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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缭乱 柒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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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缭乱 柒之卷
类 别:其他文库
作 者:すずきぁきら
内容简介:
故事发生在平诚二十X年,地点是位於富土山下的原野。
一间为了反抗学生会势力《丰臣派》而掀起风暴的武应学园。
正当身为柳生道场代理教练的高中生宗朗独自挥刀练习时,忽然有个赤裸少女穿破道场的屋顶,凌空而至!
美少女自称:“我叫……柳生十兵卫……三严!”
由一群拥有剑豪之名的少女交织而成的学园斗争爱情喜剧,正式开幕!
小说目录 :
壹◆秘剑燕回斩
贰◆龙脉始动
叁◆水晶魔法阵
肆◆觉醒
伍◆剑姬与剑鬼
陆◆天草四郎
柒◆一千两百年之『鬼』
捌◆终章
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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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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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秘剑燕回斩
本帖最后由 ang001 于 2011-6-15 05:13 编辑
壹◆秘剑燕回斩
『……哥,我们,接吻吧。』
在昏暗之中,十兵卫的脸从上方逐渐贴近。
在那张看上去较平常更苍白,更冷冽的端正脸庞上,唇瓣呈现出微笑的角度。
这里是奥日光的德川宗家别墅。十兵卫突然出现在宗朗的寝室里。
『十兵卫,这样好吗?』
被十兵卫压制在榻榻米上的宗朗,轻声喃喃自语。十兵卫天真地歪了一下头。
『嗯。可以哦!接吻也是……比那更好的事也可以。哥想对十兵卫做什么都可以哦!』
『更好的事……是指?』
『更好、更棒的事哦?能够让十兵卫成为「剑妃」的事。如果是哥的话,一定可以帮我的,对吧?』
『你想当「剑妃」?十兵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如果成为「剑妃」的话,就会变得很强很强吧。十兵卫想变得很强呢,不想输给任何人。』
『你不是已经很强了吗?「剑姬」·十兵卫小姐……』
宗朗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到逐渐增强的异样感觉。
(眼前在说话的人不是「剑姬」十兵卫小姐,而是平时的十兵卫,她想成为「剑姬」吗?等等,如果妹妹十兵卫成为「剑妃」,结果比「剑姬」·十兵卫小姐更强的话……那会变成怎样呢?)
话说回来,妹妹·十兵卫与『剑姬』十兵卫,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人格吗?一起待在同一个身躯里,彼此一定不会混淆吗……
『哥,你在想什么啊?别想了,来和十兵卫做更好的事吧!』
十兵卫俯身而下,脸庞更加贴近。几乎连胸部都完全贴上去了,紧紧地压在宗朗上方。
在一片黑暗之中,仅有十兵卫的唇瓣看上去依然看起来艳丽,宗朗仿佛受到吸引似地附了上去,唇瓣与她交叠相触……
『等、等等!等一下!等等……!』
就在两人即将接吻的时候,宗朗发出声音。
想要制止十兵卫而抬起的手,却刚好压到了她隆起的胸部。
『呜哦!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当宗朗慌张地想抽离时,十兵卫抓住了他的手。反而更把他用力地往自己的胸口压上去。
『没关系的。哥的手感觉很舒服,再多摸一点。』
『十兵卫……』
『那所以我们来接吻嘛?要做更舒服的事情也可以。十兵卫觉得哥是很棒的人,吻我吧!』
十兵卫的气息轻抚过宗朗的脸颊。那是会让五官麻痹似的甜美香气。
『吻……对。我们来接吻……』
『嗯。这样的话,哥就是,属于十兵卫的……人。』
两人鼻尖彼此碰触到的,有种搔痒般的触感,接着,两人的唇瓣终于相触……
咚喀啦沙……!!有如各种东西被毁坏、破碎、结成成团块状而被炸飞般的声音与冲击一同袭来。
『什、么……!』
宗朗在惊呼的同时起身,握住身旁的刀刃。
(咦……身体感觉好轻,这么说来……)
直到方才为止,有如睡魔与麻痹感交错而来般的沉重感,在瞬间就消失了。宗朗看向左手握住的刀。
『是这个吗……?』
是鬼切太刀。刀鞘传来冰冷的寒气,仿佛将阴沉不散的乌云全部抹去似的。
(对了,十兵卫……)
宗朗环顾四周。但是,之前一直都在……不,都与宗朗紧贴着的十兵卫不见踪影。和室的门扉也紧闭着。
『难道是一场梦,这样。刚刚十兵卫的确是……不,比起这些,刚刚那声音是!』
宗朗将手上的鬼切太刀往腰上一挂,抓住刀架上的大刀,一把打开拉门,跃至外廊上。
『你在磨菇什么啊!太慢了吧!』
突然传出这样的说话声。
在中庭的另一边,紧握着拿手武器大锤的直江兼续,正伫立在另一栋建筑的外廊上。
不知是否挥舞无数次大锤的缘故,她身旁的柱子及拉门都已毁损,部分屋顶倾斜下落。那正是刚刚发出破坏声响的地方。
『兼续!这到底……』
『到底?别问什么到底了!把那个……!』
兼续用视线示意的方向,是在两层构造的兵器库屋顶上,那人正伫立着。手拿着比身高长出许多的刀刃。
『那个人是……小次郎,那不是佐佐木小次郎吗!』
宗朗也曾经亲眼目睹露天浴场的战斗。和其他的特征相比,她那把长刀以及覆盖住脸的眼罩实在让人无法忘怀。
『正是佐佐木岩流——看来你似乎牢牢记住我了,真是感激不尽呢!』
外露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不只有小次郎啊,宗朗,那边!』
说话者是手持薙刀摆出架势,在庭园里现身的千姬。然后,在千姬所说的方向,另一个兵器库上有一个人,那是:
『是由比正雪吗?』
『在对面也有!宗朗同学!』
这方已经站上屋顶的半藏喊叫着。以小次郎为中心,在正雪反方向的大树上也有一道人影。
『那是……』
『那不是宝藏院胤舜吗!我马上就替又兵卫报仇!……不,虽然又兵卫并没有死,但在这里又见到了,这还真是刚好!我要向你讨回累积已久的仇怨!』
真田幸村展开大铁扇,撂下了狠话。
『报又兵卫的仇?原来是那个女孩啊?』
除了幸村见过以外,那是宗朗他们初次见到的天草一派『剑鬼』。
肩上扛着比小小身躯长两倍的长矛的人正是胤舜。类似于小次郎戴着眼罩,她嘴上则是戴着口罩。
『遭到包围了吗?这栋别墅也设下了最基本的结界。结果还是被入侵成这样。』
当时在露天浴场也是如此。天草的『剑鬼』们轻易地突破宗朗『剑姬』们的警戒网。
(彼此能力相差太悬殊了吗……!?)
同时,原本直到德川家由香里的土地及建筑上,理当连成一气的灵结界也尽数丧失连结,变得分崩离析,述说着被天草一派轻易地嚣张入侵一事。
『先下手为强了吗?这些家伙似乎也有不能慢慢来的理由。』
幸村在宗朗的身边这么说,但脸上也出现掩饰不住的焦虑神色。
为了救出在东照宫的战斗中败战,大概已经遭到囚禁的后藤又兵卫,所以他们准备开战。因此,他们正打算明日一早出征,没想到对方会先出手。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机呀!凸额矮冬瓜也真是的,如果总是白称为不世出的军师,现在也提出点好策略才对呀!』
兼续说的话相当有道理。
如果没有有效的策略,也只是重现在露天浴场那一面倒的光景。
(对手目前有三人。在浴场时,对手只有两人,我方还是被轻易击败……武藏人不在。不对,是藏身在某个地方?)
宗朗环顾四周。不知小次郎是否看穿宗朗心里的想法,笑着开口说:
『武藏她人不在。唔,这么柔弱的「剑姬」,不论一次上几个,我一个人应付就够了。那里的胤舜也是,还有那边的……』
她把脸稍微往正雪的方向转了一下,但没说出她的名字。小次郎又重新面向宗朗——
『不论哪个人都不会动手的啰,放心吧!是说能够逃出我爱刀「晒衣竿」的人,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那么一个。』
她所说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地就是武藏。
『唉呀。那个傻里傻气的女孩怎么了啊?人好像不在。』
小次郎发现这件事。她说所的那个女孩,自然是在说十兵卫。
这件事宗朗当然也很清楚。
(十兵卫人在哪里啊?我刚刚看到的……刚刚与我在一起的十兵卫,她现在人呢?果然只是一场梦吗?不对,不会吧。)
对于宗朗投射过来的询问视线,幸村和千姬都摇首以对。
『小猴子也不在耶。这种时候,明明应该会第一个发现不对而吵闹起来才对的说。』
在意佐助的行踪的人是兼续。
但是听到这个名字而露出笑容的人,令人意外地居然是正雪。
『如果说的是那只猴子……』
她打开挂在自己身上的红色笼子刻意展示。放在里面的是——
『佐助!』
被抓住尾巴的佐助气力尽失,被倒吊起来。
2
『小猴子!』
兼续想也不想就往佐助的方向奔了过去,但正雪举起手枪牵制她。
『唉呀呀,不准妄动。这边的工作就交给小次郎了。嗯哼,收拾一只猴子这种事,让给别人去做也没关系吧!』
正雪哼声冷笑。
『没关系的,佐助只是昏过去而已。现在不能冲动!』
宗朗制住了兼续。
『话说回来,这样很奇怪吧?佐助不是会最快感应这些家伙的存在,然后立刻化为人形吗?』
幸村一脸讶异地说道。
『啊——那个应该是原因吧?你看,庭院里到处都是香蕉皮。』
千姬似乎这才发现的样子。
『香蕉……』
看起来,佐助好像是被大量香蕉引诱才会落入敌手。而香蕉里被放入安眠药——这是一种非常老派的陷阱。
『果然只是猴子不够聪明而已。不用担心啦!对方之所以特地捉它,一定有其他的原因。绝对不会马上就动手杀掉的……就像对又兵卫那样。』
幸村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
虽然应该不是听到幸村的话语而有了反应,但当正雪的视线落向胤舜时——
『哼!』
她把抓在手上的佐助抛向空中。
『啊,猴子!』
正当兼续想飞身跃出之时——
『别靠近!你看!』
幸村这么说之后,用手上的大铁扇指向那个方向。胤舜微动了一下,背后就涌出如乌云般的闇影。
那道闇影霎时飞往空中,拦住佐助,裹住佐助的身体就此消失而去。
『那个是……!』
『式神把佐助给带走了吗?又兵卫恐怕也是因为这样被带走的吧!看这样就更能确定,对于这些家伙来说,我们的身体是她们需要的吧?』
『我的「剑姬」们的身体?』
宗朗这样说。
『正是如此。搜集我们的身体,并且有所图谋,这应该是天草的最终目的,而且……』
『我说,差不多该安静一下了吧!』
屋顶上的小次郎出声说道。
『我真想把※初太刀及二太刀插进你们的身体。如果你们要一直持续无聊的对话,那么我就要主动进行攻击了……!』 (译注:剑道里所谓的初太刀的观念,是由真刀对决所演进而来,就是指双方对峙后的第一波攻击,真正观察入微并且武功高强的剑士,就会在初太刀的打击给予对手致命的一击。)
这么说着的小次郎,垂握住长剑。就在这个瞬间——
『什、什么……!』
『消失了?』
『攻过来了!大家作好防御!』
众人似乎没有立刻依照半藏最后发出的声音行动。而且情况正好和这句话相反——
『呀啊啊啊啊啊!』
兼续首先被击飞了。
幸好她把大锤握在手边进行防卫之故,所以身体没有被一刀两断,但由于完全承受到剑压的力量,因此直被击飞至中庭边缘另一栋房屋的外廊。中途撞到的中庭灯笼全都粉碎殆尽。
『兼续!』
比打算冲出去的宗朗速度更快——
『小续续!』
冲到兼续身边,并且把她扶抱起身的人是—
『十兵卫……!你去哪里了?』
宗朗也吓了一跳。是十兵卫。并且,那一定是妹妹·十兵卫没有错。
(所以说刚才那是……刚才的十兵卫,果然只是一场梦吗?)
