闷SOUND润滑油作品 《如果世界抛弃了人类，那死神呢》 第二卷 第四章

闷SOUND

第四章


    天花板上不再是那盏看了十几年的照明灯，而是铺展在床架上方的深蓝色帐子，空气中增添了少许沁人心脾的花香。这在我的房间中是绝对不会存在的配置。这里不是别的地方，就是夏家豪宅内，而且还只是冰山一角。

    昨晚到了夏宅后，姐姐就赖在夏宅不走，说什么都要在这里住上一晚。这种会打扰人的行为我理所当然会拒绝。但是，姐姐不走，我又要如何回家呢？走路？

    既然回不去那只好留下了，但作为邀请人的尹玥小姐昨晚却不见了踪影。自从逃出燃烧的钢琴馆之后，也没有再见到夏音凌。而且，音乐会的举行时间也似乎也因为夏音凌的缺席而更改了日期。

   （难不成，夏音凌真的是无形的演奏者？）

    我又重新对这点产生了疑问。但是，音乐厅的演员不知道夏音凌演奏者的身份，明明是一起登台演出的人，而且他们竟然不知道音乐厅延期的真正原因，这有些说不通。

   （夏音凌到底是谁？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啊。）

    我带着疑问将视线移向手机屏幕。

    “当一项事实与一长串的推理背反时，那一定是有其他的解释，任何不寻常的事通常都是一个线索而不是一项阻碍。”

    看着储存在手机中的福尔摩斯经典语录，好歹福尔摩斯也是著名的名侦探，我希望能从这些语句中得到一些对我有些启发。但是看了半天，启发没有，思绪却一直停留在昨夜的火灾现场。

    说实在的，昨晚为了救夏音凌而失去看见达娜克丝力量的特权，说不定也不是件坏事。作为交换，现在已经能完全确定第二轮的赌局目标就是夏音凌，并且这个目标不会再发生改变。

    想要从赌局中胜出，首要问题是夏音凌为什么要自杀？不知道这个根本没有办法再赌局中获胜。话说夏音凌为了自杀而将钢琴馆点着，她又是如何做到这一点？如果说她带有喷火器的话，还有些可能，但是夏澜应该不会存在喷火器之类的武器吧，就算有，也不会在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手上吧。

    （不对。）

    就算是喷火器也做不到点燃整间钢琴馆，房间里的感应探头在发现有高温热源存在时就会立即开启消防装置。火焰还没来得及蔓延就会被扑灭，而且也排除了消防装置出现故障的情况。

   （如果不是这个，又会是什么呢？难道说是……达娜克丝？）

    如果是她的话，就能轻易做到在短时间内点燃钢琴馆。对于一个神来说稍微地放一把火不也是易如反掌？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没错。达娜克丝还信誓旦旦地说，死神不会带给人类伤害。原来这只是谎言，我差点信以为然。

    咚咚咚——

    “小奇。”

    听见有人在门外叫着我的名字，话音未落门就开了。

   “我进来了哦。”

    姐姐竟然完全没有得到房间内的人同意就擅自打开门，虽然出于礼貌敲了门，但是至少也要等到许可才能进房间啊！这不是常识吗？

    “姐姐啊，即使这里不是我的房间，我好歹也在房间里面，你也不要直接闯进房间啊！”

    我压制住正在暴跳的太阳穴，尽量以平和的语气教育姐姐。

    “我已经敲门了哦！”

    “敲门了也给我在外头等着里头的人回复！这是基本礼仪！”

    话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昨天晚上我明明已经反锁了门，但是姐姐刚刚又是怎么进来的？

    “姆，进个房间都这么麻烦。真不知道玥玥刚刚为什么要给姐姐这个，用这个超级麻烦。”

    从姐姐的方向传来金属清脆的响声，将目光移向姐姐摇晃的食指。三根钥匙在绕着姐姐的手指旋转。

    “明明破门而入才是姐姐的风格。”

    “在别人家里还请你手下留情啊。”

    尹玥小姐GOOD JOB！你的行为成功地避免了夏宅中的某扇门变成废渣的情况出现。

    “姐姐，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

    现在才七点刚过十分钟，按理说，姐姐比我起得早这一现象就难得一见，而且还跑来叫我起床就不得不怀疑外头升起的是朝阳还是夕阳了。

    “夏叔叔叫我们去吃早餐。”

    （…………果然。）

     谈到吃，姐姐的反应力可是比其他人都还要敏捷，但是也只能局限于吃。要姐姐做吃的话，还是算了吧。

     姐姐说完，姐姐将我的校服扔在床上。因为昨晚的火灾，换下的衣服早已达到可以当垃圾扔掉的程度，但现在却像新买的一样。

    “小奇，来换衣服吧。还是说想让姐姐帮你……呵呵呵。”

     姐姐边做着猥琐的动作，边向我慢慢靠近。

    “给我走开！你在这里我怎么换啊！”

    “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在意这个了，而且姐姐有必要了解一下小奇的身体发育情况，这是姐姐的职责。”

    “不要亵渎职责这个词啊……喂！还有不要若无其事地拿出手机对着我啊！”

     姐姐从她的小挎包中将手机拿出对着我，我不知为何反射性地用被子遮挡住上半身。

     “姆，明明可以成为早餐时一起聊天的话题的。”

     看到我的反应后，姐姐失望地收回了手机。

    “有谁会对这个感兴趣……你等等，不要伸出手指做出一副好像很多人感兴趣的动作。”

     说到会感兴趣的人，除了姐姐之外，还有谁会感兴…………不行！总感觉我进狼窝了啊！

    “那么，小奇快点换衣服吧，姐姐在走廊等你。”

    姐姐挥挥手走出了房间，并且很主动地带上了门，很主动地留下了门缝，很主动地往房间内窥探。

    “就算你在走廊外头，也不要故意从门缝中窥视啊！这样比站在房间里还要恶劣！…………嗯？”

    一瞬间从门缝中看见外面有一个黑色与白色相互搭配的身影。

    “既然小奇这么说，那么姐姐还是进来吧。”

     姐姐打开推开门又准备进入房间。

   “呃……给我出去！”

    因为看到了那个身影——达娜克丝让我的反应迟了半拍。她的出现，让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和姐姐打趣的心情。经过一番精神上的对抗，姐姐终于离开了房间。为了安全起见，在姐姐出房间前让姐姐交出了房间的钥匙，然后将门重新反锁。

    回到床边，拿起床上的衣服，我不自觉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达娜克丝昨晚在钢琴馆对我说，不是即将死的人死神不会理会，让我不要在意其他人，多关注一下自己。这是什么话？达娜克丝难道不会伤害赌局以外的人？还是说这是她的新骗局？明明还拿着我周围人的生命作为挡箭牌，说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是骗局，那她为什么不去惩罚被我利用规则漏洞救下来的夏音凌和利用漏洞的我。如果说我被赦免是因为我是赌局的参与者的话，这还可以说得通。但是，夏音凌又是为何幸免于难。虽然这很有可能是达娜克丝不与我计较，但是放着本该死去的人不管真的没问题吗？这难道不是与她的信念相违背了吗？

    现在想想，达娜克丝从和我见面开始到现在，一直不停地在强调自己是个搬运者，自己不会伤害人类之类的话。但是，会带来死亡的她又有多少可信度，她的信念又会值多少钱。明明之前还擅自更改了赌局的规则，还向我施加了惩罚。

    虽然说达娜克丝的惩罚很苛刻，甚至是毫无人道可言，但她却真的遵守了承诺，没有拿给予人类灾难来当做我失败的惩罚。

    更改规则和剥夺权力只是在赌局本身上进行。就连在第一轮赌局中失败的我，直到现在还能保全自身。这样看的话，她说不定真的不会剥夺还未到死期的生命。同时因为她不会擅自用能力去干涉人类，多多少少也排除了她昨晚点燃钢琴馆的可能。

   （她的话中，可能某些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那么，达娜克丝让我不要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到底是真是假。如果这句话是假的话，那么她制造这个谎言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混乱，或者疏忽那些看似与赌局没多大联系的生命。如果我相信了她的话，她有可能就会选择这个生命作为赌局目标，接着让我从赌局中失败。

    但是，她在我知道了夏音凌是目标后才说出这句话，不就失去了意义了么？因为目标已经确定，我不需要再去关注其他人会成为目标。那么，这句话是假的可能性降低。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这句话就是达娜克丝的劝告，让我将视线放在重要的人身上。

    这样想下去，我从知道达娜克丝身份开始就一直担心她与其他人类接触，害怕她伤害其他人。但是我似乎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我所要关注的，可能不是那些与达娜克丝接触的人，而是那个可以间接选择目标的我。因为根据赌局规则，成为赌局目标候选，必须被我触碰。

   （我可以决定目标，决定一个生命的生死。）

    我抬起自己的手掌，盯着十分普通的掌心。只要我碰到的人，不，更准确的说是和我发生肉体接触的生命，就有可能作为赌局目标，可能会死去。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量地避免与其他生命接触。

    从正面来看，这确实对我超级不利，让人绝望的不利。避免接触其他生物谈何容易。但如果从另一方面来看的话，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个，我也就相当于知道了可能成为目标的生命，应该能够有选择性的排除一些无关的生命。说不好，我还能控制赌局的结果。可是——

   （如果像蚂蚁那样微小但却是宏观的生物被选为目标怎么办？）

    没记错的话，达娜克丝给的范围有包括这一类生命，当这些生命被当做目标后，让我去拯救它们那不是无稽之谈吗？

   （结果……结果，我还是会输啊。）

    这样子的话，我又回到了起点。一样的毫无进展，一样的毫无作为，只是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无论是之前想要得到周围人的信任，还是思考让人们避开达娜克丝的方法，我都只是在原地打转。依靠周围的人在我身后推我一把，我才能够前进，自身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昨天在电话中班长和刘子曦主动向我伸出援手，前天在楼顶上，我——

   “吴麒你有尝试寻找让那些被迷惑的人信服的证据吗？”

    突然间，酱油老师那天在楼顶上对我说过的话在我的脑内回响。

   （尝试，尝试寻找，尝试改变。对了！尝试！）

    我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有尝试做过我想做的事情吗？打从一开始，我就完全没有对自己的计划付出行动，只是在脑内构想出一些理所当然的结果。而看到了这些结果后就自动认为这个计划不可行，于是选择了放弃，以至于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这不就是我一直在原地绕圈圈的根本原因吗？）

    尽管行动和不行动都有可能死，不过，尝试后死去，死去没尝试，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虽然赌局中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和极度不利因素存在，但目前只能去做更多的尝试，如果我选择止步不前，我想，应该什么都办不到。所以，在永恒地绕下去之前，我必须先迈出起点线。

    现在既然赌局目标已经确实是夏音凌，我就没有必要再去担心目标会突然变成一些小虫或者小动物，这样想只会束缚自己的步伐。等解决了第二轮赌局的问题后，再来想想如何目标可能是小虫的问题吧。

    我扣上了衬衫的最后一个扣子，将衬衫领子理平整。带着这样的决心，我扭开了房间的门把手。


    “诶？小奇换好衣服了？”

    离开房间后，姐姐像揉面团那样揉着达娜克丝的脸玩。虽然达娜克丝是面无表情被玩弄，但是从被揉红脸上依然能看出发青的部分，想必是十分痛苦地在忍受着。

    “咋。”

    看到现在的情况我不禁咋舌，虽然现在单方面看穿了达娜克丝的意图，使得我看到姐姐和达娜克丝贴在一起也不再像前两天时那么厌恶，但是这其中布满的疑点让我没办法完全放下悬置的心。

    （如果你敢伤害姐姐，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我边瞪着达娜克丝，边再心中暗暗地警告着她。她并没有回答我，似乎也没办法回答。

    “哼，走吧，姐姐。”

    现在为了调查真相，要稍微辛苦一下姐姐了，再去纠结达娜克丝是否会伤害周边人类，只会让从这轮赌局获胜的大好机会流失。

    “嗯，来了！”

     姐姐从后头小跑追上先走的我，与我并肩走在走廊上。我偷偷地用余光撇了眼姐姐。

    （话说，姐姐她会知道些什么吗？）

     她既是昨晚参与寻找夏音凌的人，又与夏澜有着很深的关系，关于夏音凌自杀的事情她应该也会略知一二吧。

    （自杀。）

     这个词无论在什么心情下听到都会觉得不舒服，很难想象，昨天晚上我就和有自杀意图的人面对面交流过，甚至还救了她。之前在某些推理小说中看见过自杀一般分为三个类型，因愧疚而自杀，因外界压力而自杀，为某些人或事物而自杀。夏音凌又会属于哪一种呢？

   姐姐她会不会知道昨晚夏音凌在钢琴馆中自杀的真正原因呢？毕竟姐姐与夏音凌相识有段时间了。

    “话说，姐姐对昨晚的事情怎么看？”

     因为不是那么容易问出口的问题，我只是小声的询问姐姐。她听到我的问题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仍然保持这原来的状态走着。

    “小奇是打算玩侦探游戏吗？姐姐可从来都不看好这种卖力不讨好的游戏呢。在回答小奇问题前，姐姐先问小奇。”

     姐姐走到我的面前，双手叉腰挡住了我的路，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小奇又是为什么要问那个问题呢？为了救小音？接着将她拉入后宫？”

    “才不是！只是有一些疑问想解决而已。”

     我是为了救夏音凌，但是后面那个明显就是多余的。

    “这样吧！那姐姐认真地给你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虽然可能不是什么好的建议，但是姑且听一听还是没什么差错。

    “放弃吧。”

     “…………啊？”

     听到姐姐给的建议后，我呆了几秒钟。这个建议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既不是能够帮助我的建议，也不是姐姐擅长的无厘头建议。甚至我感觉这和姐姐的风格完全不一致。

    “为什么？”

    “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这样。”

     姐姐说完，转身继续带着达娜克丝继续向前走。

    “姐姐的意思是让我不管夏音凌的事情？”

    “没错哦，昨晚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现在没有必要再去纠结小音的事情。”

     姐姐头也不回地回答我的问题。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应该会说出这种话啊。如果碰上什么大事件，最先插手干涉的一定是姐姐。但是现在她竟然——

    “姐姐你不是和夏音凌相识很久了吗？既然是朋友，现在为什么要说出弃她不顾的话？”

     看到姐姐反常的举动，我自己都开始激动起来。

     “姐姐当然也想帮助小音，小音昨晚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也想知道，但是——”

     姐姐背对着我停顿了一下，将达娜克丝拉到身前，就这样以抱着姿势继续向前走。

     “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我比起是小音的朋友，更优先是小奇的监护人哦。”

     “诶？”

      姐姐寂寞的声音传入我的双耳，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姐姐竟然发现自己是我的监护人，明明之前还一副小孩子样。

     （啊。）

      一瞬间，昨晚两人相拥的情景出现在我的脑海。

      “所以就算我们不去管小音，自然也会有人去救她的。就像GALGAME一样，每个女主角都有自己的故事，到了结局后自己的心结都会因男主而解开。但她们不会因为男主选了其中一条女主线而一直因为自己的故事悲伤下去，因为她们会碰到第二个男主，甚至第三个男主。对那些女主来说，解开心结的人不是独一无二的。对于小音来说，我们也一样。”

      “这样吗？”

      姐姐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能够解开夏音凌秘密的人数不胜数，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身边的人都可以做得到。

     （话说，这样可不可以理解为赌局目标也不一定要由我去拯救。是啊，没错！）

      我虽然被达娜克丝要求去拯救生命，但是拯救生命的过程不一定需要我的参与。说不定歪打正着，由其他人拯救了赌局目标，那我从赌局中获胜的几率不是增大了。达娜克丝定下赌局目标后不会修改，目前也没有要求我在一定时间内拯救目标，只要保证目标在存活的状态下等待拯救者出现就好了。

     “如果小奇不知道如何与小音相处，那姐姐在这方面给点建议好了。”

      姐姐回过头对我说。

     “遇到小音的时候只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就好，不要说一些阻止她去自杀之类带有命令口吻的话，安静聆听小音的心声是个好方法，这也算得上屡试不爽的方法吧。”

     “聆听吗？”

     回想我当初在钢琴馆中对夏音凌说的那番话，我不禁捏了把冷汗。那时候说的话无疑是带有命令的口气，夏音凌会露出走投无路的表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在那之后，夏音凌非但没有继续自杀，反而抓住了我的手。尽管她抓住我的过程实在是吓了我一大跳，但她抓住我不就相当于她放弃了自杀？这难道和我说出的话有关？

     有关无关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得不到有用的情报，姐姐也不想给我她对昨晚的事情的看法，那我只好换个与事件无关的话题了。

    （嗯……说些什么呢？哦对了！）

    “姐姐，你听说过无形的演奏者吗？听说这是昨晚音乐会的重头戏。”

     姐姐听到我转移了话题，回头一脸严肃地盯着我，不过随后又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

    “当然知道咯，呼呼呼，姐姐甚至还知道它的起源哦。小奇肯定不知道无形的演奏者当初是两个人的哦。”

     “两个人？”

     姐姐说出了令人震惊的答案，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小奇过来过来。”

     姐姐向我挥挥手让我接近她，接着——

     “呜哦！”

     用右手搂住我的脖子，将我拉近她的胸前。由于用的力气太大，我的头直接撞在了达娜克丝的眼角上，被撞的眼角都开始渗出泪水。

    （切，没撞晕么？）

     早知道刚刚就用力地撞过去，撞晕了就能绑起来。

    “小奇现在听到的话不能随便乱说哦。 以前的无形的演奏者由两人构成的哦。”

     姐姐神秘兮兮的话打断我的思考。由于是贴着说话，姐姐说话时产生的微风传到我的耳朵里，有种诡异的感觉，让我全身有些不舒服。

    “其中一个人是小音，而另一个则是我之前说的，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的人。”

    “夏音凌是……无形的演奏者。这怎么可能，夏音凌不是能被看到吗？”

     之前我也考虑过夏音凌是无形的演奏者这种情况，不过因为她能被看见直接排除了。

    “小奇还真的以为无形的演奏者是什么神魔鬼怪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哦，因为无形的演奏者一开始就是可以被看见的，只是在舞台上看不见罢了。另外，小奇你知道假弹吗？”

    “假弹？ 为什么夏澜会允许这种演奏方式？”

     原来是这样，我一瞬间就知道无形的演奏者被称为“无形”的原因。但是夏澜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庞大的音乐世家，假弹，就算是我这种音乐外行都觉得这是无法被他人认可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后果应该不仅仅是毁坏形象这么简单吧。但是这种演奏方式却延续到了现在，这怎么想也不可能，一般来说，举报党不都是最勤快的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啦。那时候，大概是10年前吧，小音和她的朋友，也就是我说的那个没找到的人，开始一起演奏。”

     “夏音凌的朋友？”

     我疑惑地问姐姐，这个人之前好像并没有出现过，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没见过这个人。

    “是啊，小音从小有个十分要好的朋友哦，她们两个相处的时间比姐姐和小音相处的时间还要长，我第一次见到小音的时候他们两就已经认识了。当演出开始的时候，由小音上台做出演奏的样子，而她的朋友在其他地方演奏。而使用这种方式似乎也没有被观众看穿，音乐会演出获得了一致好评。不过十分奇怪的是。”

      姐姐似乎在故意卖关子，稍稍停顿了一下。

      “只有弹奏的钢琴曲获得了好评，至于与小音有关的评论，却一条也没有。”

      “什么？”

      这是为什么，一般情况下，钢琴曲获得好评难道不是连带着演奏者一起获得好评的吗？如果说是观众已经看穿了夏澜的假弹，知道那首曲子不是夏音凌所奏，所以才只给钢琴曲好评，但是知道真相却不揭发他们也很奇怪。

     “起初，我也以为是评漏了，不过五年间，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好多次。最后我才知道，小音完全没有进入观众的眼球。”

     “这是为什么？”

      明明在舞台上的人是夏音凌，为什么说她没有进入观众的视线？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因为在一次音乐会上，小音因为发烧病倒在舞台上。姐姐听说，小音倒下的时正是钢琴曲即将收尾的时候，当小音倒下后，乐曲仍然持续着，直到曲子结束。”

     “这不就等于……”

      之前假弹因为隐藏得好，所以没有被看穿也就算了，但是这主动露出马脚的行为——

      （不对！）

      如果说夏澜的诡计败露的话，那现在大家口耳相传的无形的演奏者又是为什么？

     （难道说……）

     “是啊，本应该是被发现假弹的没错，但那次的音乐会，排除一些对小音为何在舞台上倒下的质疑，总体来说还是得到了好评。”

     “这……怎么可能？”

      无论是谁听到这个结果绝对都不敢相信，为什么会得到好评，明明演奏者都已经倒下乐曲却还在持续，那些人就不会为此感到奇怪吗？

     “很荒谬对吧，不过这是真的哦。”

      这时候，我和姐姐走到了夏宅中的楼梯口，结束了漫长的长走廊。姐姐说完松开了勾住我的手。我扭了扭被勒了许久的脖子，但听了这么多我还是产生了疑问。

     “姐姐说这是无形演奏者的起源，但这和现在无形的演奏者有什么关系吗？”

      与其说这是无形演奏者的起源，倒不如说这是夏音凌过去的介绍。

      “难道不是吗？”

      姐姐在楼梯口转了一个圈，褐色的披肩发随着旋转在空中飞舞。

      “小音是出现在表面却没被看到的人，她的朋友小芸是被发现但看不到身影的人，总的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没有被完全发现的人，所以叫做无形的演奏者也没有错吧。”

     “原来是这样啊。”

      将姐姐刚刚告诉我的事情回忆一下，似乎姐姐的结论也没有错。

     稍稍回忆刚刚姐姐跟我说的事情，这里面有重重的疑问。比如说夏澜为什么要以假弹的方式进行演奏？夏音凌的朋友——小芸究竟是谁？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但是，我现在最大的疑问是：姐姐为什么要将夏音凌的过去告诉我呢？之前还死活不肯告诉我有关夏音凌的情报，现在又告诉我夏音凌的过去，这不是就很好地为我提供了线索，昨天晚上事件的导火索很有可能就在其中。但是，姐姐又反悔的原因是什么？

     “小奇，你该不会将这件事与小音的事情联系起来了吧。”

      只见姐姐温柔地笑着，温柔地看着我。

     “如果姐姐刚才说的事情有任何妄想，不听从姐姐的话偷偷去调查事件背后的故事，后果会很严重哦。”


     “为……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向姐姐辩解道，我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意图，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无形的演奏者会与昨晚上的事情有关。

    “而且，姐姐既然知道这和昨晚的事情有关，刚才又为什么要告诉我答案？”

    如果说姐姐是极力避免我涉及事件，那么她就应该拒绝回答一切与事件有关的问题，她这么回答，不等同于故意把我引入事件中吗？这种结果完全与姐姐的意图相悖。

    “当然是配合小奇咯！”

    “配合我？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小奇问我和昨晚的事件不相干，但是和夏澜有关的问题时，我不回答。小奇自然会怀疑自己问的问题是否和事件相关，毕竟我之前说过让小奇不要插手事件。因此，我干脆将计就计，直接告诉小奇无形演奏者的诞生。看看小奇听到这些后有什么反应，再根据这个反应来确定下一步行动。不过结果还真是显而易见。”

     姐姐竟然为了让我远离事件思考了这么多，而且是带有怀疑的性质在内。被自己的家人怀疑，让我有些生气。

    “以姐姐对小奇的了解，如果不是姐姐尽早地将话题扯远，你早就把所有问题问个遍了。到那时候，姐姐无论回答还是不回答，都会给小奇提供线索。”

    “谁说的！”

     我用力握紧了拳头，浑身开始因为气愤颤抖。听到姐姐摆出一副“小奇的想法我早已了如指掌”的样子，我感到怒火中烧。什么叫“了解我”，明明常年在外地工作，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就这样还能说了解我？

     姐姐看到我露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靠近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将头摆向一边，尽量不与姐姐对视。

    “所以，小奇听姐姐的话，不要再去在意昨晚的事情了。”

    “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哎？”