但是现在没多余的时间确认这件事了。
『小次郎在……!?』
『那里!』
千姬用薙刀指向兵器库的屋顶。
『怎么可能,她明明飞身离开那里了!不可能完全没有做任何动作啊,可是……』
幸村也一脸诧异。宽阔额头上渗出汗水。
看不到对方所施展的剑法——没有比这更让人害怕的事了。如此一来,就无法订下策略。
如果正雪和胤舜真的不会出手(虽然没办法完全相信这一点),那么敌人只有小次郎一个。
幸村心想,即使佐助已经中招,但我方还有我幸村、千姬、半藏、兼续、十兵卫等『剑姬』以及宗朗。
即使如此,幸村也完全不认为情况对己方有利。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完全中了敌方的下怀了。在战斗中遭到对方压制的一方,一定落得惨退的下场。即使己方人数比敌人多好几倍也一样……)
『对了。燕回斩!』
幸村发出声音。
『你说燕回斩?』
宗朗当然也知道这个词汇。
『那是佐佐木小次郎擅长的招式,也是必杀技。但是,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实际看过这个招式,也没有留下任何传闻。燕回斩是怎样的剑技,完全无人知晓!』
半藏如此说明。不知是屋顶上的小次郎是否听到了这些,她脸上露出笑容。
『正是如此。因为见过我的燕回斩招式还活着的人,也只有武藏一个而已啰!』
她伸出舌头,轻舔眼罩下方的唇瓣。
『还有谁要和我玩玩?』
小次郎如此说完之后,霎时消失了身影。
『来了!』
这次就看到了。
小次郎所施展的燕回斩,其高速移动的速度肉眼无法捕捉。但,那并非是瞬间移动或是跨越次元空间。
一开始的确会受到招式本身迷惑,若了解移动方式的话,武士的双眼是能够跟上小次郎的行动的。
『唔!』
幸村好不容易用大铁扇抵住剑尖。但也仅仅是抵住而已。
被称之为晒衣竿的长剑,其锋刃速度轻易地超越音速。攻击范围也如长枪般宽广。幸村无法承受,娇小的身躯被往后击飞。
『幸村……!』
当宗朗正想动身前往协助,幸村已经勉力重新站稳身子,喊道:
『我不要紧!重要的是……』
『要来了!接下来是……』
仔细一看,小次郎又回到了屋顶上方。她并非一口气进行攻击,而是犹如在玩弄对手般逐一斩刺,就像是在享受乐趣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那不只是单纯的高速剑……』
半藏正在盘算出手时机,想射出藏装甲短裙内的小手里剑,但她无法掌握小次郎出剑的轨迹。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被一个个玩死!我们必须设法抓住那个家伙!所有人一拥而上的话,是不是能扭转局势……?』
就在千姬对着『剑姬』们呼喊的时候,幸村低着头喃喃自语。
『……对方用肉眼看不到的速度斩刺过来。即使勉强挡住,那家伙身体也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原来是这样吗?』
幸村猛然抬头。对着所有人大喊:
『我知道了!所谓的燕回斩,不只是以高速移动的方式进行斩击,在斩刺之后的那一瞬间,就会立刻改变轨道,回到原来的地方,其变化是由「斩击」加上「回身」搭配而成的啊!』
『怎么可能……』
『所以才会回到屋顶上……』
幸村继续说了下去:
『听清楚了,人在挥剑的时候,一定要踏出步伐。即使收回刀身,身体也还留在原地。即使施展拔刀术,在收剑的同时,身体也会停留在原地,因此,我们还可以进行反击……那么,如果在斩击之后,对方就瞬间飞身抽退回到原地,要怎么应付?而且那速度还是我们「剑姬」难以捕捉的高速。即使试图反击,刀剑攻击的距离也不够。真要说的话,就是单方攻击的剑招。无法进行反击这一点,指的就是无敌……!』
无敌,经幸村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陷入愁云惨雾。
3
『无法进行反击。如果真有这样的剑法,那确实是无敌的。』
剑法之中包括刀柄相抵的交锋,而且经常因为对手的出招以及自己出手的时间点而改变。
如果只能防御,那就无法进行攻击,如果施展攻击,那就一定会产生空隙。
但是,如果被对方攻击,而且在收刀的时候,对手的身体也回到原处,那么则无法进行反击。此外,速度又是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
『哼哼。似乎总算明白了。不过,就算你们知道原理,还是没办法抵御的。唯有武藏那样的天才,才能破得了我的剑招。你们这些人是没办法的。』
小次郎笑了起来。
『该怎么办才好……即使想进行反击,小次郎也不会留在原地。如此一来,只会单方面遭受小次郎的剑攻击……攻击之后,返回……攻击之后……等、等一下!』
宗朗低声喃喃自语,在身旁幸村点了点头。
『正是如此。胜机就在这里!』
『幸村。这样,啊……!』
在此同时,千姬和半藏也——
『什么啦,知道点什么的话就……嗯,原来如此。』
『公主殿下,半藏会当您的盾牌!』
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现同一件事,并且同时产生反应。
这不是因为幸村能隔空交谈,能力还没有练就到那种地步,只是大概可以传送警告、敌人或己方的位置。
说起来,那是身为宗朗「剑姬」的同一性。就好像同卵双生的双胞胎姊妹,产生一样的想法,做出行动。
『哼。你们会挣扎到几时,就让我来检视看看吧……』
小次郎手握长刀·晒衣竿,让它垂落在地面上。
『要攻过来了!大家准备好!』
幸村出声大喊。
宗朗、千姬、半藏,以及幸村自己,一起猛然飞身退至极限。同时,半藏一边移动到可以护住千姬的位置,一边射出藏女仆短裙里的手里剑。
『吃我一招!服部流忍术,流星小破斩!』
无数支细长的手里剑,呈现扇形疾射而出。这下子能完全涵盖小次郎飞身攻击而来的轨迹。
『你以为这种小孩玩具能击中我吗!别小看我了!』
但是,相较于手里剑呈扇形疾射而出的速度,小次郎瞬间移动的速度更快。
在手里剑呈扇形疾射之前,手里剑的攻击范围只与半藏裙宽相当。如此一来,只要稍微转身便可避开。
『好、好快!』
对半藏来说,幸运的是,小次郎为了改变移动轨迹,斩击的速度迟了一瞬,让她有时间拔出在背上的忍者刀。
『呜!呀啊啊!』
然而,那把忍者刀在刃身交击之后化为碎片。小次郎的长刀晒衣竿轻易粉碎了它。
『委员长!』
『没、没关系。与此相较……!』
小次郎的剑法并不带有追击。半藏即使失去称手的武器,也还勉强可以保护自己。
『趁现在!』
幸村大喊。她的意思是要抓住小次郎用初太刀放出斩击后的回身轨迹。
『哦哦哦哦!』
『觉悟吧H』
『我要替又兵卫报仇!现在就向你讨回来!』
宗朗,千姬,幸村,冲进空无一物的空间,各自挥舞刀刃、薙刀、大铁扇。
即使是无法用视线所捕捉的高速,若能事先得知轨迹的话,只需攻击其处即可。在眼前的情况下,小次郎在对半藏做出斩击后,就会飞退至原本的地方。即使产生些许误差,透过三人联手攻击的范围加以弥补,就能网罗住小次郎——情况应该是这样才对。
『嗯!』
『什、么!?』
『这、这是……!』
但是三人都只是对空气挥舞擅长的武器。无法确实斩中小次郎。
『你们好像猜出端倪了,但我的燕回斩并不局限回身到原来的地方。因为就像飞燕般的自由自在,招式才会取名为燕回斩。』
小次郎使用初太刀做出斩击之后,一定会疾速往后抽退。
因此她完全不会受到敌人的反击。这就是小次郎的『燕回斩』招式。
到目前为此都还好。但是,如果小次郎不以相同的轨迹返回,回到原本的地方……
『公主殿下,请避开!』
半藏大叫。
小次郎改变轨道后,转向已挥出手上的薙刀,身体还在半空中的千姬。
『!』
千姬也知道事态的急遽变化。
她立刻丢弃薙刀。
千姬翻转披在身上的上衣,试图盖住小太郎刀尖。
布,甚至是纸,只要利用速度和离心力,威力仍非同小可。若横向挥舞而上,便可掠走整只刀刃,甚至将之击落。
『笑死人了。用这种玩意儿就想挡住我的剑锋。』
小次郎并未停刀,只见『晒衣竿』斩裂了千姬的上衣,仿佛比剪纸更加容易。
『公主殿下!』
『千!』
宗朗和幸村紧握兵器冲向前去,但是已经太迟了。
『德川公主,接招吧!』
就在小次郎的刀锋似乎将刺入并斩断千姬的喉头的瞬间——
『从公主殿下身边滚开!无礼之徒!』
半藏的声音响起。在此同时——
『!?』
小次郎停下了动作。不,她是被迫停手的。
『什、么啊!这、是……』
在小次郎手腕前端,铁链缠住了她的护手。只见那铁链从半空中延伸至半藏手上的忍者刀握柄尾端。
『小次郎大人,你还真大意。无论燕回斩有多厉害,在你挥舞初太刀然后起身返回的时候,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你的速度会归零。』
半藏说道。
在小次郎一击下理应粉碎的忍者刀,刀身的确在战斗之中破碎弯折。
不过,刀柄之中藏着铁链。那是忍者刀里设置的机关。
小次郎的长刀晒衣竿,在交锋时粉碎了忍者刀的刀身。不过却没有进一步破坏整把刀,而是依燕回斩的刀式转进。
半藏抓准了速度归零的那一刹那,从刀柄中射出隐藏铁链。毋宁说——
『我一开始就打算让忍者刀的刃身受损,这是为了避免被你识破有铁链存在。』
此时,如果小次郎像之前一般回到原地,那么半藏的尝试就会失败了。
攻击,回身,这种直线般的行动,几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就能完成。
不过是小次郎却改变方向攻击千姬。
正因如此,小次郎回身的动作有了瞬间延迟,注意力也降低,没注意到飞散碎裂的忍者刀碎片之中,居然还剩下暗藏铁链的刀柄部分。
4
『成功了!半藏,你赢了!』
幸村拉高声调大喊。
『委员长!』
『半藏,你……』
千姬也愣在原地,呆呆凝视着半藏。
在另一方面,小次郎则是惊愕不已。
『什、么?我的「晒衣竿」,居然被这种普通铁链给……』
她的武器遭到了封印。
『不准动。把刀放下!』
宗朗动作灵巧地用刃身抵住她的脖子。那把刀是当时手上握着的鬼切太刀。
『宗朗,你的反应也不错嘛!』
幸村则是立刻把手上的大铁扇对准小次郎,准备随时发动攻击。
『反正刀也不能用了。快点认输,放下刀刃吧,小次郎。』
对此,小次郎嘴角上扬。
『也是啦。算了,以你们的实力来说,或许可以算做得不错。』
如此说道。由于她的眼睛被眼罩盖住,只看得见露出笑容的嘴型。
『乖乖听我们的话,快放下武器!这攸关大家的性命,我不会手下留情!』
『唉呀,真可怕、真可怕。那么生气对身体不好哦!』
小次郎的手从晒衣竿的剑柄上离开。
啪咚一声,『晒衣竿』就此落下,发出落地声响,相较它刀身的长度,更加显示出其重量。
『宗朗……』
千姬低声地说。
『有时候也满会说话的,感觉他愈来愈有「将相」的胆识。』
幸村如此说道。千姬也再次转身面向半藏。
『你也是啊,半藏。谢谢你保护了千。』
『这件事不值一提。半藏我有了您这句话,就有一辈子的梗……不,不是!我一辈子都会陪伴在您身旁……!』
千姬说的话让半藏感动得湿了眼眶。
『不能大意!那些家伙还在!』
幸村的视线扫过树上的胤舜以及伫立在其他房屋屋顶上的正雪。特别是胤舜在一定范围内可以自由自在地使用式神。
说到式神。
『嘿!嘿……可恶,没完没了的!等……等,不准黏着小续续不放!快放开她!』
十兵卫正在拚命战斗。
在小次郎最初的斩击之下遭到击飞的兼续。
式神不断地贴附在她那失去意识的身体上。
如果身体就这样被完全给覆盖,那就会像如佐助一样,被式神带走、不知会送往何方。
为了避免憾事重演,十兵卫挥刀猛斩,踩踏着这群如蝙蝠般不停盘旋飞舞,又如昆虫般蠕动而来的式神。
在十兵卫这么做的同时,身上也有许多式神开始贴附上来。
『快命令胤舜停止那些式神!!』
幸村这么对小次郎说。但是——
『没办法。刚刚我也说过了,那两人可不是我的部下,我们也不是会互相协助的伙伴啰。所以我没办法命令或者是拜托她们,关于这一点,你从她们两个到现在都没打算出手援助就可以明白了吧?』
正如小次郎所说的,正雪和胤舜,对小次郎的危机视若无睹。
这就是说,无法用小次郎当人质要求式神撤退。
『……』
『该怎么办才好呢,小次郎?』
胤舜所戴的口罩,代表她失去了声音,她沉默不语,正雪的低声呢喃并未传到幸村他们耳里。
『没办法吗?至少让兼续不要被带走,把式神击退吧……!』
为此,幸村他们必须击败胤舜,否则无法安然地全身而退。直到现在都维持旁观态度的正雪,也不知何时会击发手上的短枪,这么一来……
『即使抓住小次郎,情况也不能说完全对我方有利。』
没时间了。时间的流逝对幸村他们而言是不利的。
『……你好像还不知道那把太刀的用法嘛!』
小次郎说出令人意外的话。
『咦……你知道这把刀吗?』
她所说的那把太刀,正是正宗朗手上拿的鬼切太刀。现在抵着小次郎的脖子。
因为眼罩的关系,不知她视线落向何方。小次郎往太刀的方向偏了偏头,说道:
『那把刀我们无法使用。不过我也不想要……只是感觉到有别人很想要。唉呀,不是人啰,或许是鬼……』
『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天草和鬼的关联,你知道些什么吗!』
幸村脸上的表情一变,往小次郎的方向逼近。
『这个嘛……与其关心那个,你们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喔!』
她再次露出只有唇部曲线的笑容。然后——
『什么!?』
小次郎的身影瞬间在宗朗的眼前消失。
『我就算手上没刀,也能施展出燕回斩,你们仔细看好了……!』
小次郎伏低身体后拔出背上残有的刀鞘,对幸村攻击而去。
『什、么!……呜!』
幸村以大铁扇挡了下来,但由于剑压太强,被逼得直往后退。即使小次郎手上没有刀剑,燕回斩的剑压也远远超乎想像。
『幸村!』
宗朗看着小次郎的后背。
面对着幸村的小次郎,即使是『剑鬼』,后背也有空隙。为了保护幸村,即使敌方背向自己也——
(砍下去……我得出手!)
挥下鬼切太刀。
全力挥斩而下——本来应当如此的。刀身深入小次郎的脊骨,切断了?或是停留在那里了呢?
但是。
『……!?』
手感不对。然而,本来应该在的小太郎身体也消失了。
5
『那就是鬼切太刀?没什么用嘛!斩下我的手和脚看看!根本做不到吧!』
在给幸村一击之后,小次郎回手往半藏飞跃而去。燕回斩的回手,是几乎让人感觉不到那是回身的速度。
『怎么回事!啊啊!』
半藏已经手上没有忍者刀,也没有隐藏在其中的铁链了。
半藏可以握在手中的只有从小次郎手上夺来的『晒衣竿』。但是这么长的刀刃并不好使。
『太慢啰!』
小次郎的刀鞘袭击而来。半藏试图以『晒衣竿』的刀身应对,但无法好好掌握用不习惯的刀。
『唔呜!』
半藏的护手被轻易闪过的小次郎以刀鞘的尾端攻击之后,再也无法紧紧握住。
『还给我吧!』
晒衣竿的剑柄被小次郎抓住。她身上被半藏缠上的铁链早已四散脱落。
『我可不会再度被相同招式骗到了。』
面对手持晒衣竿的小次郎——
『快点逃,半藏!』
千姬急切地喊叫。再次拿起白己丢下的薙刀摆出架势。
『你要担心别人未免也太早了吧?德川公主。』
小次郎看似要攻击半藏,但她锁定的目标又是千姬。
燕回斩无法做更进一步的追击。那除了是一击必杀的初太刀,大概也能闪过所有预想中的敌方反击,也可说是不会失败的剑法。
小次郎以刀鞘突击半藏之后,手持夺回的『晒衣竿』,往着千姬飞身跃去。回身速度依然让人难以想像。
『有胆过来试试啊!我不论被攻击几次都不会被击败的!』
但是千姬不认输。
她把薙刀的刀柄架在腰间,利用整个身体进行回转。速度加上体重的一击,即使是人类的胴体也能一刀两断。
『你这样就想赢过我吗?公主殿下的剑法平凡无奇,看清楚啰!』
小次郎用晒衣竿袭击千姬。 .