     姐姐听到我的问题后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并不像之前的一惊一乍。

    “姐姐不是很喜欢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动物吗？不是喜欢对那些处于危难中的人伸出援手吗？不是很善良吗？但现在为什么要否定曾经的自己，对夏音凌置之不理。”

    “姐姐不是说了吗？我们不管，自然也会有人去帮助她的。”

    姐姐温柔地对我说道。这句话确实没错，但是，但是，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所有的人。因为——

    “你要让一个准备死去的人拿什么时间去等待另一个人啊！能够救她的人已经出现，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救她的人，为什么还要让她去等待死神的到来啊！”

    姐姐听到了我的话后，双眉紧蹙，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接着松开了我的肩膀，倒退了两步。我竟然成功地撼动了姐姐，这点让我难以置信。

     “听姐姐的话，不要去调查事件。”

    但姐姐仍然没有让步的打算，我也不能就此让步。

     “如果我说做不到呢。”

     姐姐听到我的话后，双拳紧握，接着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不输于达娜克丝的压迫感。低下头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后，然后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接着用她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直视着我。

    “你尽管可以去挑战老娘的底线试试看，看看你背叛老娘会有什么后果。不要以为你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校园恋爱喜剧，老娘随便来一拳都能让你在病床上躺个大半年。”

    “…………”

     我被姐姐那双充满威慑力的眼睛震撼得说不出话，甚至忘记了呼吸。心脏差点也忘记了它原有的跳动，双腿开始有些颤抖，但还是勉强能够直立。我真的被姐姐的话吓到，从她的双眼中传达出的信息，姐姐是认真的。

      姐姐说完转身继续下楼，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姐姐走到一楼后我才慢慢走下阶梯。

    （难道是我说错了？不对！）

     救人怎么可能会错，如果是错误的，那“救死扶伤”这个词还有什么意义？我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向所有人证明达娜克丝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我参加赌局拯救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错的人是对夏音凌置之不理的姐姐。）

     我跟着姐姐的步伐，在思考刚刚的事情时，余光微微一扫看到开启的门中的情景。

     被纯白色绸布覆盖的餐桌，餐桌一直向房间内延伸。让我疑惑的是，这里不是餐厅吗？但是姐姐竟然走过头了，难不成是因为刚才的争吵，现在忘记目的地的位置了？

    “呃。”

     原本想提醒一下姐姐，但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现在完全说不出话，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跟姐姐说话。而且时不时就想起刚才她威慑我时的表情。


    （不是早就约定好了不用这招的吗？）

     我从来都没有在意姐姐自己破坏我们之间的约定，每次发生这种事情我都能立刻忘记。但是不知道为何？这次却久久无法忘怀。

     过了一会儿，姐姐似乎发现我没有跟上，于是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我说道。

     “不是这里，这里是主人和客人用餐的地方。”

     姐姐没有回头就知道我正在想什么。她的话中，既有愤怒又有淡淡的忧伤，说完又继续和我拉开距离。

     原来这里是用来和贵宾用餐，但话说回来，我和姐姐不正是夏澜的客人吗？不在这里吃早餐还要去哪里？

     我跟随着姐姐的脚步，继续前进，我们就这样拉开距离行走着。最终只能依靠到达目的地，才使我赶上姐姐。然而就算停下来也没有让我看到她的正脸，姐姐就这样回避着我敲了敲门，接着推开门进入房间。

     “夏叔，夏姨，我们来了。”

     “哦，小穹，小麒……”

     房间内只有夏叔叔和夏阿姨，姐姐向着房间内的人打招呼，但是声音里却让我感觉少了以往的活力。

     “小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夏阿姨似乎立刻发现了这个奇怪现象。

     “没什么，夏姨。”

     姐姐简单地回答了夏阿姨的问题，在桌子旁边选择了一个的位置坐下。夏叔叔和夏阿姨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接着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我。

     “嗯？小麒，不要站在门口了，进来吧。快过来吧，不然面条就要冷掉了。”

     “哦。”

      房间内并没有看到夏音凌和尹玥小姐，既然是一起吃早餐，人没到齐是很奇怪的。而且这个房间——

     （好普通。）

      这个房间并不大，大概只有几十平方米，和刚刚那个餐厅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不仅仅是面积，就连房间内的布局也十分简单。一张方桌，几张椅子，几个组合柜，几盏灯，一台电视机。这些都是普通百姓家常见的配置，如果没有窗外草坪上的假石盆栽，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夏宅之中。

      我选择了一个座位坐下，是靠近达娜克丝的座位，而不是姐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拉面，骨头汤的香味与葱香又或者早已饥肠辘辘的我，稍稍煎过的肉末与碗中的面条形成色彩反差，勾起了我的食欲。

     “话说，夏叔叔，那边的餐厅是用来干什么的？”

      夏叔叔听到我的疑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像我的想法都被他看透了似的。

     “那里啊，主要是与客人聚餐的地方，平时我们一家都是在这里用餐的，怎么了？不习惯。”

     “不是，我只是好奇，既然两个地方都起到用餐的作用，为什么不设置一个用餐地点就好了？”

      如果只设置一个的话不是更方便打理吗？两个餐厅总感觉会很麻烦。

     “那我来举个例子吧，亲爱的，帮忙递个叉子过来。”

     “好的。”

      夏叔叔接过叉子后，将叉子插入拉面中，慢慢地旋转。几秒钟后，重新把叉子拿出，面条在叉子上卷成一个小球。

     “如果在那边的餐厅，要这样吃面条。”

      说完，夏叔叔吃下叉子上的面条后，又拿起桌上的筷子一下子夹起了碗里的面条。

     “如果在这里，可以这样吃面条。”

      叔叔将面条放入口中，咝”地一声，他把面条都吸入口中，吃完之后叔叔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小麒，你对刚才的进餐方式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吗？”

      我在脑海中回忆刚才夏叔叔给出的两个例子。

     “嗯……前面一种比较麻烦，而且不自在。后者比较轻松。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后者。”

     “没错，你说对了，这就是这个餐厅存在的原因。在这里吃饭没有必要遵守正规餐厅的那些条条款款，可以放下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地位、自己的荣耀，全家能够普普通通地吃一顿饭，这不是挺好的吗？”

      夏叔叔边想自己面前的小玻璃杯中导入白酒，边向我解释道。

     “但是就算在那边，只要是与家人吃饭也可以不用太拘束。”

     “这样说确实没错，不过我没有打破原有规则的习惯。在某些特定的地点，就必须服从那个地方所定下的规则，破坏规则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而且现在我也没法打破。因为与太多客人进餐，现在我只要想起正对着门的那张椅子，腰就不自然挺直，而且开始隐隐作痛。我至少在和家人一起吃饭时，不想将腰挺得太直，也不想打扮得与会客时一样正式。”

      然后，拿起酒杯，像吃花生子一样，将杯中的酒“扔”进了口中。

     “没有错。”

     夏阿姨接过夏叔叔的话。

     “拘谨不是坏事，但过分的拘谨只会让家人与客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虽然家人与客人，两者间只有一字之差，但蕴含的情感却天差地别。”

     （但是，我也是客……）

     突然，一道灵光闪现，我一瞬间就弄清了他们的意图。原来这就是，夏叔叔和夏阿姨带我来这里吃饭的原因吗？

     “来，现在尝尝阿姨的手艺吧。”

      夏阿姨微笑着点点头。阿姨还真是厉害，不但精通各种乐器，甚至还会做菜。我夹起碗中还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入口中。

     （好普通。）

      从味蕾传回的感觉没有使我震撼，没有饭店常用的各种香料，没有拉面特有的爽滑筋道的口感，只有淡淡的盐味和浓浓的葱香。在我这个久经厨艺锻炼的人看来，这个拉面的味道只是勉勉强强及格。但是——

     （好温暖。）

      和我以往自己一个人做的菜完全不同，有种能够融化一切坚冰的温暖。

      碗表面带有的温度温暖着手心，面条残留的热度温暖着口腔。

     “小麒你怎么哭了？”

      听到夏叔叔的声音，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确实有些湿湿的感觉。这个到底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等反应过来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我，包括姐姐在内。

     “真没想到会这样，该说是姐弟同心吗？”

      夏叔叔依次看着我和姐姐，但是我却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

     “因为小奇刚刚和十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姐姐抢过夏叔叔的话头对我说道，还是一副怒气未消的表情。

     “无论是刚才小奇问的问题，还是吃完夏姨的面条的反应，在十年前姐姐都有过。”

     “这……这样啊……”

      这也难怪夏叔叔会说我和姐姐是姐弟同心了，不过我刚刚为什么会哭？我自己也不明白，难道只是因为那碗温暖的面条吗？

      叩叩叩——

      这时候，房间的门打开，尹玥小姐拿着一个托盘进入房间。从昨晚开始就消失不见的她，现在竟然出现了。

     “老爷，夫人，我回来了。还有，吴麒先生，早安。”

      看来是只有我现在才见到尹玥小姐了。

     “音凌她吃早餐了吗？”

      夏叔叔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夏音凌的情况，但是尹玥小姐只是摇摇头。

     “还没有，我已经劝过大小姐了，但是大小姐仍然没有用餐的想法。另外，大小姐让我传话给老爷。”


     “什么事？”


     “大小姐刚刚请求参加今晚的演出。”

     “这傻丫头在说什么？”

      夏叔叔听了尹玥小姐的话，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站起来，碗中的面汤扬起微微波纹。夏音凌明明昨晚碰到了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而且现在腿伤还没有痊愈，坚持参加演出不会太勉强吗？夏叔叔会反对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然而——

     “……好吧，我知道了。”

     叔叔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虽然一脸痛苦的表情，但却没有拒绝夏音凌的请求，反而还同意了。这是为什么？

     “我……”

     （吓！）

      刚想说一下我的看法，浑身就开始打寒颤，感觉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刺在我身上，类似于被狮子盯上的兔子一样的恐惧感。我向着让我恐惧的根源看去，姐姐正以眼神警告着我的武断之举。明明死神就在身边，但是我害怕姐姐更甚于害怕达娜克丝。

     （姐姐难道你一定要执着地阻止我吗？）

     我要紧牙关，忍受着刺骨的视线，将想说的话又咽回了喉咙里。

     “老爷，夫人，那我回去照顾大小姐。”

     “嗯，辛苦你了。”

     “那么各位请慢用。”

      尹玥小姐转身离开了房间，她离开后，夏叔叔还是保持撑着桌子的状态，拳头握实顶着桌面。

      “小麒，小穹。”

      夏阿姨也从座位上站起。

     “谢谢你们昨天晚上救了我家音凌，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尹玥说过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如果音凌昨晚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们……”

      夏阿姨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开始流下泪水，随后就泣不成声。气氛一下子变沉重，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是被姐姐的气场所威慑，只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当下的情况。

     “夏姨你太见外了，明明帮了我和小奇这么多事情，我们都还没办法报答夏叔、夏姨，又怎么敢接受你们的感谢。应该说谢谢的是我和小奇。”

      姐姐反常地慌张起来，就算是那个恶魔姐姐也无法看着长辈在自己面前流泪而不顾。

     “是啊，夏叔叔，夏阿姨。现在我们都平安地回来了，这不就是件好事情吗？”

      我接着姐姐的话，继续安慰着夏叔叔和夏阿姨。说实话，如果没有姐姐昨晚的营救，我都还不知道怎么逃离火海，更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夏叔叔小声地再嘴里嘟囔着，阿姨将手掌按在他的手背上。

    “这是我们试图打破规则带来的惩罚，是不诚的后果。”

     因为提及夏音凌的事情，早餐的时光一直在沉闷的氛围中度过。夏叔叔和夏阿姨不想再提起夏音凌的事情，只是埋着头吃早餐。


     早餐过后，我徘徊在夏宅的客厅中，开始考虑是否要去调查事件。如果不去调查的话，就没办法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以至于无法从赌局中获胜。但是选择调查，一旦被姐姐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无法相信自己的亲姐姐会对我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但是从今天早上姐姐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是认真的。


    （嗯？）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达娜克丝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法国长棒面包经过客厅门口，边走边啃食着。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平时都看见她和姐姐成双成对地一起行动，但现在竟然只剩下达娜克丝一个人，姐姐去哪里？


    （该不会是……）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达娜克丝只身一人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达娜克丝！”


     我起身向门口的达娜克丝走去，嘴里咬着面包的她冷冰冰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我，却没有停下脚步。因此，我打算伸手拉住达娜克丝，但是达娜克丝在我伸手抓住她的瞬间，突然向后退了一步。我则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移动，她就硬生生地向后瞬移了，无论是衣服还是头发，都没有出现因为移动而飘起的迹象。


    （唔，又使用能力。）


    “……有什么事吗？人类”


     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后，达娜克丝面无表情地问道。


    “姐姐呢！我姐姐呢？”


     我现在有种想揪住达娜克丝的领子的冲动，逼她说出姐姐的所在。


    “……那女人啊，你想知道？”


     达娜克丝这不合时宜的挑逗让我火冒三丈。


    “快说！你……你该不会把她给……”


    “……哼，还在说这种话吗？我没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离开的。”


     达娜克丝用一种厌烦的口气回答我，等等——


    “自己离开？”


     姐姐竟然自己离开？难不成她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她为什么不带上达娜克丝，明明昨天上午还可以带着达娜克丝去工作。


    “姐姐去哪里了？”


    “……没说，但是我知道她的位置。”


    “她在哪？”


    “……自己去想。”


    “什么？”


    达娜克丝又说出了刁难人的话。这到底要怎么去想，我可没有像酱油老师那样的GPS定位系统。


   “如果你们之间的羁绊没有到头的话，她的位置你可以轻易找到。另外，那个女人不在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


     被达娜克丝说中了。趁着姐姐不在的时候去调查昨晚的事情，姐姐应该不会发现吧。


    （只要没人向姐姐透露我的行踪的话。）


    我将视线移向达娜克丝，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应该不会把我调查夏音凌的事情告诉姐姐吧。”


     和姐姐接触时间最多的是达娜克丝，只要她稍不留意，就可能透露我今天的行踪，我也即将面对死刑。


    “……你担心我会向女人透露你的行踪只是多余的想法，我至少不会选择主动做出可能破坏赌局的行动。不过，你觉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违抗那女人的命令。”


    “我违抗姐姐的命令不就是你逼的吗？”




    如果没有达娜克丝的这个赌局，我怎么可能违抗姐姐的话。




    “……确实，我给了你不放弃赌局的压力。但是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让你与女人反目。”




    “你什么意思？”




    “……从你不顾女人的想法，执意要调查昨晚的事件来看，你并不了解她。这也是你执着于调查事件的原因。”


    “不了解？你在开什么玩笑。”


     那个是我姐姐，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我怎么可能不了解。要说了解姐姐的人，除了我爸爸和妈妈之外，就到我了，怎么可能会像达娜克丝说的那样。


    “……倘若你了解她，你现在就不会再选择调查昨晚的事情，甚至会听从她所说的话，让你对赌局目标不顾。如果你一心要把这个调查进行下去，受伤的人不仅仅你一个。”


    “受伤？这个只要小心一点不就——”


     “……每个人类都会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许下承诺，但到头来做不到的事情还是做不到。倘若受伤能够通过小心一点避免，贫困、歧视、战争将不复存在，而我，也只是纯属多余。”


     达娜克丝突然打断我的话，开始说起了大道理，但是我却没办法反驳。


    “如果我因为害怕受伤而退出赌局，你不是也很苦恼？”


    “……没错，但是我有九成的把握，你不会放弃继续调查。如果你在调查中被女人发现，只能说明，你和她的羁绊很深。”


     说完，达娜克丝就结束了话题，接着离开大厅门口。我一度想抓住达娜克丝防止她到处走动，但是这只是徒劳罢了。


    （达娜克丝说这么多是有什么目的？）


     一开始说我继续调查会让姐姐受伤，后来又说我不会放弃调查。她的意思就是我会不顾姐姐的感受继续调查事件？姐姐对我参与调查持有强烈反对的意见，根本原因是害怕我受伤。


    （不对。）


    为了不受伤我更加不应该放弃调查，只有调查才能从这次赌局中获胜，才能在夏音凌碰到下一次危险前拯救她。从另一个方面想，达娜克丝刚刚应该还想以我不了解姐姐为借口，让我的决心产生动摇，增加赌局的趣味吗？


    （哼，达娜克丝，你的意图已经被我看穿了。）


     我不禁小声地笑了出来，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达娜克丝不会打搅我的调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开始做出抉择，是调查，还是放弃。这个结果不是很明显的吗？即使会受伤，我还是要前进，这是我必须选择的道路。不受伤，这是理想，是梦，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做到更少的人受到伤害。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调查，现在正站在钢琴馆外围的警戒线外。


    （我想要的答案一定就在里面吧。）


    如果要调查的话，首选应该是事发现场——钢琴馆，毕竟那里是事件开始的地方。我左右打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没发现一个看守人员。趁着这个空隙，我越过警戒线，接着快速地奔向钢琴馆。


    钢琴馆经过昨晚大火的洗礼，早已面目全非，墙体该塌的塌，该倒的倒，几根支撑房屋的木桩变成了黝黑的焦炭。此时的钢琴馆显得弱不禁风，在早晨的微风中都显得摇摇欲坠。


    因为钢琴馆的门口还堆放着昨晚掉落的木条，我没办法从正门进入。于是，我在钢琴馆的周围绕了一圈。


   （这里就是昨天爆炸的地方吧。）


    早上才发觉，周围散落了一地的木块。昨晚的爆炸不仅仅波及到二楼，就连一楼的墙面也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么近距离地看，我都开始怀疑这个洞真的不是炸弹造成的吗？要弄明白爆炸原因还必须进入钢琴馆才能明白。


    我扫视着地面，草坪上除了木块，还有油膜，而且不知为何到处都是。踩在上面黏黏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五彩缤纷。




    （这些油膜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个会不会和事件有关呢？）




     如果说有人用汽油点燃钢琴馆的的话，他又是如何避开灭火器的影响？只是在外围撒上汽油，充其量能将钢琴馆外墙点燃，但是内部的话就不会出现严重的燃烧现象。但是昨晚我进入钢琴馆后，内部的燃烧程度已经让我步履维艰。


    （话说昨晚姐姐是怎么进入钢琴馆的呢？）


    我进入钢琴馆后，正门就已经被完全封死了。而且，姐姐说她看见了我和即将掉入洞中的夏音凌，也就是说姐姐经过了一楼大厅。


     我突然想起昨天早上参观钢琴馆时的自然亲和展台，进入后就到了一楼的展示大厅。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就算经过了昨晚大火的洗礼，这个展台并没有被破坏，顶多也只是玻璃被融化了。


    （如果姐姐从这里进去的话，应该能看到全过程。）


     我踏入钢琴馆，受尽大火折磨的地板被我踩踏后发出细微的悲鸣。看向天花板上那个被坠落木条砸出的大洞，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的经历就像梦一样不可思议。


    “嗯？”


     刚想要穿过大厅的门时，一个人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突然一股凉意袭来，我反射性地躲在了面尚未被烧毁的墙的后面。


    （姐姐？）


     她此时正站在倒下的贝多芬雕像前，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姐姐她想调查夏音凌的事情吗，她不是说过不干涉吗？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姐姐说过我不能参与调查，如果我被发现的话，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为了能够成功逃脱，我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姐姐的视野只有大厅的门这么宽，而且出口没有正对着大门，如果我从旁边绕出去说不定行得通。


    吱——


    我刚想要起身，地板响起了细微的声响，便又重新压低身子。


    （该死！）


    好死不死，竟然踩到了“地雷”！现在周围的环境这么安静，我要是到处走动必将会被这脆弱的地板出卖。


    （还是在这里等姐姐离开吧。）


    当姐姐离开后，我就可以逃跑——


    （不对。）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出入钢琴馆的必经之路，如果姐姐要离开钢琴馆一定会经过这里。尽管可以等到姐姐调查其他房间的时候趁机逃跑，但是我现在完全不敢探头，说不定我也探头就会被姐姐那双饱经锻炼的双眼发现，因此我没办法掌握她的动向。


    “谁！”


     突然听见姐姐朝着我的方向喊了一声，我一下子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就算我没有看着姐姐，声音是向着我这边传来的。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动！甚至连点声音都没发出！）


     如果说我刚刚发出了什么声音，或者撞到什么东西，姐姐发现我还好说，但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难不成这就是姐姐在部队里培养出的直觉吗？


    （等等。）


     这可能是姐姐的威吓，她根本没有发现我，只是想用这个方法来证明一下她感觉到的违和感。如果我现在逃跑，就正好中了姐姐的圈套。


    “不要再躲躲藏藏了，快出来吧。如果不出来，那我只好把你揪出来了。”


    （死了死了！）


     姐姐的脚步开始向我这里接近，她的每一步都狠狠地踩在我的心头。就算是威吓，姐姐慢慢靠近也会发现我。现在是继续躲在这里，还是逃跑？逃跑会被发现，而且会立刻被姐姐追上，是必死无疑决定，躲在这里也是一样。


     哒——


     突然，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的从我身后传出。但是并不是姐姐的高跟鞋传出的声音，而是另一个人的。


    “玥玥？”


    （尹玥小姐？）


     姐姐看到尹玥小姐似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我也有些吃惊，尹玥小姐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难不成，刚才姐姐发现的人是尹玥小姐？


    “你怎么在这里？不对，应该说你果然还是回来了。”


     就在我稍微松一口气之余，姐姐用像早就预料到尹玥小姐会出现一样的口气说道。


    “我来这里的目的大概和吴穹小姐一样，只是想来调查——”


    “事到如今，玥玥还想要继续隐瞒下去吗？钢琴馆着火的真正原因，啊不，应该说夏家烧毁钢琴馆的真正原因。”


    （什么？）


     姐姐似乎已经弄清楚昨晚钢琴馆着火的真正原因，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姐姐说的是夏家烧毁钢琴馆。难不成昨晚的火灾是夏家人引起的，虽然有些难以想象，不过，如果说这是真相的话，能解决不少问题。就连钢琴馆为何会发生爆炸，这点也能够说通。


    “…………”


    尹玥小姐没有说话，看来是被姐姐说中了。就算现在没有看着她着她，我也能猜到她此刻的表情。


    “姆，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哦。”


    “…………为什么要这么说？”


     尹玥小姐向姐姐提出的疑问，感觉声音好像被什么东西抑制着，不像之前自然。


    “嗯，这要从昨晚开始说起。昨晚的大火蔓延速度实在快得异常，钢琴馆中明明安装有消防装置，小型火灾不可能蔓延成那样，一般都会在蔓延开前被扑灭。那造成大火的原因有两个，一个这次的属于大范围突发性的火灾，一个是消防装置损坏。”


     姐姐一改之前玩耍的语气，开始严肃地罗列出造成昨晚大火的原因。


    “第一种情况，昨晚在我即将进入钢琴馆寻找小音和小奇时发生了爆炸。如果这次火灾是由爆炸引起，那爆炸的次数绝对不止一次。但是从今天早上的调查来看，除了二楼出现了爆炸痕迹外，其他的地方并没有出现爆炸痕迹以及爆炸物的残留物。所以，第一种情况也自然排除。”


    我静静地听着姐姐的推理。我发现我的思考和姐姐的差不多，看来我的思考并没有错误。如果说不是爆炸造成的火灾，那么就是——


    “至于第二种情况，也不可能哦！”


     姐姐的话出乎我的意料。


    “应该说，如果这个自动消防装置损坏的话，反而不可能发生昨晚的火灾。”


     姐姐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这个消防装置引起的火灾。但是，这具体又要怎么做呢？我继续听姐姐说下去。


    “让我做出这个结论，完全是因为这地上的这些油膜。面积大得异常，而且不仅在钢琴馆中出现，周边的草坪上也出现了这样的油膜。我就在想，造成这次火灾的会不会是汽油。”


     确实，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外面草坪上的油膜，但是这又和消防装置有什么——


    （难不成是……）


     我突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一点，我一直都认为消防装置是用来灭火的，从来没想过可以用来制造火灾。只要事先在消防装置中冲入汽油，到规定时间启动它，就能轻易做到点燃钢琴馆，而且造成的火灾不会被扑灭。