她使的是从下方挥舞而上的逆袈裟斩。金属材质相互激烈碰撞,产生巨大声响,同时小次郎的初太刀也被弹了开来。
『这里!』
接着马上千姬的薙刀就跟了上来,刀锋以相同的轨迹袭击小次郎。
『燕回斩,即将落败!』
千姬高傲地这么放话。但是—
『你如果认为我的燕回斩只会呈直线动作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小次郎刻意不将被弹开的『晒衣竿』重新归位,反而让它顺势回转,划出一道弧线之后,往千姬的侧面袭去。
『千,危险!』
幸村出声喊叫。但是小次郎的这个动作是在预料之外,为了掩护千姬而挥出的大铁扇已失去先机。
『我不会取你性命。只是让你稍微痛一下就好。』
『晒衣竿』的剑尖刺向千姬。
当小次郎的剑贴近身子,薙刀的长度反倒成了阻碍,无法挡住小次郎的剑。
『!!』
『不会让你得逞的!』
瞬间,一道飞奔而出的身影,将千姬完全撞飞。
『你……半藏!』
『公主殿下,快逃……!』
来人正是半藏。但是半藏巧妙避过小次郎的剑也仅止于这次。她无法在让千姬逃离的同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回转一圈化为袈裟斩攻击的晒衣竿,斩入半藏的左侧腹。
『啊啊啊!』
『半藏!』
『委员长!』
锵!金属碰撞声响起,剑尖停住是不幸中的大幸。
剑击中了半藏的装甲短裙,防止刃身继续深入。因此也避免了驱体遭到斩断的危机,但仍造成了严重的致命伤。
半藏抓住停下的剑。
那是是已经出鞘的剑身。即手掌包覆着布料,要是小次郎一拉锐利的刀刃,双手手指就会被截为数段。
『燕……燕回斩就算精妙,如果被挡下来就毫意义了。』
半藏已经大量出血了。流进肺部的血液逆流,从她口中不断滴落。
即使如此,半藏依然认为能在瞬间止住刀势即可。只要有转瞬一秒的制止时间——
『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一切在这里……结束啰!』
小次郎拔准备拉回刀刃,在那之前——
『我也有最后的绝招!』
两手抓住刀身。半藏猛力甩头,插在发中的书卷,随着发丝流泻疾飞而出。
『什……!』
而且,那不是书卷。外装脱落之后,包覆其中的芯部是棒状手里剑。
手里剑笔直地往小次郎的脸部袭击而去。
小次郎双手都握着刀柄。两人之间的距离很短,无法躲开瞬间疾飞而来的棒状手里剑。
锵!手里剑命中眼罩,将其破坏了一半。
不过,那只是一柄棒状手里剑,并没有直接刺入头颅,无法造成致命伤。
但是,控制小次郎的视力及视觉的眼罩失去了功能。
『这下子无法战斗了吧?』
半藏只这么说,微微露出笑容。
『你是说我轻敌了吗!?』
犹如在自问自答般,小次郎飞身抽退。就如同半藏说的一样,她已经无法再战了。
『半藏!』
『没事吗,委员长!』
千姬,以及宗朗都朝着半藏奔了过去。然而,接下来换胤舜的式神出场了。
如乌云般簇拥而至上的黑影,随即层层裹住半藏的身体。
『必须击落那些式神!如果半藏被带走的话……!』
幸村用大铁扇切裂、压碎式神。但是式神数量实在太多,甚至纷纷袭向幸村,她光要保护自己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半藏!半藏!你不能死!千还没有允许你死啊!』
遭到式神阻挠的千姬大声叫喊。
『……公主殿下。我不值得,您这样说。半藏、很幸福,的……』
半藏露出了笑容。她身体绝大部分已遭到式神附身,无法自由活动了。
『半藏!我现在就去救你!』
『千公主殿下!不可以。委员长已经……』
看起来式神并非按照物理原则搬运身体,而是先从附身开始,然后身体好像被消化一般,逐渐消失。
那也可说是一种瞬间移动的术式。
半藏的躯体从下半身缓缓消失。最后剩下的脸部也已被式神轻而易举地覆盖而上。
『半藏!你等着,我一定会去救你!如果你不在了,千还有谁可以戏弄啊!因为没有人可以代替你!所以你绝对不能死。绝对、绝对……!』
终于,半藏的脸也看不见了。在最后的最后,只看得见她的唇瓣,似乎又再笑了一次。
沙沙沙沙……!!伴随着一阵风吹拂森林的声音,半藏的身体在式神完全裹住的情况下消失无踪。
当式神的黑色团块犹如融入空气中四散之后,半藏的身体仿佛也进行了空间跳跃,被搬运到某处而消失了。
『啊啊啊,半藏……』
宗朗扶庄跌带去的千姬。
在那瞬间,千姬想要挥开他的手,但却被紧紧搂住,她反而又自己伸手抓住了宗朗。
『宗郎……!半藏她……半藏……』
她仅能发出这些话语。
『公主翠……』
宗朗也想不到任何能够安慰她的话语,他低垂双眼,沉默以对。
说到这时的小次郎——
眼罩在半藏最后的反击下遭到破坏,无法再进行战斗。
『很可惜啰,胜负就等下回分晓了……!』
小次郎只说了这些话,随即飞身抽退。她的身影消失在后方的森林里。
『等等!我可不会就这样放你走!』
幸村试图使用铁扇追击,但在那之前就停下了手。
已经攻击不到小次郎了,而且激战之后气力已经耗尽,反而完全让她完全脱力,气势登时消散无踪。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胤舜和正雪两人已不见踪影。
千姬依然把脸埋在宗朗的肩上,像是想藏住她忍不住流下的泪水。
宗朗一边搂着千姬的背部,一边盯视着自己手上的鬼切太刀。
(因为我还不够成熟。虽然打算想使用大刀,结果用的是腰刀,才会攻击不到小次郎。不对……难道我遇到那种情况也会手下留情。即使是我的伙伴,我自己的「剑姬」们,在委员长遭到攻击的情形下,我还……)
宗朗的手不断颤抖。
用力紧握着鬼切太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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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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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龙脉始动
贰◆龙脉始动
1
『来了啊。德川的「剑姬」们!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想和我这荒木又右卫门比试啊,还早——了十年!』
仰望着在夜空中冒出缕缕白烟的江户城天守阁,又右卫门如此叫喊。
阁顶的斜板上有四道人影。分别在腰上背上携带了兵器,长发和裙摆随风飘动。
在她们视线的注视之下,又右卫门感到原本没了知觉的手脚,似乎恢复亢奋的颤抖。
『要上了、要上了、要上了、要上了、要上了!我要把你们杀得乱七八糟!你们这些德川的,幕府的,旗本的「剑姬」,受到宠爱,奢华度日,身分又高……我要将你们这种家伙赶尽杀绝!我又右卫门所尝过的绝望,让你们都好好尝尝,不用客气!』
又右卫门放声大笑,连身体也跟着颤抖。
天守阁的人影,一起跃身飞至空中。又右卫门也破空跃起。
瞬间,人影互相交错,刀刃撞击声在江户城中心半空中响起。
『咦,什么啊,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最先着地的又右卫门歪着嘴唇笑了起来。在她周围,四个人影以包围阵势降落在地。
黑色人影已经不只是人影了。四位「剑姬」现身。
她们身上分别穿着漆黑的衣服,或是有各种颜色的和服,有人手拿大刀,有人拿着未曾见过的兵器,各自盯视着又右卫门。
率先开口的少女,身穿着其中看起来似乎身分最高的正装装束。
乌黑的发丝齐剪成短短的妹妹头风格,浏海下大大的黑眼珠紧盯着又右卫门不放。
她的身高最矮小,即使说是小学生也不奇怪。她没拔出腰上的大小腰刀。更奇妙的是她背上背着很大的盆子。
『你叫荒木又右卫门啊?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倒是说说理由啊!』
嗓音细高的程度简直让人傻眼,就像是幼儿口齿不清的发音。
『啊?你是谁啊。比真田那个矮冬瓜更小只的小不点。』
又右卫门也没有闭嘴。举起有如巨大菜刀一般的大刀相对,反唇相讥。
她提到的真田,自然就是指幸村了。
又右卫门曾经在袭击学园时与幸村交战。比那个幸村还要矮小,德川的「剑姬」则是,——
『居然说我是比矮冬瓜小只的小不点,你还真是有种啊!给我听清楚了啊!我是德川家旗本笔头、御书院番头——大久保彦左卫门忠教啊!』
彦左卫门报上名头。她虽然展示出背在背上的大盆子,但不论怎么看都只像是小孩搞怪而背起了盆子一般。
『啊——!好吵,不,真的吵死了。小不点小学生是旗本笔头?还是御书院番头?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没救了。幕府完全——玩完了啦!』
又右卫门一脸不耐烦,做出把大拇指向下的侮辱动作。
顺带一提,所谓的御书院番,就像是旗本的亲卫队一样。所谓的头就是领导者。
幕府的『剑姬』们全部属于这个御书院番。然后,『将相』当然指的就是德川将军。
『我是中学生啊!再给我说什么小不点的,我就要生气了!』
接在愤怒的彦左卫门之后开口的,是又右卫门后方的『剑姬』。
『唉哟——!果然小不点就是小不点,真拿你没办法。算了,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家伙,俺花两秒就能搞定了啦!俺可是水野十郎左卫门!』
风格简直就像又右卫门一样——随便而没礼貌的粗野发言。
看上去的衣着装扮也是,身上披的是赤红底色印染满花瓣的华丽外衣,和服裤也是红色的。连她的一头长发都是赤红色的。
武器除了腰间佩带的大小腰刀以外,双手护甲上还装着熊爪般的长手爪。
『唔喵!也希望不要遗漏我喵!』
另外,她身上穿的华丽和服像是和十郎左卫门成双搭配的,佩带在腰部的大小腰刀左右成双。
『给我记住加贺爪直澄这个名号喵。喵喵喵!』
但是她年纪比十郎左卫门更幼小,金色发丝上插满了发针。
『你们这些人!一开口讲话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所以通通给我闭嘴啊!水野,加贺爪!如果再发生什么问题,就没收你们俸禄,啊!』
彦左卫门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十郎左卫门和直澄,众所皆知是被俗称为『旗本混帐』的流氓,在街头打架和搞怪都是家常便饭,白称为义贼而攻击大型商家(根据十左卫门说的说法,那些商家勾结幕府的公务人员,进行不正当的买卖活动),把抢来的钱随便乱花,虽然风评很差,却意外地很受欢迎,不过,幕府方面的奉行们却是非常注意这些成为头痛人物的『剑姬』们。
对身为御书院番头的彦左卫门来说,这两人是令她头痛的根源。
然后,最后的一位则是——
『在下是神谷传心斋。虽与您并无恩怨,但有命令只得遵从。那么就一决胜负吧!』
看上去发色最正常,身穿制服的黑发少女,淡淡地打了招呼。她的大刀已经稍微出鞘,随时都可以拔刀。
『什——么啊,你们这些家伙!真是有够糟糕的。幕府的「剑姬」们真糟!我又右卫门赢面太大了。要和你们一起玩玩看吗,真是……』
又右卫门手持大菜刀摆出架势,同时也大大地吐出舌头。她的舌头镶了许许多多的舌环。
『居然在父母赐予的宝贵身体上打洞,真是笨蛋啊!我再说一次,乖乖投降的话,你还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彦左卫门手持大盆摆出架势。
『我就不能保证生命安全。』
这句话仿佛像暗号一样,幕府方面的四位『剑姬』一同飞身跃起。
『啧!什么父母赐予的宝贵身体啊!那种东西被搞得四分五裂是怎样的心情啊?你们这些家伙先试试看再开口说话吧!』
又右卫门也没有闭嘴。
挥舞大菜刀,朝着四人中的其中一个而去。直直地往上跃起。
2
『……那么,半藏她,已经不在了?』
轻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十兵卫。
此地是奥日光德川宗家别墅,天草一派的『剑鬼』们已经离开了。
这个时间是平时早已入睡的时间。
但是现在,所有剩下的柳生道场成员在大厅里集合。
而且,在这种情景下通常总是会有人喋喋不休地喧闹,但现在大家都表情沉重,默默不五四。
『千……是千不好。千如果更……半藏就……』
千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霎时涌上,她用手捂住嘴巴,紧紧闭起的双眼更是拚命地想忍住眼泪。
『不是千公主殿下的错。是我……』
宗朗自己最清楚。
在半藏用铁链制住小次郎的燕回斩的时候,是宗朗用刀架住的小次郎的脖子。
(如果不是我让小次郎逃走了,委员长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情况就不会变成那样……)
『可恶……!』
宗朗一回想起来就感到悔恨不已,想对不中用的自己这么大喊。最后终于忍不住真的喊了出来,让身边的十兵卫被他吓到了。
『哥……』
『不,不是你的错!』
不知是否打算安抚宗朗,当十兵卫想触摸他的身体时,幸村突然用大铁扇敲击地板,发出巨大声响。十兵卫吓了一跳而缩手。
『只不过是小次郎的速度略胜一筹。她的秘技燕回斩也是,有那种速度和体能才做得到。那家伙不愧是天草一派的「剑鬼」,你跟不上速度也是不能怪你。』
『但、但是……』
(小次郎确实是等级不同的「剑鬼」,但在当时对方已经被我制服了。如果我的剑能攻击到的话……)
宗朗心想,果然是自己一时之间犹豫了吗?
就算是敌人,还是害怕会伤害到对方……因为担心不慎让对方丧命,因此出手时犹豫了。
但是当宗朗把剑朝向小次郎斩下之时,那一斩确实足以切肉削骨,宗朗对此并不怀疑。
可是,剑却落空了。连剑尖都没有碰触到对方。
宗朗的视线再次落在放在身边的鬼切太刀。
底色镶有金箔粗线,上面散布着金星图案,刀鞘花纹华丽。
光是凝视着它,内心就会产生一股妖异的波动。
(难道……这是?)
村正、鬼丸、童子切……都可称之为天下名刀,但另一方面,也有许多名刀被视为妖刀,而备受忌讳。
那些被称为妖刀的名刀几乎都命运多舛,拥有者的殒命往往与其有关,因此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但是这把刀似乎不一样。
所谓传说的宝剑,难道就是妖刀吗?说不定力量和『妖』的力量仅有一线之隔,而这正测试着拥有者的……
『哥、哥!?』
宗朗被十兵卫轻轻摇晃之后,猛然抬起了头。
『宗朗,你这是在做什么!?现在可不是打瞌睡的时候。』
幸村也这么说。
『不是,我哪有在打瞌睡?』
(难道是我在看着这把刀的时候——?)