     但是，这只是种设想，在消防装置中通入汽油谈何容易。就算如姐姐所说，昨晚的火灾是夏家所为，将消防装置中的水通通排除，然后再填满汽油也是十分困难的。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搜索了钢琴馆的每一个房间。昨晚的大火把楼梯烧毁了，上二楼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不过，我的付出还是得到了回报。在二楼我找到了一个半毁的消防罐，在里面发现了干粉和，汽油。”


     消防罐？那个应该是用来储存水的吧。


    （对了！）


     我突然恍然大悟，只要有这个，在消防装置中装入汽油不是难事。


    “这个消防罐应该是与屋内的消防装置相连的。我想可能是有谁提前排去罐中的水，装入了汽油。到规定的时间后，只要在屋内点一把火，装置就会自动开启，造成一场离奇的火灾也十分容易。”


     现在回想起来，排水的时候我正好在场，那时我还以为是装置出现故障，没想到是在那时候开始排水。


    （这方法实在是……）


     听了姐姐的推理后，我不禁赞叹，不仅仅是姐姐的推理能力，还有造成火灾的方法。


    “至于爆炸，密闭高压条件下加热汽油，本身就存在着安全隐患。不过多亏了汽油所剩无几，并没有造成大范围爆炸，小奇和小音才能平安归来，不然她们早就随着钢琴馆一起被炸上天咯。”


     姐姐用顽皮的口吻说着，并且接着说下去。


    “这个方法虽然说应用巧妙，但是却不容易处理罪证。只要稍微调查一下，都能轻易地发现点燃钢琴馆的方法。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说这次火灾是夏澜设计的。”


     姐姐胸有成竹地说道，她的话像一把利剑，一层层地斩断名为假象的外壳。


    “因为这次事件根本就不需要深入调查，本来就是夏澜演的一场戏，因此也不存在真正的犯罪凶手。另外，我能够轻易地进入烧毁的钢琴馆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明明是一场不可小觑的火灾，却只是简单地围了道警戒线，而且没有任何人的看守。如果这次事件真的要去追究责任，夏澜中的工作人员会这么放松？从某种程度上说，不就意味着夏澜的内部早就已经协商好了么？”


     姐姐说的确实没有错，我进来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而且十分轻松地就来到了这里。


    “至于这次究竟是谁执行点火工作的，首先不可能是小音，因为只要她先点火就会被人立刻发现。所以她应该是先躲在了钢琴馆的某处，等待点火人来点火。而谁是点火人，我推测应该是昨晚维持秩序的保安队长，只要在他点火后，假装在现场维持秩序，这样能说通。”


     昨晚拉住我的保安是点火人吗？


    “综上所述，我断定这次火灾是由夏家导演的。但是令我不明白的是，夏叔为什么要烧毁钢琴馆？玥玥，其他的成员可能只知道夏叔有这个打算，但你的话应该知道根本原因吧。”


     姐姐向刚刚一直保持沉默的尹玥小姐提出疑问。


    “真是十分精彩的推理。”


     尹玥小姐放弃继续保持沉默。


    “但是，我也不知道老爷烧毁钢琴馆的目的是什么？我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和吴穹小姐一样，只是想稍微了解一下事件。毕竟，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小姐的贴身女仆。”


     看来尹玥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的理由充足到让人找不到漏洞，我要看看姐姐要如何应付。


    “哦，这样啊。那么玥玥昨晚又是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呢？而且还告诉我和小奇音乐会延迟的真正原因。”


     “这个……”


     尹玥小姐说不出话。


     “昨晚在换衣服的时候我可听到了哦，音乐厅的员工似乎并不知道音乐会延迟是因为小音失踪，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音乐厅的人呢，或者说是夏澜的人呢？”


     原来姐姐也遇到了和我类似的情况，那些演员不知道夏音凌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她的身份被人隐藏了。


     “如果小音的身份是被夏澜刻意隐藏的话，自然不能告诉员工音乐会延迟的原因是小音失踪。但我不一样，我知道小音被隐藏的双重身份，所以昨晚玥玥告诉了我真正原因。”


      怪不得今天上午姐姐和我讲无形演奏者起源的时候显得神秘兮兮的，原来夏音凌的演奏者身份已经被冷藏。


     “是的，因为吴穹小姐知道大小姐的秘密，所以我才……”


      尹玥小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姐姐截断。


     “难道知道小音身份的人手不足到需要我和小奇加入搜索吗？虽然说钢琴馆内部并没有架设监视器，但是在到钢琴馆的路上处处都有摄像头。就算是不知道小音演奏者身份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夏澜之女的身份吧，只要查看录像就能轻易地发现她的位置。但是，玥玥却来寻求我的帮助，这是为什么呢？”


     “…………”


     “这是因为你已经知道小音去了钢琴馆，而且十分清楚钢琴馆内有危险。为了能够尽可能地保证她的安全，玥玥才选择寻求我的帮助的吧。”


      尹玥小姐之所以会选择姐姐，也是因为她深知姐姐的能力能够解救夏音凌。但是，姐姐再怎么强悍也是人，做不到的事情始终是做不到。尹玥小姐却仍然寻求姐姐的帮助，看来尹玥小姐在知道夏音凌回到钢琴馆后受到不小的惊吓呢。


     “那么，玥玥告诉我夏叔烧毁钢琴馆的真正原因吧。”


      姐姐又一次向尹玥小姐问道。


     “…………”


      但是，被姐姐看穿的她仍然保持着沉默。


     “这样啊，那么玥玥先在这里整理好要说的话。”


      然后我听见她的脚步声开始慢慢靠近我。。


     “我先去抓住那只一直把地板弄得吱吱响的小耗子”


     （小耗子？）


     就在我还在为姐姐说出的话匪夷所思时，背后响起势如破竹的踏步声，我立刻从思考中惊醒。


    （不好！被姐姐发现了！）


     姐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接近，压迫感就像被摇晃过后的汽水，绝望的气体迅速填满全身。刚要起身逃跑，我就已经看到了姐姐抓住门框的手，接着姐姐的头就从门框上出现，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刺。


    “哟，这不是小奇吗？”


     姐姐发现躲起来的我，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是慢慢转向欣喜。而我除了震惊，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弄响地板以至于被姐姐发现，难道说是我在认真听姐姐推理的时候弄响的？还是说，我刚进钢琴馆的时候姐姐就已经发现我了。她的第一次威吓，不是对着尹玥小姐，而是我。


     “看来你已经是准备好受死了呢。”


      姐姐看见我没有说话，边笑着边握紧拳头，响起咔啪咔啪的声音，奏响死亡的前奏。


    “永别了，小奇！”


     接着举起手中的木刺，向着我的头部划下。我反射性的用手臂保护住头部，并且向一边跳开离开姐姐。


    “呜。”


    虽然是成功躲开了，但是我感觉手臂还是产生了某些一样。抬起手臂一看，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伤痕，而且开始向外渗出血液，疼痛也渐渐扩散。


    “姆，小奇不要躲嘛，明明刚刚那一下只要命中就可以解脱的。”


    姐姐笑着慢慢向我靠近，再次举起手中的木刺。


    混乱就如伤口产生的疼痛渐渐遍布全身，我因为震惊此刻已经动弹不得，要不是刚才躲得快，现在就不是浅浅的伤口这么简单。


    姐姐之前说的话不是玩笑，她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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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拍打着树叶，阳光穿过树叶间隙落下星星斑点。四面传来的蝉鸣，让这个树林变得热闹非凡。我和姐姐还有尹玥小姐现在正穿过树林，我只是跟在她们后面，不敢与她们并排行走。

    我摸了摸刚刚被木刺刮伤的手臂。由于伤得很浅，手臂上的血液已经完全凝结，只留下隐隐的疼痛。我实在不敢相信，和姐姐闹翻竟然只是被划伤手臂这么简单就结束,我现在还能保全自身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幸运。

    我看了眼尹玥小姐的背影，现在她可以被称为我的救命恩人。如果刚才不是她叫住姐姐，我可能真的玩完了。

    刚才就在姐姐即将用木刺戳中我的脑门时。

    “吴穹小姐，住手！”

    尹玥小姐的声音让木刺的触感迟迟没有出现，我慢慢挣开眼睛。那把锋利的木刺此时正停在我的眼前，似乎只要在往前一寸，就能刺到我的身上。

    “请……请不要伤害吴麒先生！”

     尹玥小姐颤抖的话语让我感到很奇怪。

    “哎！”

    姐姐听了尹玥小姐的话后也有些迟疑，木刺开始偏离我的头，但是刚刚移开又重新对着我。

    “就算玥玥说什么都没有用！如果小奇参与小音的事情就必须……”

    “等等！吴穹小姐，我会说的，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所以，请不要伤害吴麒先生！”

    尹玥小姐又毫无理由地投出一枚重磅炸弹。她会阻止姐姐，该不会是我什么时候在某个地方给了尹玥小姐什么好处吧。但是我和尹玥小姐相识的时间并不长，我没时间帮助她，更不用说她会帮我摆脱劫难吧。

    “玥玥你在说什么？”

    姐姐也不敢相信尹玥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

    “哎？虽然说作为姐弟这样做太残忍，难道吴穹小姐不是为了逼我说出老爷烧毁钢琴馆的目的才伤害吴麒先生的吗？”

    这个是什么逻辑？我弄不明白，为什么尹玥小姐会认为姐姐这么做是为了威胁她？再说，我是生是死应该和尹玥小姐关系不大啊。

    “我现在才发现，玥玥竟然会有天然呆的属性。”

    姐姐半睁着眼睛看着尹玥小姐，不止是姐姐，我也有同感。

    “现在我正在管教小奇，因为他不听从我的劝阻参与危险的事件。如果他又像昨晚一样遇到危险怎么办？所以，为了不让他再去做一些危险的举动，我必须给他些刻苦铭心的惩罚才行。难道玥玥觉得这不应该吗？”

    我怎么感觉这句话本身就存在着矛盾，明明姐姐的目的是防止我再遇到危险，但是危险已经伴随着惩罚一起到来，而且危险现在仍然悬停在我的眼前。

    “………………也对。”

     尹玥小姐思考了一会，竟然小声地赞同了姐姐的想法，但是又立刻摇了摇头。

   “不对！如果吴麒先生受伤就没办法帮助大小姐了！”

    帮助夏音凌？这是什么意思？姐姐听到尹玥小姐的回答后再次迟疑了。

   “玥玥你在说什么，无论小奇受不受伤都是无法帮助小音的哦。”

   “吴麒先生一定能够做到的，昨晚不是成功地阻止了大小姐吗？”

    我想起来了，尹玥小姐是说昨晚夏音凌放弃自杀的事情。但是，尹玥小姐和姐姐都不知道这个事实，她们只看到了结果，以为我在钢琴馆中创造了什么奇迹才能将夏音凌成功救出。

   “小奇昨晚确实阻止了小音，但是，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再让小奇涉险……”

   “吴麒先生只是劝说一下小姐应该不会碰到危险的。”

    尹玥小姐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劝说夏音凌的话确实不会像昨晚那样遇上火灾，也不用担心掉入洞中。只是单纯地开导夏音凌是没什么危险的，如果夏音凌有什么图谋不轨我也能够制服她。但是姐姐此刻的表情却像是碰到了难以抉择的问题，就像是她之前选择吃菠萝味布丁还是吃凤梨味布丁才会露出的表情，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姐姐明明有那么强的逻辑能力，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

    不过现在我拥有一个能够逃脱姐姐惩罚的好借口，一直看着木刺尖端眼睛都开始发疼。

    “是啊姐姐，只是劝劝夏音凌而已——”

    “小奇不要吵！”

    姐姐瞪了我一眼，接着蹙着眉思考着。

    最后，姐姐还是勉强了同意我去劝服夏音凌。但是现在在树林中看着姐姐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有些忧伤，又有些不甘，让人有些搞不懂姐姐在想些什么。

   “女人的行动，她的目的，她的心理活动，你通通不了解。”

    突然达娜克丝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回响。

   （姐姐她在想什么呢？…………不对！）

    我立即晃了晃脑袋，将声音甩走。这不是我现在要思考的问题，现在主要是我要如何说服夏音凌。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我究竟是如何说服夏音凌放弃自杀的原因。

    “唉。”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从前方传来姐姐轻轻的叹气声。

   “我原本还以为玥玥会赞同我的想法，明明都是当姐姐的人。”

    “…………这个，我十分明白。”

    尹玥小姐认同了姐姐的话，但声音却突然带上寂寞的语气。

    “说到这个，你妹妹小芸呢，她去哪了？这两天我完全没见到她呢。”

    听到“小芸”二字后，尹玥小姐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同时停了下来。

    “她已经不在了。”

    尹玥小姐冷冰冰地说出了这六个字。树林中的蝉鸣突然停止，让这六个字变得更加清晰。

    “在一场大火中，她死了。不过没事的，我和爸爸都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没事的。”

    尹玥小姐带着少许的笑意对我们说着，但是这点笑意显得十分无力。

    “那小音知道这件事吗，她们不是从小一直长大的朋友吗？”

    “……知道，可能直到现在，她仍然认为小芸的死是她造成的。”

     尹玥小姐回答了姐姐的问题后，独自一人继续前进。

    “这是为什么？”

     我疑惑地向尹玥小姐问道。

    “这个必须要从头开始说起，吴麒先生，知道夏澜的规定吗？”

     看见我摇了摇头，尹玥小姐微笑着告诉我。

   “夏澜的子女必须掌握至少五种乐器，而钢琴是必选乐器。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每一代的当家就会为子女们准备表演的舞台。按照传统，大小姐在八岁的时候就要开始锻炼舞台水平。但不尽人意的是，大小姐的钢琴天赋比其他的乐器要逊色不少。”

    （五……五种乐器啊。）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作为夏家的子女还真是辛苦啊。

   “而与大小姐恰好相反，小芸的钢琴领悟能力却十分高。可能是因为兴趣所致，所以学得特别快。老爷甚至决定将小芸作为夏澜的门徒培养，将来为小芸提供好的表演平台。大小姐为小芸感到高兴，两人甚至约定好要一起上台表演。”

    尹玥小姐在讲述夏音凌和她朋友的过去时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但是在下一刻微笑却转变为苦笑。

   “但是，因为大小姐的钢琴未达到标准，自然无法登台表演，小芸却不希望浪费这次共同表演的机会。于是她请求老爷让大小姐和自己合作演奏钢琴，用自己的钢琴声去弥补大小姐琴声中的不足。虽然这可能违背了一些规则，但老爷还是同意了。”

     怪不得不让其他音乐家帮助夏音凌，原来是她朋友的请求。而且这并不像姐姐说的一样，夏音凌也弹奏，只不过乐曲不足的地方由她朋友进行补充，现在也明白夏叔为何会同意“假弹”这种演奏方式了。

    （不过感觉有些不对劲。）

    感觉有地方不对，却想不起在哪里不对。

    “不过，这种合作并不长远。”

     尹玥小姐的笑容突然间消失，接着抬起头看着头顶由树叶编织成的绿帐。

    “在大小姐因为发烧病倒在舞台上，并且知道那晚的音乐会结果后，大小姐认为小芸欺骗了她，从开始弹奏到结束，根本没有她弹奏的部分，全部都是由小芸带弹。于是大小姐便放弃和小芸继续合作，并且开始废寝忘食地练习钢琴。”

    （对了！就是这个。）

     夏音凌的朋友只是为了弥补夏音凌的不足才在暗处帮助夏音凌，但是在夏音凌倒下后，她负责弹奏的部分却被她的朋友弹了出来，而且音乐会最终还获得了好评，夏音凌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后来，小芸则开始独自登台表演，从那时起，两个从小长大的朋友开始出现了代沟。之后，便是那场令人难忘的火灾。”

     尹玥小姐用手摸了摸被眼罩罩住的右眼。听到这个结果，连我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那次火灾是怎么造成的？”

    “警方证实是因为电路损坏而引起，因为逃出道路被全部封死，小芸将大小姐抛出窗外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小芸去世后，大小姐一直认为小芸的死是她造成的，整个人变得郁郁不乐。”

    “这个会不会是夏音凌得到失语症的原因？”

     因为得到失语症的条件已经满足，因为受到大火的惊吓以及朋友的离去导致的失语症，这再正常不过了。不过尹玥小姐却摇了摇头。

    “这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经过医生的诊断，大小姐的语言中枢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如果说不是因为受到刺激造成的，那是什么原因？而且出现失语症的症状，语言中枢却没有问题，这实在太奇怪了。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夏音凌不想说话吧。”

    “这是另一个原因，也可能是主要原因。但是大小姐不想说话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说夏音凌是故意不说话，她的目的又在哪里？

    “而顶替小芸的位置成为大小姐贴身女仆的我，也曾劝过大小姐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让事情就这样过去。希望大小姐能够完成小芸未能完成的愿望，将钢琴一直演奏下去。大小姐听后立即同意了我的请求，不过也提出了两点要求。”

    “什么要求？”

    “一个是在她登台表演的时候希望能坐在小芸的位置上，而另一个是不要将她的演奏者的身份告诉任何人。”

     听到这两点要求，我和姐姐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原因在于夏音凌的要求用意何在，第一点还能理解为她对朋友的思念以及厌恶了观众对她的不公平对待，但是第二点又是为了什么——

    （对了！）

    “难道说音乐厅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夏音凌的演奏者身份也是因为这个？”

     我突然想起之前钢琴馆的工作人员，他们看到了夏音凌在音乐会开始前离开音乐厅却不阻止，而且身为演员的他们竟然不知道音乐会停止的真正原因。

    “是的，现在在音乐厅中知道大小姐演奏者身份的人也只有长期在那里工作的员工，工龄在十年以下的员工都只是知道大小姐的相貌和名字。”

    “那么昨晚告诉我们演出暂停的真正理由又是为什么？难道说是因为姐姐？”

     尹玥小姐点了点头。

    “是的，因为吴穹小姐知道大小姐的身份，而且行动力强。如果大小姐被困在钢琴馆，可以在消防员到之前得到有力的帮助。”

     看来尹玥小姐的目的还真的被姐姐说中了啊。

     这时候，我们离开了树林，来到了夏宅的后花园。各种各样的雕塑伫立在花园中，五光十色的花团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更加鲜艳，颜色好像快要滴下来一样。

     步入这里同时也意味着我即将要去面对夏音凌，虽然说问题已经解决了大半，但是仍然还存在着不理解的漏洞。

    “夏音凌为什么要点燃钢琴馆？”

     尹玥小姐听了我的问题后，苦笑道。

    “之前大小姐说要毁掉钢琴馆里面的两台钢琴。那两台钢琴是大小姐和小芸一起合作演奏的回忆，但是大小姐现在却想烧毁它们，这实在令人不解。老爷和夫人对大小姐疼爱有加，而且大小姐的情绪在小芸去世后变得很不稳定，害怕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秘密设计了这次的火灾。”

     夏音凌是这次火灾的策划者吗？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但是身为策划者的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关在钢琴馆中。”

    “这个，我不知道。大小姐中途自己改变了计划，如果知道大小姐的目的是自杀，老爷一开始也不会同意大小姐的请求。”

    “咋。”

     听到夏音凌在不通知他人的情况下毫无理由地改变目的，我顿时产生一种厌恶感。夏音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究竟让周围的人用了多少力，费了多少心。

    “难道夏叔叔和夏阿姨刚听到夏音凌要烧钢琴馆不对她的这种想法感到奇怪吗？”

    “这个，确实质疑过。但是老爷说，如果能够保证大小姐的安全，牺牲一两台钢琴、一栋房子没关系。钢琴可以再做，但是大小姐只有一个。用无限的资本换取有限的安康，是值得的。”

     夏叔叔说的没有错，正因为他是对的，我开始慢慢地对夏音凌产生一种负面的观点。夏音凌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想，大小姐现在依然认为小芸的死是她的错，她不想告诉我们原因必然有她的想法，所以我想吴麒先生说不定能够从大小姐的口中获得结果。比起再去寻找心理咨询师开导大小姐，还不如让吴麒先生去可能更加有效。”

    “呃……呵呵。”

     被尹玥小姐这么一说，我怪不好意思的。而且尹玥小姐绝对高估了我的实力，我在损人上可以自豪，但是在劝人上有些困难。

     说着说着，我们已经到达了夏音凌房间的门口，尹玥小姐敲了敲门。

    “大小姐。是我。吴麒先生，请在这里稍等一下。”

     尹玥小姐打开门进入房间，过了十秒左右，她回到走廊。

    “吴麒先生，请进。因为老爷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大小姐，所以吴麒先生一个人进去好了，我和吴穹小姐在外头留意老爷的动向，以便通知吴麒先生。”

    我怎么突然觉得现在这么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某个场景，当然我是来劝人的，不是来偷情的。

    “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

     尹玥小姐突然压低声音，似乎是为了不让房间内的夏音凌听见。

    “我知道吴麒先生是血气方钢的男人，但是大小姐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创伤。所以，如果大小姐不听吴麒先生的话，请不要对大小姐做出过激的举动，要稍微温柔一些。”

     过激的举动？难道尹玥小姐觉得我会因为夏音凌的犟脾气而发火？我可不觉得自己的脾气会这么差。

    “呃，我知道了。”

    “如果万一出现什么特殊情况，吴麒先生，请做好成为夏澜继承人的心理准备。”

    尹玥小姐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的话真的那么难相信吗？我说不发火就不发火，这和继不继承夏澜有什么关系。

    我点头回应了尹玥小姐，接着看了一眼刚刚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姐姐。

    “…………”

    姐姐和我的视线对上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姐姐她到底怎么了？）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姐姐就发生了改变，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姐姐。



    当门与框的碰撞响起后，我才开始扫视这个房间。


    （这就是女生的房间吗？）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入除了姐姐之外的女性的房间。夏音凌的房间并不奢华，除了那张看起来大得过分的床以外，其他都显得比较正常。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我房间中未曾有过的清香。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去欣赏，现在要做的事是劝说夏音凌。


     夏音凌现在穿着坐在床上，暴露在空气中的长腿，可以看到绷带。


    （嗯。）


     从我进入房间开始，就感觉夏音凌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如果说是防范入侵者倒还可以理解，但她看到我却显得有些兴奋。


    （应该是错觉吧。）


     一般来说，选择自杀的人好像都会有心病吧。整天要不是暴怒，就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应该是不会对要劝她放弃自杀的人抱有好感吧。


    “呜哦！”


     就在我靠近夏音凌的床并为下一步要做什么而思考时，夏音凌完全不顾脚伤向我扑来。


     尽管期间曾想用手阻止夏音凌摔倒，不过夏音凌只比我矮半个头，如果慌乱中，双手前伸握到的不是肩膀或者手臂，而是其他部位的话，这次大概就不是站在无辜者的角度和老师捉迷藏。


     值得庆幸的是，饱经姐姐SPEAR（奔跑抱摔）虐待的我没有出现那种喜闻乐见的情况，但现在的局势仍然没能让我松口气。


     夏音凌双手搂着我的腰，脸死死地贴在了我的胸前。为了不让自己的头贴上夏音凌的头发，我尽量地将头偏向一边。就算成功逃脱被头发折磨，但还是受到清香的肆虐，现在我每呼吸一次就能轻易地嗅到夏音凌头发中的清香。


    （不妥！实在不妥！）


    我一直对小说电影电视剧中妹子倒贴的情节不抱有好感，随意向主角卖肉卖抱卖节操着实让人火大。但今天尝试了一番，感……感觉还不错——


    （不对！）

    我抓住夏音凌的肩膀将她和我拉开一段距离，她侧着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抓着她双肩的手。


    （不好！）


    我意识到我的粗鲁的行为赶紧松开手，可是刚松开手，夏音凌又有向前倒的趋势，我又不得不用手撑住她。


    （还是先把她扶回床再说吧。）


    我让夏音凌坐在床上，这时候我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也太奇怪了，她为什么会抱我，这里可不是那个什么都会发生的二次元世界。我和她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人，她没有理由要对我这样做。