宗朗的视线又被鬼切太刀吸引过去,他拚命地拉了回来。
『更、更重要的是!』
『没错,半藏之前调查出来天草一派隐身的地方,我们应该要马上赶去才对。这是……』
千姬如此说道。她终于用袖口擦拭眼角,抬起头来。
『为了救出委员长,还有又兵卫同学。』
『猴子也是啊!猴子也被带走了……』
包括佐助在内,宗朗的『剑姬』共有三人落入敌人之手。
『光是思考是无法获胜的,必须找出致胜策略。』
『但是,怎么办才好?半藏和又兵卫都被敌人击倒了,即使如此,我们也能够赢过敌人吗?只有千和大家的话,能做得到什么啊……!』
最后,千姬勉强挤出这样的话,紧紧地咬住嘴唇。
『所以说,策略……』
『有什么策略的话就说出来啊!你不是军师吗?快告诉千击败小次郎的策略吧!什么都好,只要是千做得到什么都可以……所以!所以,我很想救半藏啊!』
放尽气力的千姬颓然倒下。她的背影非常寂寞,感觉失去了力量。
(公主殿下……)
现在的宗朗无法说出任何话语。放在膝上的双拳,无意识地紧紧握起。
『千,你对半藏是那么的……』
正当幸村出声说话之时——
『——成为「剑妃」。只有这个方法了……』
千姬只轻声说了这么一句。她突然把头抬了起来,交互看着宗朗和幸村的脸。
『只有这个方法了!是这样没错的吧?应该只有「剑妃」能与天草的「剑鬼」们相抗衡了吧!』
说话的声调上扬。
3
『那么,要怎样才能成为「剑妃」呢?说起来,「剑妃」是否真的存在,也只停留在假设阶段……』
『那就从头开始尝试看看不就好了!如果接吻就会成为「剑姬」的话,更、更……那个的事不就!现在不、不是害羞的时候了!』
嘴巴上是这么说,但一讲到关键字眼,还是选择直接跳过的千姬,脸蛋突然胀得通红。她像是要澄清似地说:
『你们一定是觉得是千想当所以才这么说的吧!没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让千以外的「剑姬」试试看就可以了吧!就让给矮冬瓜你吧!你现在就马上和宗朗,做做看能成为「剑姬」的事直到天亮吧!』
『公、公主殿下!?』
『做、做到……天亮.』
这次换成宗朗和幸村满脸通红。
『正是如此!你们两个,现在不是该害羞的时候了!这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时刻啊!如果现在不做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要做!?』
『现在?做什么……那个……』
『这样未免也太急躁了吧!』
兼续也这样开口。
『什么嘛!一直都在睡觉的大铁槌女,给我安静下来!或者是……让给你去做也可以哦!如果做好心理准备,一定什么都能做到吧!?』
『等……!什、什么都能做,这么说来……』
『正是如此。如果连这都做不到的话,就不要自诩为宗朗的「剑姬」了!』
『我、我可是在昏倒之后,醒来时就被变成「剑姬」了哦!我可不是自己愿意的……』
『你这套说词是要讲到什么时候啊?无论事实如何,如果不高兴的话,随时都有机会可以离开道场不是吗?你从以前就一直和我们一起待在这里,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不是自己愿意的,别笑死人了!』
『什、什、什么啊!我是……』
『千公主殿下,你连这种话都……』
『没错,你也说得太过分了吧!』
连幸村都开口这么说。
当宗朗再开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如此。因为总是扮演制止千公主殿下角色的委员长现在不在……)
因为半藏人不在千姬身边,所以没人替她踩煞车,她才会这样失控。
在这个时候,居然——
『欸,哥。如果我当上了「剑妃」,就能赢过那个强悍的小次郎小姐吗?』
十兵卫不经意地这么说了之后——
『说什么小次郎「小姐」啊?那家伙可是敌人哦!她可是把半藏打倒……不,如果天草不是为了进行某种秘术,半藏被杀掉也不足为奇!你居然对这样的敌人……』
『但是,如果没有那个所谓的秘术,那小次郎小姐也就不会被召唤出来了吧?』
面对千姬的强烈质疑,十兵卫回答的话倒是意外值得思考。
原因和结果的关系,或许就像是鸡生蛋和蛋生鸡的问题一样。
不过,小次郎和武藏如果没被天草召唤的话,她们现在也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这必定是天草拟订的计划的一环。
『在、在说什么啊!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我们要怎样胜过小次郎和胤舜……』
『武藏小姐及小次郎小姐都曾是好人。不能够帮帮她们吗?十兵卫是在想这件事——』
『你还在讲这些啊!?话说回来,十兵卫啊,如果你干脆点和宗朗接吻的话,说不定连小次郎都能够打倒的哦!』
千姬的歇斯底里终于爆发了。
『咦、咦……要十兵卫和哥亲亲吗?』
『你们总是用兄妹的身分在接吻,事到如今,干嘛还在那边装模作样!啊啊,真是!你们更认真的去做好不好!更认真的,想想吧!谁都好啦!怎样的方法都好。拜托!半藏……救救,半藏,啊……』
当情绪沸腾到顶点之后,一口气荡了下来。千姬沉重地跌坐在榻榻米上,这次变成开始呜咽抽泣起来。
『千姬公主殿下。那个,您的心情,我很了解。』
兼续也不知所措。然后在这种时刻,半藏人不在。这种失落感更让千姬的心受到折磨。
『……没关系的。』
突然有人拉住千姬的手,抱住她的人是——
『什……么啊。十兵卫,你……』
千姬也吓了一跳。是十兵卫。
『没关系。半藏小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没关系的。所以,不要哭……』
十兵卫轻拍千姬的背部安抚她。那双手柔软而温暖。
『什么嘛。都是你说了那种话我才会……』
她原本火大的情绪受到了抚慰。
千姬在不知不觉中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舒服地入睡一样。
『……千要睡了,大家也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吧?如果熬夜的话,可是会使不出力的喔!』
之前最激动的人还不是你……?大家压抑住想这么说的心情,目送着千姬离去。
『呼啊!十兵卫也想睡了。小续续,和我一起睡吧!哥,小幸,晚安!』
接着是十兵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了,与其在这里进行没有结果的讨论,倒不如先睡比较好,那就这样吧,晚安了。』
兼续也跟着她离开。只剩下幸村和宗朗两人。
『她们这样子……』
幸村如此说道,但是说话的口吻很平静。
『千公主殿下也是,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吧?失去了半藏同学……』
宗朗还在脑海回想那个挥刀斩向小次郎的瞬间,轻轻地咬住了嘴唇,为了不被发现到这件事——
『我们也去睡吧……啊,我说的不是那种事啦!分开来睡,这是……当然的啰,是吧?』
『你是在慌个什么劲啊!你白痴啊?』
经幸村这么一说,宗朗也能打个哈哈。不过,他没有发现幸村的脸上瞬间掠过了红晕。
『……说不定是一件必须认真考虑的事。』
幸村正要站起身的时候如此说道。
『认真考虑……你是在说「剑妃」的事吗?我还没……』
『妾身知道你是很慎重没错……但也可以说是优柔寡断,妾身现在不是想批评你这一点。妾身尊重你,但是……』
幸村停止说话,紧盯着宗朗看。那双眼眸直直凝视着他。
『只有一件事,妾身要你答应我。在这之后的战斗里,如果我们又再被打倒,而你的「剑姬」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
『幸村,这种事……』
『听我说!然后答应妾身!听清楚了。如果最后只剩下一个人,那时候就要和那位「剑姬」订下「契」。不论是谁都可以。妾身再说一次。听清楚了!如果最后只剩下你和一位「剑姬」,到了那时……』
幸村眼睛眨也不眨,浑身散发出有所觉悟的气势。她也要求宗朗必须有相同的觉悟。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到那时候,无论发生怎样的事都……「剑妃」,我一定会让某人成为我的「剑妃」的。』
宗朗的双眼也直直凝视着幸村,接受了她的视线。
幸村轻笑出声。
『这样就好,不要忘记了哦……好了,也该去睡了。』
幸村站起来之后,仿佛刚才没说过那些话似的,直接沿着外廊的通道离开。
在她经过宗朗身旁时,甚至还打了哈欠。
『……我……唯一一位的……「剑妃」。』
宗朗一边目送着幸村的背影,一边这么喃喃自语。他的视线再度回到鬼切太刀上。
4
『……喔,这样子啊?嗯!我知道了。谢谢通知。』
德川庆彦把古典造型的话筒放下后,电话发出了叮的一声,那声音听来令人怀念。
武应学园学生会大楼。
它是城郭建筑构造的学园核心,相当于主城的建筑物群。
位于最深处的旗本学生会御所,也就是学生会执行部的专用空间及庆彦的个人居住区。
只有那里的室内装潢属于西洋风格,充满各种具有洛可可风格的家具。庆彦懒洋洋地躺在在其中一张躺椅上,仰起了脸。
『那么该怎么办呢?』
他出声说话的对象,位于屋子的一隅。
穿着鲜艳紫色装甲短裙的腰上,两把厚重的双刃大剑垂挂而下。
查理士·德·达坦妮雅。她是来自法国的留学生,也是属于庆彦的『剑姬』。
但是达坦妮雅并非一个是完全顺从于庆彦的部下,这一点从她傲慢的表情上就可得知。在室内也未取下那顶用羽毛装饰的帽子。
『你对我说该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刚刚电话内谈了些什么,怎么有办法回答呢?』
达坦妮雅生气地说。
在达坦妮雅身边有一张椅子,虽然庆彦请她坐下,但她也无动于衷。
庆彦露出了微笑。
『也是呢,对不起哦。我想说,如果是妮雅的话,或许就能想出点什么了。』
『不要叫我妮雅!我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允许你这么叫!』
达坦妮雅如此说道,随即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但是庆彦说的下一句话——
『……宗朗他们好像遭受天草的「剑鬼」的袭击。』
『什么?天草的「剑鬼」,是指武藏和小次郎吗?』
——达坦妮雅立刻有了反应。她的湛蓝眼眸闪耀着光芒。
武藏、小次郎与达坦妮雅,曾经交战过一次。
然后,达坦妮雅承受了近乎败战的结果。
『你好像有兴趣嘛?我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是宗朗好像失去了几位「剑姬」的样子。也就是说,战败了。』
『什么,败战了?谁……他们之中是谁败战了。难道……』
『啊。宗朗自己本身没事,也没有受伤。你最关心的是这一点吧?〕
经庆彦这样一说,达坦妮雅瞬间脸颊胀红起来。她像是想遮掩自己的困窘,把羽毛帽的帽缘往下拉。
『没有那回事。但是,「剑姬」失去「将相」的话,就会成为乌合之众。也就无法发挥「剑姬」的力量。如果还没到这个地步,就还有机会反击。』
『这样啊。但这是指天草的「剑鬼」之力具有压倒性的力量吧!妮雅你很清楚吧?』
庆彦以挑衅般的口吻说话。事实上,达坦妮雅这时并没发现庆彦是用『妮雅』称呼她。
达坦妮雅正在回想武藏的剑。
对方的臂力很强,仅用单手即可抵挡沉重而锐利的双刃大剑攻击。她使用双刀,而且有过人的胆识和技术。
『我是……』
『还有其他人。欸,是宝藏院胤舜荒木又右卫门吗?』
达坦妮雅还没和这两人交手过。当时在地底大圾城的时候,最后只瞥见过她们的身影。
『那些人也对宗朗……』
『应该是吧!还有,又右卫门是单枪匹马袭击了大江户。虽然那已经是昨天的事了。那边好像受到相当严重的损害。』
『造成损害吗……德川的「剑姬」们是在做什么?无法制止那个又右卫门吗?』
『你想知道吗?但是,很可惜的,情报来源相当混乱。传来的消息都是城市与街道的损害状况。而且,我认为对方这次的攻击只不过是佯攻罢了。』
庆彦说话的口吻像是在刻意打岔似的,但是达坦妮雅对于他说的内容更加在意。
『佯攻?为什么?难道目的是要袭击宗朗他们,所以才会发动掩人耳目的策略?』
『不,并非如此。而是有更远大的目标,天草似乎正在遂行她的最后目的。即使说已经有所衰退,但幕府的力量毕竟还是很强大。为了让幕府对她的最终目的毫无准备,以及对一开始的征兆有所忽视,在主城大江户引发事故不就是最好方法吗?』
『天草的最终目的……』
「她的最终目的的是让日本产生动乱。或者是让大江户毁灭。」
达坦妮雅回想起幸村说过的话。
『这样子好吗?庆彦,你不是幕府下一任将军的继承者吗?打算让日本毁灭的天草一派,对你来说应该是敌人吧?』
『没错。是敌人,当然是。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有这种说法。可以利用的东西会依当时的状况而有所改变的吧?』
庆彦笑了出来。他手上不知道何时已拿起装了白兰地的酒杯。酒杯里散发出强烈香气的液体正晃动着。
达坦妮雅明显地露出厌恶的表情,但她还有想要知道的消息。
『你,难道为此,让宗朗他们……不对,你也要让天草他们尝尝宗朗他们之前实际受到的待遇吗?用反德川作为藉口。』
『反德川,啊……嗯,我是完全不介意的。即使是名存实亡的丰臣派也是,真正的丰臣一派武士,还有宗朗的「剑姬」们也是。』
从倒幕运动开始,因为支持丰臣论点而产生的丰臣派。
在这个世上复活的幸村她们,则是属于丰臣一派的武士。
然后,柳生道场则是不区分丰臣派或德川派,『剑姬』们皆以『将相』宗朗为核心而聚集在一起。
无论是哪一方,都可以在不同的诠释之下,将他们称之为学生会或幕府的敌人。即使是现在也是,宗朗他们的柳生道场,和学生会表面上也处于敌对关系的。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庆彦已数次成功地把柳生道场为己方战力来运用。
虽然透过自己的『剑姬』柳生义仙,让宗朗及其『剑姬』们完全收为麾下的策略失败了,但他也允许达坦妮雅参与后来发生的战役。
结果,也可能让天草一开始企图让学园崩坏的谋略失败。
『难道,让天草那些人去攻击宗朗他们,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结果甚至牺牲了义仙!』
『这个嘛!妮雅,这种事情你很清楚吧?自然界里存在的毒性如果只有微量,其实可以发挥药效。相反的,用药过度反而变成剧毒。』
如果天草一派是明确地以德川幕府为目标,那么就利用这一点。
至今为止,庆彦都让宗朗他们去担任这样的任务。但是,如果做的太过火,也可能在相互拚杀时削弱自己的势力。
庆彦把白兰地酒杯送到嘴边,一口气把里面的液体全部喝光。他凝视着达坦妮雅。
『现在的德川将军,庆康公还很年轻。还是四十岁左右。在开辟德川幕府以来大概过了四百年……你知道第十一代将军,家齐公吗?』
『不知道……我只听过他的名字而已。』
『也是。初代神君家康公及三代家光公,遭到赤穗浪士讨伐而成名的五代纲吉公,中兴始祖八代吉宗公……在明治的大改革下,让幕府重生的十五代庆喜公。家齐公和前述名人相比,可说非常欠缺存在感。但是,家齐公建立了某个最大的功绩。』
『那是什么。快点说吧!』
『你真是急性子啊,妮雅。哼哼,我就告诉你吧!家齐公是德川将军里,在位期间最长的一位。他的治理期间长达五十年。仅次于他的家光公则是二十七年,所以他治理期间快多出一倍呢!』