    （嗯？）


    我的袖子突然被拉扯了一下，抬头看见是夏音凌扯了扯我的衣袖。


    “有什么事情吗？”


    我问夏音凌，她指了指房间中的书桌，接着一只手做出握笔的动作，另一只手摊平，然后手里抓着空气笔在手掌上写着什么。


    “你想要写些什么吗？”


    我立刻明白了夏音凌的想法，便转身走向她指示的书桌。


    我随手从桌面上拿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回到床边递给夏音凌。她在接下后便开始在本子上奋笔疾书，我还没来得及赞叹她的书写速度，五秒不到她就将本子竖起，兴奋地向我展示本子上的内容。


    本子上工整地写着一行字。


    （原来她是这样和其他人交流的啊。）


     今天上午我还在奇怪她怎样向尹玥小姐表达她的演出意愿的，原来可以通过写。而且很难想象这是在五秒内写出的文字。一般人能做得到速度，但是可能无法保证质量。夏音凌的字看起来却十分舒服，如果用电脑上的字体来概括她写的字的话，应该是幼圆吧。


    “这…………”


    但是舒服只持续了五个字，读完整个句子，我发现我不明白夏音凌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等你好久了，终于回来了，小芸姐。】


    前面让我一头雾水，最后三个字也只是让我陷入更深的疑惑。抬头看着夏音凌时，她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上。


    （为什么会这样？）


    夏音凌该不会是把我误认为是她的朋友，这怎么可能？无论从相貌还是性别都不可能相同。如果是说错还可以理解，但夏音凌是用写的，给我看之前不是有充足的时间检查么？怎么会出错。。


    （而且为什么要哭？）


    包括刚才我进入房间时，夏音凌给我的拥抱，很难明白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夏音凌收回笔记本，在笔记本上继续写。


   【小玥姐和我约定，只要我将钢琴一直练下去，终有一天会重新见到你。】


   【但是我无论怎样将钢琴水平提高，甚至是坐在你的位置上演奏，都没办法再次遇见你。】


   【所以我在想，说不定只要重现当时的情景就能再次遇见你。】


   【果然，最后你还是出现了。】


    夏音凌就这样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向我展示她写好的句子。虽然说我因为这些短句已经解开了某些疑点，但是我现在却高兴不起来，夏音凌的句子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刚刚还在微笑的夏音凌，就好像变脸一样，马上又摆出一副自责的面孔。


   【如果那天晚上我听小芸姐的话，就不会害小芸姐死去。小芸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音凌写了一长串的“对不起”，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


   “好了！”


    可能是受不了女生的眼泪，我抓住夏音凌的手，避免她继续写下去。夏音凌则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因为她脸上无助的表情有些迟疑。当初还因为夏音凌的奇怪举动一度认为她没有心病，但事实却恰恰相反，现在她给我的感觉，已经达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这不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情。）


    看到夏音凌的举止，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我能够解决的问题，还是让其他更加专业的人来帮夏音凌吧。如果我在这里瞎搅和，只会让拯救夏音凌的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在我打算让其他人来救治夏音凌时，我的衣服却被夏音凌扯住。她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不放。


    （呃，麻烦了。）


    现在的我就好比站在压力炸弹上，稍微轻举妄动都可能引起爆炸。被夏音凌威胁的我只好向后退，直到我的脚已经贴到了床边，她才肯松开手。


    【坐吧。】


     夏音凌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并且示意我坐下。我也不敢不从，只能听从夏音凌的指示。


   “喂！你！”


    但是当我刚坐下的时候，夏音凌立刻向我逼近，搂住我的手臂。我想把手臂抽出，甚至动用了另一只手想将夏音凌的手扳开，但是夏音凌却死死地抱着不放。


    我挣扎了将近二十秒，最后还是屈服于夏音凌的执着，我们之间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沉默着。看向旁边的夏音凌，她似乎觉得这么做很舒服，竟然闭上眼享受着这样的时光。


    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我的绅士值也在一点点地提高。


   （我……我快不行了。）


    这大概是我现在最大的感想。不管夏音凌是怎么将我误认为是她的朋友，我终究是男性，夏音凌终究是女性，贴近坐这么久总归是受不了。而且我的肘关节已经被夏音凌锁住没办法弯曲，只要稍微动一下都会碰到一些奇怪的地方。于是手就这么僵着悬在半空中，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要想个办法摆脱才行，对了。）


    夏音凌既然是用写字交流的，现在的这个姿势无法写字。也就是说，倘若夏音凌要写字的话，肯定要松开我的手。而且，夏音凌现在认为我是她的朋友，为了不说错话，我还必须模仿她的朋友才行，以免乱说话说错话。


   “呃，夏音凌……诶？”


    我才刚说完夏音凌的名字，她不知为何立刻松开了双手，并且拿起笔记本快速写下。


   【叫小凌！】


    刚向前走一步就踩到了地雷，夏音凌只因为我用全名称呼她就生气地嘟起脸。


   “呃，小……小凌。”


    看来之后的谈话，为了以防万一，还不能聊一些与事实相悖的话题。但是我并不了解夏音凌的朋友，所以不知道她朋友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既和她朋友有联系，她朋友又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呢？对了！）


    我突然想到了符合条件的话题。


   “小凌，这么久没见你为什么用笔记本和我说话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尹玥小姐说过夏音凌是在她朋友去世后才开始不说话的，那么她的朋友一定不知道夏音凌患有失语症的事情。


   “…………”


   夏音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接着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在笔记本上写下。


   【写字的时间可能有点长，稍等一下。】


   “原来是这样。”


    夏音凌又开始以令人发指的速度在本子上写着。没过多久，夏音凌就将笔记本递到了我。


    “你写完了？”


     夏音凌点了点头，然后将笔记本展开给我看。


    （竟……竟然写了两页纸！而且好快！）


     两页纸都密密麻麻的，但是从夏音凌刚写到现在才用了几分钟。后来我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将那两页纸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夏音凌在她朋友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不是因为不会说，是因为不想说。她认为自己的朋友是唯一能够接受真正自己的人，其他人无论谁，都会对真正的自己感到反感。既然没有能够坦诚相见的人，就没必要和其他人谈心，于是就封闭了自己的声音。


    看完这两页纸，我除了感到奇怪外，还是奇怪。竟然因为没有人能够理解真正的自己于是就不再和任何人说话，这是何等荒谬，甚至是搞笑的理由。


   “这么说，你也不和夏叔叔、夏阿姨还有尹玥小姐说话？”


    夏音凌轻轻地点点头。


    我开始觉得夏音凌不说话单纯只是任性的结果，这是在闹哪样，连亲人都无法接受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我越来越想知道夏音凌说的，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目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更加在意。夏音凌因为她朋友去世而不想和其他人说话，但是，现在她认为我是她已经去世的朋友。


   （这么说的话……）


    我突然发现了夏音凌逻辑上的一个漏洞。


   “夏音……呃不对……小凌，你现在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反而还用笔记本？”


    我被当作夏音凌的朋友，她只会和她的朋友说话，但是她现在却用写字的方式和我交流，这不是矛盾了吗？


   “…………”


    夏音凌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只是保持着沉默将头拧向一边。


    夏音凌她不对我说话，只对朋友说，只在朋友面前展示真实的自己，换句话说——


   “你并没有把我当成是你去世的朋友，是吧？”


   “…………”


    夏音凌仍然闭口不言。我还一度期待着她说句话来打破我的猜测，不过希望落空了。


    我开始有些生气，只因为夏音凌她在这种重要的时候，通过一场戏将我骗得团团转。我还真以为她因为失去朋友过度通过而对我产生了幻觉，现在无论是一抹笑容，还是一滴眼泪，都是假的。


   “喂，你这样做到底居心何在？居然故意骗我，我只是想帮助你，你这样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我的语气也开始暴躁起来，同情心被骗取任谁都不可能不生气。


   （抱歉了，尹玥小姐。）


    想起尹玥小姐在我进入房间说的那番话，看来她早就意识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夏音凌的行为会这么恶劣。


    夏音凌在我的责备中缩小了一圈，然后重新展开笔记本写下。


   【所以说，没有人能够理解真正的我。】


   “你什么意思？该不会你说的真正的自己就是你喜欢骗人的习惯？”


    夏音凌轻轻地点点头。


   “…………”


    我说不出话，比起愤怒，无形中产生的无力感更是将大脑麻醉。


   （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人？）


    夏音凌竟然认为能够接受她谎言的人就能称为她的朋友，不能接受谎言的人就是陌生人。


    虽然在推理小说中有种叙述手法叫做叙述性诡计，也是谎言的一种。但是这种方法是以增添小说的精彩程度为目的去使用的，只能局限于小说等逻辑性较强的作品中。一旦将谎言移到现实生活中，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厌恶。


    夏音凌竟然还怪别人不对她坦诚相待，自己一开始就在欺骗他人，又怎么可能会得到他人的诚意。我真该佩服夏音凌的那位朋友，有着这样幼稚思维的夏音凌都能够接受。


   （归根结底，这还是一种任性。）


   “你刚刚说的全部都是为了演戏而说出的假话？”


    如果说夏音凌之前和我的交流都是假的话，那到目前为止，一点进展都没有。


   【当然不是，我希望见到小芸姐是真的，我对小芸姐的忏悔是真的，我想守护小芸姐和我的回忆是真的。】


   “这些是真的？”


    但是，我立刻发觉了夏音凌话语中的矛盾。


   “那你为什么要让夏叔叔烧毁钢琴馆内的两台钢琴，那不是你和你朋友的珍贵回忆吗？。”


    听我提到两台钢琴的事情后，夏音凌显得有些惊讶，就好像对我知道钢琴的事情感到很奇怪。


   【这是小玥姐告诉你的吧。】


    我以点头回应夏音凌的疑问。


    “她已经告诉我实情了。”


     夏音凌听了我的话后，将笔帽顶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


    【破坏钢琴其实只是其中一个目的。】


    （其中一个目的？）


     也就是说夏音凌烧毁钢琴馆还有另外的目的。


    “你是说，另一个目的是自杀？”


     我将信将疑地说出了我的答案，因为夏音凌和夏叔叔约定好烧毁钢琴却在中途变卦。自己进入危险的钢琴馆中。


     夏音凌听了我的推测后，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这是人干的事吗？）


     竟然故意设计给自己的亲人，让自己的亲人为自己担心，真是不可理喻。


    “你难道不知道尹玥小姐昨晚有多担心你吗？”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会有人会在意我的安危。】


     夏音凌面不改色地向我展示着笔记本，看完那行字后，我紧紧地抓住被单。这就是我昨晚费尽心思救出的夏音凌吗？冲她这种口气，若不是看在她是女生的份上，我真想扇她两耳光


    “好吧，你既然想自杀，昨晚为什么要拉住我的手？松开不就好了？”


    我放弃继续和夏音凌打哈哈，既然想死就不要怕我语气冲。


    夏音凌听到我的话后，双肩颤抖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会，她拿起笔慢慢写下一行字。


    【那你昨晚为什么又要冒险进火场救我？】


    “我……这……”


    看到夏音凌这么问，我的怒火瞬间被扑灭。我为什么会去救夏音凌，说实在的我也不明白。昨晚冲入钢琴馆无疑是自杀的行为，我却义无反顾地冲进去救只见过几次面的夏音凌。这无论在谁的眼里都是种愚蠢的行为。


    只是，在昨天晚上，自己的身体不再受控制动了起来，我也对自己的这种奇怪举动感到奇怪，究竟是为什么？看到火焰时在脑海中出现的场景给身体提供了我无法操纵的意识。


   “我不想再看到我周围出现过的人突然消失啊！”


    我的话换来了夏音凌的注意，就像是我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


    我不想再看到飞机上的那一幕，不想再看到自己周围的人在下一刻立即消失。这大概也是我无法拒绝参加赌局的原因之一吧。


   “我确实没有足够的理由舍身救你，但是因为见过了几次面，我已经认识你，记住你的样子。你已经成为我身边不可缺少的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阻止你消失。如果说这样做都会被你当作漏洞笑话，你想笑你就笑吧。”


    我说完后才发现，她竟然诧异地看着我，而且笔记本的内页已经被她揉成一团。


    “好了，我也说了我救你的原因，到你说你拉住我的原因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刚刚的话，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了。


    夏音凌展开被揉成一团的笔记本，有些不情愿地将答案写下。


    【你昨晚说的话和三年前小芸姐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因为这个我真的以为小芸姐回来了。】


     因为我昨晚无意间说出了和夏音凌朋友同样的话，让她认为我就是她的朋友，所以才握住我的手。但是如果她昨晚就相信我是她的朋友，那我们现在又为什么会针锋相对？


    （对了！）


    “难不成，刚才你的那出戏就是为了确认我是否是你曾经的朋友？”


     夏音凌没有否认我的猜测，接着稍微叹了口气。她说不定只是认为我说了和她朋友一样的话，所以我可能能像她的挚友那样对待她，如果不是抱有一种强烈的思念和渴望是不会做出拿我当小白鼠的举动的。


    “这么说的话，你选择自杀的理由是因为有愧于朋友咯？”


     夏音凌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害死朋友的人，而且失语症的原因也和她的朋友有关，她的自杀可能真的与朋友有关。


     但是夏音凌却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原因？”


      我向夏音凌追问道。


      夏音凌在笔记本上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将理由写了下来。     


     【不要问了，你没办法拯救我，你放弃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对夏音凌的行为感到疑惑，明明火药味都消散了，她却重新制造火药。她发现我仍然没有放弃的打算，便又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下一长串的文字。


    【你没办法改变我，从出生以来，真正的我就与我相伴，经过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改掉，也不可能在以后的岁月中消失。】


    “没有什么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改变的！”


    【坚持？你让我坚持到改变的那一天。那在我改变的过程中，只会出现更多被我伤害的人。】


    我只是给了夏音凌一个方案，她竟然开始歪曲我的意思。


    【我讨厌充满谎言的自己，因为它我认为小芸姐背叛了我，因为它我害死了小芸姐，我亲手将我唯一的港湾破环。小玥姐和我约定会再次遇到小芸姐。但是这怎么可能？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次复生，她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我最终只能在她人面前隐去身份，只能通过无形的演奏者来守住我们最后的小园地。】


     纸上又重新出现了泪水留下的痕迹，泪水能被纸吸收，但是纸却不能吸收夏音凌的痛苦。


    【这辈子我可能就会这样“演”下去，只能去“饰演”别人眼中喜欢的自己。在家里我饰演着虚假的自己，在学校我饰演着虚假的自己。我让自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


     （讨厌说谎的自己。）


     没想到我还没有向夏音凌提出问题，她竟然自己就给了我答案


     （不过她有失语症，就不用担心自己的谎言会伤害人吧。）


     但是这有什么用，刚才就算她不说话我都被她骗了，装失语症避免骗更多的人，看来作用不大啊。


    （等等。）


     我突然想起一点线索。夏音凌的失语症是自己装出来的，仅仅因为她不想和其他人说话。如果换个角度想想的话，她可能并不是因为没有理解她的人才不说，而是——


     她不想让其他人受到自己谎言的伤害。


     这样看来的话，夏音凌不想说话另有原因。但是能支持这个原因的证据是什么呢？


     我开始动用大脑内的每一个脑细胞，重新将和夏音凌失语症有关的信息浏览了一遍。


    （夏音凌是个会说谎的人，她的失语症是在她朋友去世后开始的，她认为朋友是被她害死的……对了！就是这个！）


     因为她用谎言害死了自己的朋友，明明是能够承受她的人却被自己的谎言所害，那么其他人面对谎言受到伤害的程度就越大0。所以夏音凌才决定不说话。


     如果她的目的是这个的话，那她的初衷是好的。


     因为突然想到这个不肯定的推测，我的脑袋中竟然出现了帮助她的想法。而且当我看到“最后的人”四个字后我突然间醒悟，我发觉夏音凌和前几天的我十分相似，都因为一些因素让自己变得孤单。但是不同的是，我被酱油老师的一番话所救，而夏音凌却没有找到能够救她的人。


     （就算能救她的人不是我，我也要尽我所能挽救她。）


    “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不变成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


     虽然她的双眸中看不到对我的建议的渴望，但我还是想要说出我的想法。


     但是接下去的话说出来感觉有些难为情，因为这个害的我心跳加速。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直视着夏音凌的双眼说


     “让我成为你的朋友。”


     夏音凌听到我的回答后露出微笑，但是却摇了摇头。


    【你不是不能接受真实的我吗？】


    “我的确不能接受那个充满谎言的你，但是你完全可以像对待周围人一样不对我说话，不把我当成能够理解你的人。你只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只要知道在你困难的时候有一个人能在你身边，那就够了！”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一时头脑发热竟然说出那么多不害臊的话，不过如果这对解救夏音凌有好处，那也——


     【谢谢，但是抱歉，但另一个人是小芸姐，而不会是你。你和小芸姐不一样，你不可能理解我，也不可能了解我。对于你这种生活在阳光下，被亲人朋友包围的人怎么可能会明白一直在黑暗中孤苦挣扎的我的感受！】


      夏音凌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是这么写的，我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害怕自己成为最后一人吗？”


     我一点都不明白夏音凌为什么还要这么说，明明自己就一直渴望着被人理解，却一直在这里死撑。而且最让我生气地是，在我说出那番令人羞耻的话后竟然没有一丝改变，转了一个圈又绕回来了。


    【我害怕，但是无论自己多努力地去和他人相处，最终的结果都会伤害到其他人，使自己变得更加孤单，所以我选择面对死亡！我当初可能就不应该活着，我又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够了！”


     我终于对夏音凌的任性忍无可忍，但是她却专注于她的笔记本，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我叫你住手没听到吗？”


    我伸手抓住夏音凌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写下去。被抓住了手腕还不老实，开始用另一只手扳开我的手指，解救被抓住的手腕。我趁机抓住她另一只手的手腕，接着把她按倒在床上，她的长发向周围散开。


    由于我力量占上风，她被我死死地按在床上。挣扎几次无效后，她不再反抗，脸上却依然布满了恐惧的神情，可能是因为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做。


    “开什么玩笑！”


     一股气一直憋在喉咙里，从揭穿夏音凌的表演时就一直憋到现在，不再释放出来迟早会憋死。


     我不再顾夏音凌是女生还是什么自杀未遂者，她的行为让我不爽，我就要狠狠喷她。


    “你自己比别人更需要朋友，更需要别人的体谅竟然还故作高贵冷艳地在这里死撑，这样子有意思吗？不任性你能死啊！”


     我不管此时究竟是什么姿势，只是想将夏音凌骂个狗血淋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人类世界，不习惯就滚回去。但我知道这次你打算烧毁钢琴馆的计划，还有你为了纪念追悼你朋友到底让周围人操了多少心吗？所有人都在惯着你的任性，害怕你会出什么意外，事事都顺从你。你竟然觉得这样还不够，和人定下计划后还擅自更改计划，你知道你昨晚回到钢琴馆到底伤了多少人的心，你知道吗？先不说是夏澜的子女，你觉得你这样做是一个人该做的事情吗？”


     我开始对着夏音凌吼道，双手渐渐使劲捉住她的手腕。


    “你明知道其他人死了会让自己孤单，你难道忘记了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是‘其他人’中的一员吗？你却为了自己那无聊的孤单做辩护，让在意自己的那些人悲伤。你受伤或者死去，都会让人悲痛。这就是你追求的摆脱孤单的方法吗？咎由自取不够，还想把孤苦转移给别人，让别人和你承受一样的痛。”


    夏音凌双眼中出现泪花，接着从眼角流下，嘴唇轻轻地抽动着，手腕上也传来呜咽时产生的颤抖。


    “你想见你朋友是吗？好吧，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你的朋友已经死了，无论你做什么，永远都回不来了，永远只能存在于你的记忆中。你无法再次从她口中得到原谅，你也无法再为她做事情来弥补你的过错，你将背负着不可原谅的罪过一直活下去。。”


    “呜啊啊啊！呜！吸！”


    夏音凌听到我这么说后，开始失声痛哭起来。想用手堵住耳朵，却因为我的压制而无能为力，只能够挣扎。但是我并没有看见夏音凌哭了而心软，给手臂又施加一次力量，再次将夏音凌按住。


    “你现在得到的令人难熬的孤单，完全就是你自作自受！你若不选择改变，你注定一辈子孤单。你要想寻短见，随便。如果你能对得起夏叔叔，夏阿姨的付出，对得起尹玥小姐失去的眼睛，对得起你朋友的付出，那你尽管去做好了。如果做不到，你就在另一个世界看着站在你墓前的亲人吧！我不管你了，你爱死死，不死滚！反正你的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吸！呜呜呜呜！”


    我松开夏音凌手腕下了床，而她则慢慢将手放在胸口缩成一团，静静地哭泣，房间中只剩下她的呜咽声。


   “还有一件事情，你说我不明白你的孤单。呵，笑话。你的这一点点孤单算什么！算什么啊！我还是被全人类，被全世界，被神抛弃的人！我的孤单，不，孤独，你更加不会懂。”


    我也没理夏音凌会不会相信我的话就直接对她说，可能是因为看见夏音凌凄惨的样子，语气变得稍稍和缓。


   “每天疑神疑鬼地过日子，猜测周围哪些生命会被选为目标。被死神强制性地参加赌局，不参加会不知自己，周围的人会死。参加了反而还要目睹自己的亲人受伤。你相对于我来说是幸福的，父母健在，每天都能得到父爱母爱，你现在却还唧唧歪歪地向我抱怨你的不幸！你要和我换个环境生活看看吗？”


    我在脑中突然想起夏叔、夏姨的笑脸，拿碗普普通通的拉面温暖在心头。


    这是我既久违又渴望的生活。


   （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起那碗面条，我又感觉我的鼻子酸酸的。立即转身背对夏音凌。


    “想和你成为朋友的我，真蠢”


    说完，我走向房间的大门，我再也受不了这里的氛围，在这呆的越久火气越大。但是扭了把手后，门无论怎么推都推不开。


    （碍事！）


     扭了几次把手后依然开不了，怒火攻心的我已经完全没有耐性手动把门打开，于是便用力踹门，在刚刚被踹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凹面。


    （碍事！碍事！）


    我完全不顾脚后跟产生的酥麻感，开始连续踹击门板，一连串的悲鸣响起。门上的凹洞也越来越深越深，轴承开始脱离。


    “哈！”


    我跳起给门来了腾空后踢，门框开始掉落木渣，门板应声向走廊倒下。


    “切！”


    我刚刚踏上门板走出房间，稍稍呼吸了一下走廊中的清新空气。


    “吴麒先生，刚才的究竟是……”


    尹玥小姐的话才问到一半就停住了，只是盯着我身后倒下的门，完全被这一景象镇住。


    看见迎面走来的是尹玥小姐后，我低下头从她的身边经过，并且小声地对她说。


    “抱歉，尹玥小姐，我，无能为力了。”


   “…………”


    听到我的话，尹玥小姐的双肩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我留下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尹玥小姐，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


    （我辜负了尹玥小姐的期待，也辜负了姐姐的期待。）


    我开始后悔，后悔答应别人拯救夏音凌，明明得到了别人那么多的期待却完全无法给予对方回报。


    （我救不了夏音凌。）


    我放弃了救夏音凌，也就是说——


    “……人类，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当我转过一个拐角时，我突然听见背后传来达娜克丝的声音，便立刻回头。


    一个银发的人偶不知何时立在后方的地面上，因为她，使我的悔恨变得更加强烈。


   “达娜克丝，这次算你赢了。”


    “…………”


    达娜克丝并没有因为我的决断而感到惊讶，只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就算范围缩小，我也没办法去拯救那个人，让一个人摆脱痛苦的束缚，这是在太困难了。但是，下一次——”


    我用手指着夏音凌的鼻尖，怒视着她。


    “下一次你给我记住，我绝对会从你的手中将那些痛苦的人拯救出来，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我恶狠狠地盯着达娜克丝，我要好好总结这次失败的原因，不能让这次失败浪费，因为下一次就是我——


    最后的机会。


    “……这样啊。”


    达娜克丝不为我的怒气所动容。


    “……那么你今晚就好好看着第二轮赌局的终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