『五十年吗?』
达坦妮雅此时也不禁感到佩服。
『时间可是长达半世纪呢!大奥也是在家齐公的时代扩展得最大,爱妾将近四十人,孩子也有五十人以上……算了,不要管这些记录。说起来,现代的医疗技术进步得相当显著,庆康公就算要活到一百岁以上,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难道说,你这家伙……』
不知不觉中,达坦妮雅对他称呼从『你』改为『你这家伙』。庆彦假装没发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难道说?哈哈哈,我应该不会希望这种事发生吧?像是杀害庆康公之类的事。』
然而,庆彦的眼神与他说话不相符,看起来极度冰冷,感觉快要冻结了。
『与其自己下手,倒不如让天草一派去做就好?荒木又右卫门等人袭击大江户这件事,你这家伙也早就知道了吗?并且,你这次又要让宗朗他们……!』
『哈哈。所以,你不就说了「难道」吗?那些只是假设性的内容。假设性的啊!』
庆彦朝她靠近。
达坦妮雅明明身为『剑姬』,拥有压倒性的战斗力,但对徒手接近的庆彦却有一股深不见底的恐惧,让她退后了半步。
『宗朗……』
庆彦猛然凑近。他用手抵住达坦妮雅的下巴之后,使力让她的脸抬起朝向自己。
『你要做什么……』
『好好听着。宗朗他们为了救助被打倒的同伴,一定会去天草的藏身处。』
『但是,地底下的已经……』
『不是那种存在于学园地下的城池。这次可是更加正式的啊!因为,那可是为了达成天草最终目的的设施呢!』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被轻轻抚弄搔下巴的达坦妮雅,以微微脸红的神情怒视庆彦。如果是平时的她,老早就甩开那只手,但她现在却无法做到。
『为什么?算了,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问题是那个地点。在富士山的山麓斜坡上,有一个称之为宝永山的火山口。那虽然是富士山的寄生火山,但却是活动最频繁、最危险的。如果它再次爆发的话……』
『富士山会火山爆发吗?那这个学园也逃不过一劫!』
如果富士山真的火山爆发,建筑在其山麓斜坡上的武应学园,想必会遭受巨大损害。
只是,庆彦脸上笑容并未消失。
『现在天草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这个小小的学园。龙脉已经延伸到大江户去了。延伸到大江户的天城……甚至也到江户城。天草她们似乎好像已经破坏了各地的结界。这次袭击大江户也是,与其说是以幕府和将军为目标,到不如说是为了让那里受到世人注目,然后趁机切断最大的结界,完成龙脉。』
『你为什么说这么多……为什么要对我说?』
『说的也是。或许不需要告诉你这么多。』
庆彦把手收了回去。转过身后,达坦妮雅发现方才那股不知名的重压突然骤减。
原本仿佛被沉重石块压住的身驱,现在也能自由行动了。
『你想让我去做些什么?』
达坦妮雅在不被发现的情形下,悄悄把手伸往腰间的双刃大剑。轻轻握住之后,便产生了与武器之间的一体感。
这是最让她安心的感觉。
『做些什么?妮雅可以自由行动。我不会阻止的,我觉得那样也才比较像妮雅,是吧?』
庆彦说到这里之后,犹如突然失去兴趣似地伸起懒腰。然后他转过身来。
『好了,我要回到我的岗位上了,下午还有工作呢!还是说,妮雅,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个澡?因为我想要在工作前松驰一下肩膀啊!』
庆彦露出笑容,达坦妮雅则蹙起了眉头。
『别开玩笑了。我当然拒绝……!』
她只丢下这样一句之后便打开了门。快步地走出房间。
庆彦一边看着门扉关上,一边喃喃自语:
『这样就好了。宗朗他还有要做的事,更加重要的事。欸,妮雅,宗朗就拜托你啰!』
不知为何,脸上浮起了完全不温柔的笑容,又瞬间消失。
5
『Dixit vero Elohim, congregentur aquae puae sub caelo sunt In locum unum et appareatarida……』
在一片昏暗的空间里,回响着咏唱之声。
隐于灵锋富士山中的藏身处,宝永山喷火口。
天草一派位于其地下深处的的据点——地下大圣堂。
粗糙的岩层表面裸露而出,描绘出奇妙而精致的线与面。抬头可见到的天花板,沉浸在闇黑之中,精彩地重现出哥德式内殿。
但是,比起这些更奇妙的,是犹如从地底飞冲而出立的巨大水晶柱。
尖锐的前端朝向天花板,通体透澈的柱面,愈接近地表就愈阴沉混浊,仿佛与岩石同化。
水晶柱共有八支。
如此巨大的水晶体有八支之多,当然不可能是自然聚集在此的。并且,排列的方式几乎呈现出规则的圆型。
在水晶柱群的中央,一道人影身披深紫近黑的斗篷伫立着。
那人手上拿着羊皮纸古书,不知是否已熟知内容,视线并未落在书上。
在冰冷的空气中,唇瓣不断发出祈祷声,呼出的气息完全不带白色,但是没有人注意这件事。
这人正是将死去的剑豪召唤到现世,吸收为自己的党羽,企图毁灭武应学园的幕后主使者。
现在,她又透过秘术袭击大江户,派遣『剑鬼』作为进行攻击的先锋部队。
逐一袭击柳生道场的『剑姬』们,并将之掳走。
从德川家首屈一指的灵场——日光东照宫的深院中夺走某样物品的人。
天草四郎时贞。
咏唱已进入第三日。
翻动着古书书页的手指,触碰到书页夹住的书签。天草的视线初次落在纸面上。
『……ita et vocavit Elohim aridam TerramOongregationeque aquarum appellavit maria』
唇瓣念完了纸面上的最后一节。
就像是在呼应一样,地底传出低吼声。
声音缓缓往上变大,充斥整个地下空间。
由于声响及振动的缘故,什么都听不见,而在下一个瞬间……一切完全抽离,如升华般再次回归寂静。
『……龙脉已经完成了。从此地一直延续至三十里外的大江户。焚毁此地的火炎之箭一定会到达大江户,德川的核心地带终被骚动与破坏的怒涛吞噬。』
她阖起手上的古书。离开水晶柱的中心,缓步前进。
天草所在之处——只比其他地方略高,但裸露在外的岩层受过处理,像是被研磨过一样平整,看上去如同镜面般光滑。
天草走近其中一个水晶柱,用她的手轻轻碰触。
从内部绽放光辉的水晶里,透出犹如光芒凝结的白皙裸体。
双手摆放在头上的姿势,让她看上去像是要接受磔刑的犯人。
但是她双眼紧闭,唇瓣微启,双颊微微泛红,仿佛马上就会动起来一样,裸露的胸口微微持续着些微的起伏。
水晶中的美少女正是半藏。
不用说,她是宗朗的『剑姬』。率领服部忍军的,服部家的大当家。也是千姬手下第一的女武士。
光滑细嫩的肌肤上,看不到在败给小次郎时所负的重伤。水晶中完全没有一滴血。
『很好。很好的祭品。』
天草轻声说着,笑了起来,然后她又走近别的水晶柱。
在距离半藏不远的水晶中,有个拥有兽耳和尾巴的异样美少女,同样的被封在水晶之中。
是佐助。两人都是被袭击奥日光别墅的天草一派『剑鬼』们打败,或是被捉住,结果被带到这个地方来。
天草把脸凑近,凝视着佐助的脸。她和半藏不同,似乎是受到惊吓而圆睁着双眼,被凝固在水晶之中。
『已经成为祭品的「剑鬼」共有四人。有一半的人已经被封住。只有这些其实应该也足以进行了。但是……』
天草又走近别的水晶柱。在里面的人是又兵卫,同样被封印在内。
『时机将至。触之引力将会活化地底龙脉。接下来,引爆装置是……』
她又往别的水晶走去。
『聚集八名「剑鬼」,以及其「将相」发出的气之力。如果气之力愈大,破坏的力量也就愈强。不只是大江户,连这个被称之为大八岛国的日本都会因此四分五裂。』
天草望向水晶内部发出笑声。紫色唇瓣艳丽而扭曲。
『绝望。原本最大的负之气就是绝望,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甚至喜悦也不是。当体悟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挽回,永远失去、受到伤害、无法完成的绝望。让人完全不抱持希望,觉得干脆直接死了算了,这种程度的悲惨与恐怖。此时人就会掉落绝望的无底深渊。』
天草碰触着水晶柱的表面,看往水晶柱的内部。
『透过那负之气。引发发动「剑姬」们的「气」的力量。因此,最需要的就是「将相」的绝望。接二连三地失去自己的「剑姬」,由绝望的结果引发出「负」即可。为此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嗯?』
天草停下话语。似乎眼里有灰尘侵入一样,眯起一只眼睛。
但,马上就若无其事地张开眼睛。
『很好。我也很期待你们哦!你们拥有「负」之「气」的力量。明白何谓绝望深渊的你们才能持有的力量,展现给我看吧!时机即将到来……』
天草离开了水晶柱。压抑着无法完全忍住的笑,肩膀随之颤动。
圣堂柱子旁边岩石后方,有一道身影默默看着这样的天草。
『……』
是由比正雪。
她借用胤舜的式神的力量,把佐助和半藏的身体运来此地之后,人还停留在这里。
正雪仿佛是刻意确认收在斗篷枪套内的短枪的强度一样,触碰了胸侧之后,视线再次落到天草身上。
『差不多该进行下一步了吗?』
她如此喃喃自语之后,随即离开了圣堂内殿。
6
『食物接龙~!开始!那就从我十兵卫开始哦。那么,从「A」开始吧。嗯——杏(Anzu)!』
『等,一下,突然就出现了「ZU」啊?ZU……ZU……咦,嗯,哎唷!哪有从「ZU」开始的食物……!』
『节瓜(Zucchini)。』
『哇!千姬小姐,你好——厉害!……但是,节瓜是什么啊?』
走在山路上的是十兵卫、兼续、千姬、幸村及宗朗。
别墅的车送他们到富士山的中途站之后,接下来走的是只能徒步前进的道路。
『节瓜是一种瓜科南瓜属的蔬果啊。是一种从外国来的蔬果,据说原产地是墨西哥。』
幸村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好厉害哦!小幸真的是无所不知呢!那么再来就是「z」了哦,小续!』
『啊!又轮到我吗?不过「NI」的话很简单啦。NI,N……NI,红萝卜(Ninjin)!啊啊啊啊啊!※我输了!!』 (编注:玩文字接龙时,当词尾为N(ん)的时候就算失败。)
兼续抱头大喊着。
『哼。真是说话不经大脑的家伙。说什么都好,但居然说出了红萝卜,真是的。』
『哈哈,这样也好啦。再来一次吧!』
宗朗笑着。但是,身旁的十兵卫说。
『咦?为什么红萝卜不行?』
『因为,以「N」结尾的话,不就没字可接了?』
『有啊。炒空心菜(N-chiba)!』
『那,那是什么啊?』
『是冲绳料理中的炒空心菜!』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事啊!说起来,一般人也不知道炒空心菜这种东西吧!』
『咦?——这样吗,那,※恩多尔(N'doul)!』 (编注:出自漫画《JOJO的奇妙冒险》第三部,替身使者之一。)
『那是人名吧!』
『那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种人名……』
『啊——真是够了!吵死了!』
突然,千姬大声喊叫起来。对着受到惊吓而回头的十兵卫和兼续说:
『为什么要玩什么食物接龙啊!你们也稍微考虑一下现在的状况吧!』
『啊,对不起啊!那玩动物接龙会比较好吗?那,「A」开始,异特龙(Allosaurus)!』
『那是恐龙吧!不是这样的啦。恐怕……』
幸村发现了,望向千姬之后——
『没错,那么,为什么千和大家现在会一起爬山呢?是为了去搭救半藏、又兵卫和猴子。是战斗哦。但是,为什么这么轻松地在玩接龙啊!?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天草的「剑鬼」们给击败的吧!』
话中依然是带着刺。
『好、好了,千姬殿下也是,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或是说喘口气……』
宗朗想出面收拾情况,但千姬说道:
『一直说什么喘口气、喘口气的,这样能战斗吗!?要更认真点来作……咕噜……』
当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大家下意识面面相觑的时候,千姬突然羞红了脸,压住自己的肚子。
『没……!没什么事!千想说的是,因此,我们必须更努力思考击败敌人的方式……』
『好了,就算是这样,基本上肚子饿了也是无法战斗的。时间早就过了中午了,距离目的地——宝永山火山口大约两、三个小时的路程。自古以来,在战争前都要让兵士吃上便当。我们也应该在这里午休一下才对。』
幸村提出这样的建议之后——
『哇!便当!是便当!午餐时间!』
十兵卫非常开心地跳了起来。
『等一下!时间还没到中午……算了,也是。吃饱之后马上运动对身体也不好,或许现在差不多正是时候了。』
千姬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表示同意。
然而接近山顶的地方几乎没有树木,脚下都是火山岩砂砾,没有能够稍微安坐的地方。
后来勉强找到地面较平整的地方,铺上了垫子。
便当是在出发时,别墅的女佣人帮每个人准备的。
『我去汲一些水过来。我记得刚才有处地方,岩石底有清水涌出来。』
兼续站了起来。
『富士山的涌泉水在地底下过滤了数十年之久。或许比流入别墅的水更好喝。』
幸村也不反对。
『小续续,十兵卫也要去!』
兼续向每个人拿水壶,对着站起来的十兵卫说:
『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哦。万一发生什么事,十兵卫和宗朗在一起也比较好……』
『咦……?』
『总、总而言之!你就留在这边。我立刻就会回来啦!』
兼续像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发红脸颊似地摇着头,快步地往来时的路走去。十兵卫在她背后挥着手。
『……出现敌人的话就接吻,这种话我可是不会说出口的!那个,还真是……算了,没有关系。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包括这件事在内,我要好好地让那个宗朗做出最后决定。我也是不能一直在那个道场等下去的。总是要成为「剑妃」,有个正式的名分……』
兼续一边碎碎念,一边沿着山表往下走。
在离道路有段距离的地方,旁边生长着茂密的低矮树林,听得到潺潺水流的声音。
『果然就在这里。把水壶……』
马上就把水壶的嘴浸到流下来的水中,兼续突然想到。
『话说回来……不知道那些家伙做得顺不顺利……』
所谓的那些家伙指的是:毛利胜永、长宗我部盛亲、以及明石全登这三人。
她们三人在以前都是丰臣一派的武士,曾经被假扮淀君的天草使用术法操纵,与包括兼续在内的柳生道场『剑姬』们交战。
后来恢复意识的她们提出了要求,希望柳生道场把她们收入门下。
因为当时正好受到被称为礼万震撼的金融风暴波及,道场的所有『剑姬』们正好都去经营女仆咖啡厅,于是临时采用了她们,但之后她们也没成为『剑姬』,在女仆咖啡厅缩小营运规模之后,仍以女侍的身分在那里继续工作。
然而,那个女仆咖啡厅事实上是兼续以店长般的身分,管理店内大大小小的事。
兼续心想,自己不在的时候,胜永她们有没有好好经营咖啡厅吗?没什么问题吧?没发生什么困扰的事吧?
『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回店里看看。』
兼续把所有人的水壶都装满水之后,露出微笑站了起来。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冻结住了。
『哟。我来帮帮你吧!』
兼续抬起头时,看到一个肩扛巨大菜刀般的大刀,褐色肌肤的少女武士。
7
『你是荒木又右卫门?』
『唉呀,我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啊,大铁锤小不点。』
又右卫门一边说话。一边搔了搔头。插在头发上的风车转动着。
『什么大铁锤小不点啊!好好记住别人的名字!我是被誉为奥州名门直江家的……』
『啊——够了够了。我又没打算要叫你名字。大铁锤小不点名字也太长了啦!就直接叫你大铁锤好了!』
『我是直江山城守兼续!兼续!听清楚了!』
虽然兼续很认真地这么说,但又右卫门只是胡乱地搔着左右侧腹,完全无视她说的话。
乍看之下没什么事,但其实又右卫门身上有无数刀痕。上衣的袖子和下摆也是毁损得乱七八糟。
不用说,这是她在江户城与德川的『剑姬』们大乱斗时,在那场战斗受到的伤害。但是没有任何一处致命伤,相反的,她是在玩弄了德川的『剑姬』们后才飘然离去的。
『啊——算了,该怎么说——从大江户回来的路上发现你,真是满幸运的啊。如果就这样把你打得凄惨落魄,然后再带回去的话,天草大人一定会超……』
『你说什么!?这样说来,大江户的骚动是……!』
兼续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不过那也只是收到幕府紧急播放的新闻,内容只说于丰臣一派激进集团进行恐怖活动,大江户部分街道遭到损害,播报内容与事实相差甚远。
『啧!不要随便打断别人说话!算了、算了。管它那么多,反正我很快就会打倒你,你就自己伸出脖子领死吧!哦,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杀了你,不然又会被天草大人骂的啦!话说这样还真是麻烦~但是也没办法啦~』
又右卫门抽出背上的大菜刀,摆出了架式。
『我可没有逃走的打算。我这方也要报又兵卫同学和半藏同学,还有猴子的仇!请做好觉悟吧!』
兼续也取下背上的大铁锤。
恰巧,双方都是拿着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长的拿手武器对战。
『那种废物,在还没坏掉之前趁早收起来吧你!』
『彼此彼此,你把菜刀拿去切菜比较好吧!』
双方都毫不退让。步步相逼着,边有如划出弧线般的转圈边计算时机。
『很可惜,这把菜刀啊,是专门来切人肉的啦!看刀!』
急性子的又右卫门率先出招。
她高举大菜刀横劈而去。
当兼续轻易地避开这一击,又右卫门就这么回转一圈,再次挥舞大菜刀劈砍而去。
『喝!』
不过是兼续也看穿了,不让在那瞬间转身的又右卫门抓到破绽,往后退了一步。
兼续同样也惯用巨大的称手武器。
『你很行嘛,不过……!』
大菜刀和大铁锤都比持有者本人的体重更重。
可以轻巧使用这些武器的『剑姬』和『剑鬼』,臂力实在大得惊人。她们接连不断地挥舞着,消去可攻击的空档,让武器得以维持一定的速度。
即便回转着身体,也能自由自在地动作。
『看刀啊啊啊啊!乖乖的……给我去死吧!』
『那么,看我这招!』
兼续一边抽身往后飞跃,一边垂直挥舞大铁锤。她以又右卫门的大菜刀为目标挥舞而下。
『怎么可能被你打中!』
又右卫门提升大菜刀回转速度,与大铁锤相互交击。兼续心想——如果在被击中之前以更快的速度擦身闪过,这样结果会如何呢?
兼续的大铁锤未击中目标,发出了震地的巨响,将地面打出一个大洞。
但大铁锤就此停在那里。又右卫门的大菜刀仍在继续回转,就这样袭向停止不动的兼续。
『喀哈哈!大铁锤,你输啦……什么!?』
看起来已经停住的兼续,以大铁锤为支点旋转身体。但不是横向,而是纵向的。
当然,即使是『剑姬』,也无法超越物理法则。
所以当全力将大铁锤挥舞而下,让它击中地面停止之后,便无法再次往上挥起。
『呜哦哦哦啊啊啊啊啊!看招啊!!』
仔细一看,大铁锤并未垂直击中地面。简单说,一开始就是以很小的角度掠过而已。
即便如此,周围的土块仍被削得精光,现出切面平缓的大洞。
兼续一开始就打算纵向回旋。假装击中地面,然后接续下一步的垂直回旋,由上往下挥动大铁锤。
『唔!』
就在又右卫门瞪大双眼时,兼续的大铁锤已逼近她的头顶。
而且,又右卫门的大菜刀正在回转,无法使用。她慌张地举起大菜刀,但是已经太迟了。
『胜负已定!』
啪唧!大铁锤把又右卫门嵌入地面。
看上去是这样没错。
『咦!?』
只见兼续胸口上深深地插着小矛。并且是两把。
『为……什么,会这样……』
兼续的大铁锤的确击垮了又右卫门。
大铁锤击中了想改变姿势的又右卫门的腹部,像在钉图钉一样将又右卫门钉入地面。
大铁锤把又右卫门的身体折成两半,她有一半的身体嵌入地面。她膝盖以下的下半身和身体分离了。
又右卫门的双脚也是活动机械。从中射出的小矛刺穿了兼续。
『唉呀——好痛哦——才怪咧!你别吓到啰,嘻嘻嘻!』
『你、你的,身体……连腹部和胸部也是人工产物吗?』
在大江户的时候,又右卫门的活动机械躯体也吓到了德川的『剑姬』们。不光是手脚,即使胴体本身遭到破坏,她还是能够毫不在乎地继续攻击。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必须把这件事通知大家……否则又会和我一样战败……』
但是,只说完这些,她就无法继续再开口说话。
血液从胸部的伤口急速流出。即使是生命力特强的『剑姬』,这种伤势已经接近极限了。
兼续猛然无力地跪下,大铁锤掉落在地。
『……与凸额矮冬瓜的胜负,要等到……下辈子……再来了。』
伏倒在地的兼续,胸口涌出大量的鲜血,濡湿了她的身体。
又右卫门看着她那副惨样。
『哼!搞得这么麻烦。这样我这个活动机械躯体,不就又弄坏一个了吗!』
她对着自己被大铁锤击垮在地、无法动弹的躯体大喊。
『这下好了,我这副德性是要怎么回去啦……胤舜,你来了吗!就拜托你了啦!』
8
『……通、这是!?』
宗朗话不成声。
在河流附近有大量鲜血染红了地面。
『兼续,居然……』
『她是在这里被攻击的吧?出手攻击的人是小次郎、胤舜、又右卫门……武藏,其中的某个人,或是某几个人。』
千姬如此说道。
所有人都一起找去汲水却迟迟未归的兼续,眼前见到的景象,却是她和又右卫门交战时留下的痕迹。
『小续续……小续续!?喂——小续续!你在哪里?你在吧!快点出来啊!小续续!小续续——!!』
十兵卫全力嘶喊,脸上早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连兼续都……怎么会,这样啊!我又……』
自己又失去了一位『剑姬』伙伴。宗朗紧握住与大刀同挂在腰际的鬼切太刀刀柄。
(这把刀到底为何而存在的?这样岂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吗?难道它无法发挥巨大的力量击倒敌人吗?天草她们最害怕的不正是这把刀吗……!)
宗朗对自己的无用感到愤怒。发怒的对象也只能是自己。
『呜——!小续续——!』
十兵卫依然在大声哭泣。
千姬低着头不发一语。她紧紧咬住形状漂亮的唇办,直到渗出血来。她紧紧握住薙刀,指甲掐入刀柄。
『走了。我们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幸村起身迈出步伐。
『等、等一下啊,幸村。兼续她死……被袭击了,你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宗朗忍不住开口说道,幸村转而用锐利目光盯视着他。
『你在说什么啊?在这里悲伤地哭哭啼啼,兼续就会回来吗?如果我们在这里哭得要死要活,你不觉得那些家伙会很开心吗?』
『啊,不是,不是这样,但是……』
『就是这样。不要让她与那些家伙的战斗变成白费力气,这样兼续才会高兴吧!我们尽速前往天草的根据地,打倒……天草。如果能成功的话,那么兼续、半藏、佐助和又兵卫,自然都能够获救。难道不是这样吗!』
幸村的语气虽然强硬,但表情却相当阴暗。当她说出又兵卫的名字时,差点就哭了出来。
『……没错。就像幸村说的。抱歉,我忍不住感情用事……这样子不行。我明明身为「将相」,明明要鼓励大家的。我实在无法相信,兼续她刚刚还在我们身边,现在却已经不在了……』
『妾身明白。我和你们的心情也一样。妾身和那家伙……和兼续是打从学园初等部以来的交情。即使彼此没再见面,也没有忘记过她。这样的她……』
话语就此中断。幸村抬起了头,以不自然的角度仰视天际。
『正、正因如此。我们一刻也不能拖延。为了兼续,我们只能尽量去做能做得到的事。』
她如此说道,像是不想让人看见似地用袖口擦拭脸庞。
『嗯,我了解。』
(只能往前迈进了。只能,往迈前进了。必须去……救大家。)
宗朗再次把放在大刀刀柄上的手,转而滑至协差——鬼切太刀上。
(鬼切太刀正是为此存在。一定要发挥力量。如果我能发挥的话,一定……)
『……是个洞窟。』
正如幸村所说的,大约有常人的两倍高度的洞窟出现在眼前。
只有此处的山表崩坏成山崖般的模样。
形状相当不自然,看上去像是某人刻意造成的。而且,四人也对那个某人是谁心照不宣。
『这个方位,难道是鬼门吗?』
千姬喃喃说道。
『鬼门?』
十兵卫的头上仿佛浮现了问号。
『丑寅的方位……也就是东北方啊?但是——』
宗朗歪着头狐疑地说。幸村回答:
『富士山的火山口在那边吧,从富士山的方向看过来,是在相反方向的西南方。』
『什么啊——那,就不是鬼门了嘛!』
『不,西南方也被称之为「里鬼门」,是一个不吉祥的方位。并且,若从宝永火山口看过来则是鬼门的方向。简直就可以说是鬼门关。』
幸村笑了起来。现在也只能笑了啊,她用大铁扇掩嘴而笑。
『无论如何……这边一定就是入口了,是这样吗?』
『就像是在邀请千和大家嘛。感觉像是再说「这里没有陷阱,请进吧。」哼哼,被小看了。啊~让人火大!』
千一边笑着,一边用力踹了旁边的石头。石头飞入洞窟,发出回音般的声响。
『欸,要进去吗?要进去吧,哥?呜呜呜~好可怕啊?』
十兵卫脸部抽搐起来。
千姬和宗朗也都因为紧张而表情僵硬。
『……话说回来,你们知道「桃太郎」的故事吗?』
幸村突然如此说道。
『当然知道啊。桃太郎为了打倒鬼……啊!』
『鬼……鬼的首级,指的就是天草吧!』
宗朗这样说完之后,千姬也发现了。只有十兵卫仍然是满头问号。
『正是如此。桃太郎为了打倒鬼而前往鬼岛。那时他做了些什么?』
『啊,我知道!我知道!带着吉备丸子去!』
突然之间,十兵卫变得活泼起来。举起手来这样回答,但是——
『你只答对了一半。那位抚养他长大的老婆婆,给他的吉备糯米丸子后来怎么了?』
『吉备糯米丸子……啊,那时有狗狗,猴子还有雉鸡,把吉备糯米丸子给……』
『嗯嗯。』
『啊,但是不能给动物吃甜食!我要给小佐助丸子吃时,小续续是这么说了……小佐助……小续续……』
说到这里,十兵卫似乎又回想起佐助和兼续而开始落泪。千姬在旁边忍不住说:
『够了!快讲重点吧!』
说话的口吻很焦急。
『呵呵,那妾身就告诉你们吧。桃太郎去打鬼,鬼会出现在鬼门,也就是东北方位。然后,你们依序排列十二千支看看。』
『欸嗯,子、丑、寅、卯、辰、巳……』
宗朗边想边念起来。
『你们知道这些都有着对应的方位吧。子就是北方,因为一共是十二个,你们可以想像成和时钟的计数盘一样。如此一来,鬼门所在的东北方就是丑寅。其相反就是……』
『酉……啊,就在戌及申相旁边。』
『伴随桃太郎的是狗=戌,猴子=申,雉鸡=酉,所以……』
『正是如此。桃太郎和戌,申,酉结伴而行,因为它们是与鬼正好相反的吉祥动物。』
『原来如此。桃太郎为了和鬼战斗,带了具有讨伐鬼的力量的动物去……』
『符合了阴阳之道呢。』
『阴阳?』
『正是如此。然后,鬼门的鬼是丑寅,这又代表什么?』
『牛和虎……』
十兵卫听到后如此回答:
『啊——所谓的鬼,就是会穿虎纹裤子和头上长角的家伙。』
『没有错。鬼是以丑寅的方位表示,所以被描写成穿着虎纹裤,头上长牛角的姿态啊!』
经幸村这么一说,十兵卫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样啊!如果是这种鬼,十兵卫就不害怕了!好~走吧!哥!』
『啊,十兵卫!你不要推我啦,喂,很危险的,呜啊啊!』
十兵卫突然拉住宗朗的手往前迈开步伐。
『小幸!千姬小姐,快点、快点!』
看着这两个人。
『她还真单纯啊。算了,反正千的心情也稍微和缓了些。这难道也是军师用来提振士气的策略吗?』
千姬对着幸村说。幸村也对着她露出微笑的脸庞淡淡一笑。
『欸,也许是这样吧。我们也跟上去吧。』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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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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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水晶魔法阵
叁◆水晶魔法阵
1
『……嗯,义肢的状态感觉不错。说不定比之前还好。』
又右卫门倏地坐了起来。
在类似手术台的床上,又右卫门身上一丝不挂。
她的手臂、脚、肩膀跟股关节有机械露出。但是,犹如薄皮肤般的物体逐渐覆盖其上,让人看不见它们。
『别破坏得太夸张。你这副躯体已经是最后一副了。』
正雪如此说道。在距离床边有点距离的地方,她把手上的器具放置于旁边的台子上。
『我知道啦。我还知道制作出这个机械躯体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偶师。拜对方所赐,正如你看到的,好像也可以用来援交耶。』
又右卫门在床上盘腿而坐。
她的眼睛正俯视着被丢在房间角落,胸部以下都变得破破烂烂的旧躯体。
『因为在大江户大闹了一番的关系,弹药刚好都用光了嘛。这下子等于也补充完毕了。』
她正在试着摩擦手臂和脚。
天草一派的大本营——大圣堂。这里是位于其中一处的场所。
这个小房间,除了床之外,只有正雪使用的器具像是搁置台等等。天花板很低,墙壁露出粗糙的岩面,这一点也和其他房间或者大厅相同。
又右卫门在与兼续的战斗中受到严重损伤,后来靠着胤舜的式神能力被送至这里。
替她换上新躯体的人是正雪。
如果只有手臂或脚那也就算了,遇到如此严重的损伤时,又右卫门也无法自行处理。
『这次谢啦,正雪大姊头。』
又右卫门故意这么说之后露出笑容。插在她头发上的风车不停旋转。
她一下子握紧手指,一下子并拢起来。这方面也没问题。
又右卫门身体上的柔嫩肌肤,已经完美无暇地重生了。
由于机械躯体是以金属跟木头制成的,本来关节等等部位是会裸露在外的。肌肤之所以能这样覆盖在上面,乃是源于又右卫门身为『剑鬼』的能力。
说起来,这就和胤舜的式神一样。
与胤舜具有操纵物体的能力不同,这种能力只能以肌肤形式覆盖全身,但这样就足以让又右卫门看上去与人类无异。
『别叫我大姊头。』
面对着笑也不笑、准备离开房间的正雪的背影,又右卫门出声说话了:
『欸,你召唤了天草大人,对吧?』
正雪停下了脚步。
『你在说什么?』
『你用不着装傻也没关系啦。你跟我们不一样吧。跟我、胤舜、小次郎与武藏她们相比,你是不同的。我们是直接被天草大人召唤到这世间,依靠天草大人的力量而活的。嗯,跟一般所说的活着,或许是有点不同啦。』
又右卫门依然一丝不挂。她搔了搔褐色肌肤的脖子。
『你想说什么?』
『不是啦,换句话说,你是这一切的开端吧?你和其他的女武将们……宗朗的「剑姬」、德川的那些家伙一样,也是武将吧?然而,你却召唤了天草大人。为什么?不,没差啦,你的目的根本不重要,反正我只要能够待在这里就好了。但是你看,我和你这样子两人单独说话也是第一次,所以我有点想知道嘛,就是那种想问问看的感觉。』
虽然语气随便,话又说的不清楚,但是又右卫门的意图却很明确。
『你知道这个要做什么?』
正雪微微转回后面的又右卫门的方向。
『我什么都不会做呀。我会死命跟随天草大人,协助她,为了不挨她的骂、为了让她大大称赞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只不过,该怎么说呢?如果有不识相的家伙想阻挠天草大人,我可是无法原谅的……不论是不是敌人都一样,你懂吧。』
说完这段话之后,又右卫门闭上了嘴。不过,她的眼眸正专心注视着正雪的背影。
双方都没有开口说话,时间就这样流逝。又右卫门用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膝关节,发出了『卡锵!』的声响。
『呵。』
正雪露出了笑容。她大动作地转过身去,视线与又右卫门对上。
『确实是我没错。我透过契丹的秘术把她迎回这世上。一切是为了同样对德川政府心怀怨恨的同伴,我们要携手战斗。所以我潜入学园的学生会,也获得了会长庆彦的信任。我利用人民期待丰臣一派会有行动的心情,让天草大人被认定是丰臣一派的主谋。』
正雪诉说着。又右卫门则光着身体在专注倾听。
『……天草大人召唤了你们这些「剑鬼」。那种术法需有天草大人的强大力量才施展得出来。像我这种人,终究无法掌握那种能力的。因此,无论是现在或者是未来,我都会和天草大人并肩作战。天草大人会肆无忌惮地施展她本身的力量。我则是从旁协助天草大人,设法让她能轻而易举地施展能力。那或许可以称为后备工作吧。就是这么一回事。』
正雪说完了。又右卫门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
『这样啊?我想也是。应该就是这样嘛。换句话说,我和你是同一阵营的伙伴,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当然可以。现在帮你更换受损躯体的人也是我啊。』
『是啊,谢谢你哦。既然如此,我们的交谈就此结束啰。』
又右卫门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就那样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后降落在地板上。她套上了挂在墙上的上衣。
『超轻的耶!感觉很棒!啊,把剩下来的一局也快乐地打完吧。你说对吧!』
她的视线落向正雪。正雪微微点头说道:
『那当然。』
然后,这次她真的离开了房间。
『好了,剩下的其他人也差不多快来了。我又右卫门小姐又要赢啰!嘻嘻嘻!真的超有趣的。天草大人会大大称赞我的!』
只留下又右卫门的笑声。
2
『……好奇怪啊。从刚才到现在,往下的深度应该还不到几公尺才对,眼前这么宽阔是怎么回事?』
正如幸村所说——
仰望上方的空间,天花板高到让人看不见。
这地方应该没有灯光才对,但是天花板本身却发出了耀眼的白光,脚下就不用说了,连彼此的身影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从好几个羊肠小径般的岩场上走下来,应该不会有如此宽广的空间。
『这也是天草的幻术吗?就像那时候的地底大扳城一样。』
千姬说道。
千姬她们曾经闯入建在武应学园地底洞穴里的大圾城,在途中被失了幻术的走廊上困住很久,而且还遭到式神的袭击。
『恐怕是吧。不过,既然那女人的目标是我们,她就不会只单纯地让我们迷路。对她来说,时间应该是非常珍贵才对。她迟早会用某些手段袭击我们,这是一定的。』
『因此,我们一定要好好彼此守护在一起,不要分散开。如果大家一个个落单,那就正中敌人的下怀了。』
宗朗也如此说道。
(从刚才开始……)
他总觉得腰上的鬼切太刀正在变热,但或许,也只是正在走路的身体让它变热的。
『哥!那个……』
十兵卫喊出声音,手指了过去。
『怎么啦……呃!?』
宗朗仰望上方。头上空间的光芒变强之后,让人产生光线似乎正在落下的错觉。
『这也是天草的攻击吗……!』
幸村摆出备战姿势。她凝视着眩目的天花板。不过,却不知道敌人会如何攻击。
『不是呀!快看!』
千姬从捂在脸前的指尖缝隙仰望上方。
像是在配合她的声音似地,整个空间的眩目感逐渐减弱。没过多久,映照于光芒之中的影子,变成了更加容易看清楚的物体。
『这……是哪里的风景吗?』
宗朗眯细了眼睛,但就连这么做也是没必要的——里面物体清晰地映照出来。
呈现立体图案浮现出来的许多根水晶柱。它们本身会发光,就好像从地底生长出来似的,从岩盘中延伸而出。
影像是上下倒映的,水晶的顶端正对着位于下方的宗朗他们。
『是水晶啊。竟然有那么多……』
『里面有东西!不对,那个是……!』
最初发现问题的依然是千姬。她指了过去,手指正在颤抖。
『兵又!那是兵又!啊,小佐助也在!』
『兼续也在!那个是……』
『半藏……』
千姬眼中已渗出泪水。这一点幸村和十兵卫也是一样。
『原来,在这里啊。』
在闪耀的水晶中,四名少女的白皙裸体被迫站立着,或者该说是被固定住。由于身体上下颠倒的关系,她们的脸蛋正对着从下方仰望的宗朗他们。
『又兵卫……你果然在这里啊。没事的,你完全没受伤都哦。妾身一定会去救你的……』
幸村的表情不由得放松下来。千姬也说:
『半藏,千现在就去你那里。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去的。因为你不待在千的身旁的话,你就一无是处嘛!』
她擦了擦眼角。
『小续!小佐!要等我哦!十兵卫会加油的!』
十兵卫挥着手。
『这是在哪里的景象呢。在前方,这个地方……』
宗朗看着水晶柱以外的地方,找寻着关于此地的提示。
(水晶柱……呈圆形立了八根。其中的四根里关着她们。不对,其中还有一根似乎什么……)
他专注地凝视着。但那看上去像是人影的物体,却无法看得很清楚。只有那里的水晶的光芒黑得像影子一样。
『水晶中心画的是西洋魔法的咒术纹路……应该是魔法阵。』
『魔法、阵!』
听见幸村的话之后,宗朗不禁喊出声来。
『用不着吃惊吧?天草她有施展西洋魔法的能力,写在魔法阵上的文字似乎是拉丁文。』
『可是,用西洋的魔法破解日本的结界、加以破坏……』
『不论是西洋或者东洋,只是表现出来的方法不一样而已。透过日本古代咒术或阴阳道,大概也能完成同样的事吧。天草只不过是施展黑魔法去做罢了。』
『那天草她,为什么……要把她们封在那个水晶里呢?』
『……将「剑姬」封入水晶之后,拿来作为祭品之用,藉此施展魔法阵术式……!』
幸村一边解释,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你明白了吗?魔法阵的意义。』
『……在西洋的魔法书中,似乎有类似章节。让地之龙苏醒,使其力量化为自身力量的咒语……尽管那只是推测,不过,无论这宝永山火山口的大本营,或者从地底延伸而出的水晶,恐怕都是要让这座富士山爆发,引起熔浆、火山灰、和大规模的地震。让魔法阵藉由龙脉传至大江户,进一步扩散到日本各地,让灾害扩大为数倍、数十倍……』
『火山爆发、地震……那还得了!』
『这到底是怎样。如果那样的话,大江户的一千万人口就完蛋了!』
『嗯。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在这里防止事情发生。一旦火山爆发,就无法预防损害了。况且……』
『还有什么问题吗?』
『蚀将近了。恐怕天草打算利用蚀的力量。』
『蚀……是指月蚀吗?』
『没错。月球引力变强之后,地球表面会受到吸引。导致地层下的岩浆活性化,熔岩则会融解出来。天草正在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等一下。要说月蚀的话……』
宗朗注意到了。幸村点了点头。
『对。今夜是满月,而数小时之后,太阳和月亮将会在黄道和白道上交会。正因如此,她才会将我们引来这里、叫我们来这个场所!』
幸村的推测已经转变为确信。宗朗闷哼了一声。光靠这些资讯,幸村便将天草的谋略几乎都揭露出来。
『这、这样的话,阻止天草的方法就……』
『哥,你看!』
十兵卫的声音盖过了宗朗未说完的话。宗朗仰望她指的方向。
『那个……是!』
空中出现立体影像。那个境界与空间模糊地结合在一起。
在映出的影像范围外,有人进入了。那人走入呈环状排列的水晶柱群中央,进入魔法阵之中。
那人身穿紫色披风。紫色长发盘了起来,十字架发饰被插在头发上。
宗朗他们是从下方仰望着影像,由于视角变成是从上方去看,所以只要那人的脸没朝向上方,脸孔便会看不清楚。不过,即使看不清楚,无论是宗朗、幸村或者千姬,也都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天、草……!』
宗朗怒瞪着那道身影,像是要瞪出血似地,他脱口说出:
紫发女子像是听得见他的声音似地,视线转向上方。在宗朗他们仰望的影像当中,她『仰望着』下方。
『啊……啊。』
彼此的视线交会了。
天草的视线落在宗朗、幸村、千姬身上,十兵卫也是。
在宗朗看见那双燃烧般眼眸的瞬间,内心就像暴风雨之夜波涛汹涌的海面。
3
『唔唔!天草……!』
等到回神时,宗朗已经拔出鬼切太刀了。他朝着头顶的影像刺了上去。
『别这样,宗朗!那只不过是影子呀!』
『对啊,拔出太刀实在是……!』
对于幸村与千姬的话,他的脑子是相当清楚的。不过身体却不听使唤。不仅如此,他更产生想把太刀刺向上方人影的愤怒。
鬼切太刀绽出淡淡的磷光。犹如在监视那道苍白光芒似地,天草的视线移动了。
『她看得见我们吗?』
像是对幸村的话也有反应般,她凝视着幸村,采取俯视的方式。
『如果看得见的话——天草!妾身的声音你听得见吗!你的计谋已经被看穿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还要捉住我们的话,那就出来一决胜负吧!我们是为此才前来这个场所的!』
幸村大喊着。她握紧了拳头。可是,天草却没有反应。不对,她稍微笑了出来。紫色唇瓣如裂开似地勾勒出笑容。
『听得、见吗?』
宗朗脱口而出。
『等等!你听得见吗!?如果听得见的话……!』
千姬也挥起薙刀大喊。但是,天草的视线却从宗朗他们身上移至周围的水晶柱。
天草从魔法阵的中心,走近其中一根水晶柱。
『那个是……又兵卫的水晶。她打算做什么……』
天草把手放在水晶柱表面上。她的手触碰了水晶表面,抚摸它。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呜……!!』
啪!赤红色的飞沫喷散在水晶之中。
与其说是飞沫,倒不如说是鲜血喷溅。水晶之中明明是固体,却仿佛像是洞穴或什么似的,赤红色的液体在里面迸开,飞沫如云层般笼罩其内。
水晶里面被一片赤红色掩盖住。
在那里面,刚才还是人型的影子,支离破碎地破裂崩落。
『怎么会有这、这等蠢事……!!又兵卫她……怎么、会……!!』
幸村瞠目结舌。她的眼神正在颤抖,就连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快要跪倒在地了。
『小幸——!』
扶住她的人是十兵卫。幸村有一瞬间想要挥开她的手,接着却又紧紧抓住了她。
『怎么会……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才对,这种事……这样的话,将我们引到此地的意义就……』
她拚命地想仰赖逻辑判断。
然而,封入又兵卫的水晶柱,看起来甚至像是个水槽,在充满赤红色鲜血的另一端,只剩下残骸般的黑影沉淀着。
『太过分了……』
千姬也气得浑身颤抖。可是,她脸色大变却是接下来才开始的。
天草将手从水晶柱上移开。像是在说这根柱子已经没用了一样放开了手。她转向别根水晶柱。在那里的是——
『难、难道是……半藏!』
那是半藏所在的水晶柱。天草同样地把手放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快住手!』
宗朗忍不住大吼。可是,千姬声嘶力竭的喊声,却盖过了宗朗的声音——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啊啊啊啊啊!!』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让人想遮住自己的眼睛。
那情况与又兵卫是相同的。天草用手碰触了水晶,抚摸它。她做了好几次相同的动作后,半藏的裸体碎裂了。
『呀啊啊啊啊!!我不要啊啊啊!!』
在鲜血喷溅中,可以看见半藏的头颅正在下沉。那个角度显然不是被固定在水晶柱时的状况。
脖子以下的身体也在瞬间化为粉尘,然后往下沉落。
『委员长……!』
宗朗也不禁叫了出来。可是,抱住踉跄倒下的千姬却更加要紧。
『千姬大人!』
『不、不要!不要啊!半藏……半藏她!』
除此以外的声音,完全消失在千姬的喉咙深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可是,事情还没有就此结束。
天草进一步走向别的水晶柱。
『不可以!那是小续续的……!不行,你不可以摸!啊!啊啊啊——!』
啪嚓!大家好像能听见这样的声音。鲜血在水晶里喷溅的方式,就像一口气捏碎成熟的蕃茄一样。
佐助的水晶柱也是。
『小佐!小佐!快点逃啊!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要啊!』
十兵卫拚命呼喊的声音也显得无助,原本是佐助的身体,同样也化为血肉碎片,布满了整支水晶柱。
『……为、为什么、啊。为什么……』
宗朗思绪混乱地说了出来。他的怀里还抱着幸村。幸村正拚命试着恢复冷静。
『不可能。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如此一来,那女人的……天草的计谋便会无法成立才对。那些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幻影。没、没错,那都是幻象!一定是这样没错。只有这么想一切才说得通!』
但是,听见幸村拚命挣扎的话——
『想又有什么意义啊!肉眼见到的事物并不代表一切!』
千姬回应了幸村的见解,像是很不甘愿地摇着头。她的长发在瞬间披散下来。
宗朗也咬紧了牙根,再次仰望起头顶。他凝视着影像。
(对了。正如幸村所说的,这些都是幻象。除此之外别无解释。天草做出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啊。杀死好不容易聚集来的「剑姬」……然后让我们亲眼目睹……或者说是为了让我们亲眼目睹?……为了做给我们看,她才会采取那种杀人的方法……不、不对,大家怎么可能死掉……!)
有一瞬间,思绪似乎触及某个重点,但就那样飞掠而过。不知是否因为半藏她们的模样实在让人太受打击;或者是因为想要相信她们还活着,所以内心下意识地拒绝接受。
『……』
天草转过身过来。她以仰望的动作,俯视着宗朗他们。
『唔呜,天草……!』
就连看上去已经恢复冷静的幸村,也向天草投以愤怒的视线,举起了手上的大铁扇。
『不可原谅……我绝对不原谅你!还给我!把半藏还给我!把大家……都还给我啊!』
千姬发出掺杂着哀嚎的声音。
天草像是在回应她似地,眼眸里仿佛绽放出熊熊火焰,紫色唇瓣像是裂开似地勾起笑容。
『天……草!!』
怦咚!宗朗的心跳加快到极限。直冲咽喉的怒意让心脏亢奋不已,就连视野也模糊地染红了。
呲……像是玻璃产生了裂痕的声音响起。明确的说,那甚至不让人觉得是声音,而是那种撕裂空间的空气颤震。
『……咦,啊?』
宗朗的四周白茫茫一片。
此处出现了无形墙壁,如果伸出手的话,仿佛某处就会出其不意地消失,感觉前方难以捉摸。
『幸村!十兵卫?千姬殿下!』
呼唤她们的名字或许是对的,白色烟雾稍微散去,也能看得见那三人的身影。
『太好了!千姬……大人?』
似乎另外三人也一起体验了相同的感觉。
她们不知所措地环视附近,频频开口说话。三人应该都有发出声音,但声音却传达不过来。
『我的声音她们也听不见吗?而且也看不见……?』
宗朗看得见她们三人。但,她们三人却连彼此都看不见。大家分别被孤立在各自的白雾里。
4
『什么呀,突然变成这样……根本看不见大家了嘛。天草也是……』
千姬仰望上方。先前看到的倒映影像已经不见了。一切都被笼罩在白雾中。
自己理应是在巨大的洞窟里才对,然而放眼望去,却像是待在平坦的广场上。
『宗朗!十兵卫!矮冬瓜……你们在哪里啊?这种走散方式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她小心谨慎地前进着。
独自走了一阵子后,对面有一道人影靠了过来。
『谁?矮冬瓜……不对,这身高是……』
握住薙刀花散丸的手,加重了力道。但是——
『半藏!是半藏吗?半藏……!!』
从白雾的另一端现身的人是半藏。她身上穿着平时的装甲女仆装,脸上露出微笑。
『没事吗?你逃出来了呢!现在,千就……』
千姬原本因喜悦而濡湿的眼睛,霎时之间愣住了。
半藏拔出背上的大手里剑,摆出架势。那是现在立刻就要发动攻击的动作。对精通武艺的千姬来说,这点她很明白。
『你怎么啦,半藏!我是千啊!你还认得吧?刚才那个天花板上的影像确实是幻象呢!因为你还活着呀!快收起那手里剑,像平常一样待在千的身边……』
咻!呼啸声响起,大手里剑掠过千姬的头发。如果她没闪躲的话,咽喉就会直接被切断了。
『你在干什么啊!很危险耶?快把那个丢掉!好好地回到千身边……来……呃!』
半藏再度背起像是回力镖般飞回来的大手里剑,这次换成拔出忍者刀逼近。
千姬不得已的用薙刀应战。她挡下了半藏的忍者刀并架开它。
『住手!我是千啊!你认不出来吗!』
千姬思索着。先前的冲击性影像也在脑海中重现。
(这真的是半藏吗?如果是的话,她被天草施了术法?既然如此,那个……坏掉的半藏是……或者,只是有谁假扮成半藏而已?譬如天草,或是「剑鬼」。可是,这个气味……)
她们相互对打,身形以闪避姿势彼此交错。
半藏绑成马尾的头发和千姬的长发瞬间相掠。那种感触、气味。
(这都是……半藏呢。一定没错,这不是有某人在伪装半藏。如果她是真正的半藏……!)
那个被击碎的影像果然是幻象啊。
心里涌上了喜悦。
『半藏……!!』
在那一刹那,忍者刀化为双剑而分成两把,插进了千姬的胸膛里。
深深地刺了进去。
令人意外地,当下并未溅出鲜血。然而,她的上衣立刻就被染红,溢出多到足以滴落的血旦里。
叩哗、啪唰……间歇流出的血发出了声音。
相对地,千姬的脸色逐渐发青。
『……太好了。你还活着。』
她开口说完后,鲜血猛然飞溅。不过﹒她的唇瓣却变成了微笑的形状。
『好不容易才知道你活着呢!千根本无法杀你。若是如此,让千被杀还比较好。』
受到血液急速流失的影响,她说话的语气变得虚弱,视线范围逐渐模糊。她伸出了手。
『半藏,你别再去别的地方了。你要一直、跟千、在一起……』
千姬触碰半藏的身体,抓住了她。千姬就那样倒落下来,陷入黑暗之中。
5
『出现了吧!你打算伪装成又兵卫的模样骗妾身吧,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面对在白雾之中,手持五丈枪跨出步伐的又兵卫,幸村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话。她重新握好手上大铁扇。
(这是伪装成又兵卫的「剑鬼」吗?幻影吗……无论是何者……)
她想的事情和千姬一样。而面对又兵卫的身影,尽管她认为那是假的,心情却又愉悦不已。
(果然活着!又兵卫没有死!即使眼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又兵卫……她也一定还活着……)
就在幸村犹豫的期间里,攻击距离瞬间就被拉短了。又兵卫的长枪疾刺而来。枪尖划裂着空气逼近。
『这枪法真漂亮……你果然是又兵卫。那么!』
幸村一边以大铁扇防御,一边飞身往后抽退。
『不战就可以了!若天草的企图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那就只能选择彻底逃走了!』
正当落地的幸村得意地说着,打算起身的时候——
『什、什么!?』
尖锐的长枪从背后袭来。幸村勉强趴到地面上,翻滚身子做出防御。她抬起了头,感到非常诧异。
又兵卫伫立在那里,她立刻挥出了下一枪。
『……呃、呜!』
(这是怎么回事。妾身确实是飞身逃开了才对。就算是抢先绕到后方,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这样的话……根本防御不了!)
又兵卫的长枪丝毫不给喘息之机。
光是逃走的话,迟早会被枪尖锁定的。幸村以翻滚的拘束姿势说:
『这招如何!』
她丢出了一把大铁扇。
大铁扇沿着地板扫向又兵卫的脚。趁着又兵卫想闪避而拉回长枪时,幸村总算站起了身子。
(长枪呀。只要夺走那个……只要让它无法使用,起码就不会遭到攻击了。但是……我该怎么做呢。)
即使在练习中与又兵卫对打过,但那再怎么说也是练习。虽然不是没学到东西,但却与这种万不得已的状况不同。
幸村一边接住飞回的铁扇,一边飞身往旁边跃去。
(这下子变成要跟拿出全力的又兵卫认真战斗了呢。真是令人期待……)
不由自主浮现出的笑容,或许是因为能像这样确认又兵卫依然健在吧。
『妾身要上啰!』
往后抽退的幸村对着又兵卫大喊。她奔向尖锐的枪尖前方。
幸村高举大铁扇,将身体藏于其后,不过,她很快就丢出了另一把大铁扇。
瞬间飞往别的方向的大铁扇,画出弧形返回。那是要从背后袭击又兵卫的轨道。
(无论是要闪避或挡下背后的扇子,一旦她改变姿势,妾身就直接从正面冲过去。必须攻打她的护手,让她的长枪掉落。若她把长枪对准妾身正面,那就无法防御背后的扇子。这么一来,妾身完成所有该做的事了!)
幸村的大铁扇是防御型武器。
扇侧也可以弹出刀刃,但现在是封住的。即使会造成对方受伤,也不会夺去对方的性命。
『唔、嗯?』
又兵卫在幸村的眼前把长枪抽了回去。
(打算防御飞到她背后的扇子吗?既然如此……!)
在攻打护手时击落长枪。如此决定后,幸村进一步接近她……就在此时,枪尖逼近了过来。而且,那比至今为止的都更——
(好快.)
又兵卫果然是打算牺牲自己的背部吗?幸村心里这么想。如果真是那样,大铁扇理应击中又兵卫的背部才对。
她应该无法施展出如此锐利的刺击才对啊。
『……』
又兵卫背后的大铁扇已被打落。
其实,又兵卫做出抽回长枪的动作后,以长枪的后部前端=枪底戳中大铁扇。
若是施展这个动作,那么不必转回后方,也不用改变姿势,只要挥击大铁扇便可将它击落。
而且,这也是前后挥舞长枪动作的一种延伸。
『还、还没完!』
(两面夹击的战术确实失败了,但只要挡住这一击……)
其中一把大铁扇已经没了。不过,只要用剩下的那把挡住又兵卫的长枪——
幸村就还能找出胜算。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目的不在于获胜,而是为了让两人都能活下来。
不过——
『为何……会如此?』
锐利金属的撞击声。接着弹飞声响随之响起。
听见这些时,幸村的胸口窜过炙热得仿佛快裂开的感触。
感觉不到痛楚。假使被烤到火红的铁棒捅到,一定就是这种感觉吧!很不可思议的,她发现自己很能接受现况。
从胸口没入的枪尖穿出了背部。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
照理是盾牌的大铁扇裂开后,扇子的一部分弹飞出去。幸村想起来了。
「您没事吧,幸村大人!」
(那次练习时也是,只用一把扇子根本挡不住又兵卫的长枪。)
要接下又兵卫全力刺击的话,即使是化身为『剑姬』的幸村,也必须重叠两把大铁扇才行。
被刺穿的大铁扇最后还维持住盾牌的功能,但那把扇子的羽毛已经都坏了——或者该说是裂开了。
『竟然、忘了这点。妾身到底在做什么。不过……』
幸村连跪下都做不到,她向前伏倒而下。
又兵卫并没有冲过来。她勉强抬起了头,在模糊一片的视野里,她看见了长枪枪柄,以及站在另一端的又兵卫的高脁身体。
『这枪法、的强悍……确实是真正的又兵卫没错、呢。』
她的脸庞落入血泊之中。
一半以上的脸沾满鲜血,但幸村的脸上依然浮现某种安心的表情。
6
『咳、啊!』
宗朗像是吐血般地发出呻吟。
眼前……正确来说,是在隔着雾气无形墙的彼端,千姬与幸村正接连倒落而下。
自己一边看着那景象,一边却什么都做不到。
『千姬殿下!幸村!!』
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也传不过去。就算传过去了,宗朗也无法救她们。
那是一种自己对浑身是血的『剑姬』们伸出手都办不到的无力感。
『我……』
他不知不觉地跪了下来,双手撑在地面上。
(我居然无能为力!什么「将相」啊!千姬大人与幸村,明明就倒在那里啊……!)
干脆让自己也尝到痛楚算了,他想着。如果有身体被砍杀、手臂被拽掉的痛楚在的话……
大概就能稍微理解她们的痛苦了吧。
从刚才开始他便一直紧着的鬼切太刀,热度正在持续上升。这已经不是错觉了。
『所以说,这到底算什么。击败不了敌人、救不了大家,这算哪门子最后王牌啊!什么鬼切太刀……!』
(果然应该把这把刀交给别人,让它获得善用……)
就在此时,他发现了一件事。
『……十兵卫。十兵卫人呢!?十兵卫!』
由于千姬、幸村的战斗和最后结果让他大受打击,让他没留意到十兵卫的踪影。
(莫非,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十兵卫也在某处……)
例如和被控制的兼续交战之类的……
『哥,小幸呢?』
突然被人从背后搭话,让宗朗吓得跳了起来。
他回过头去,那里有着十兵卫一如往常的身影。
『十兵卫,你跑去哪里了。没遇到谁吗?像是兼续——』
『小续?没有耶。附近突然变得一片白茫茫后,我就和大家走散了啦。十兵卫很努力地在找,但却突然很想睡觉。』
『你睡着了吗?算了,那样子或许反而比较好……』
(那样就不用看见千姬大人与幸村的惨状了。)
白雾缓缓散开。洞窟的粗糙岩壁再次裸露而出。
『这代表结束了吗?直到刚才为止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哥,千姬大人也跑到哪里了?哥,你知道吗?』
十兵卫微微偏着头。
『不。你仔细听好,十兵卫。幸村与千姬大人已经不在了。肯定是在那个水晶里……』
宗朗仰望上方,但那边已经没有天草与水晶柱的影像了。
(原来如此。水晶之中的大家也都……不、不会的!)
『哥、哥……?]
『只剩下我们了。我们要打倒天草!替大家报仇!』
宗朗用双手抓住十兵卫的肩,指头用力得像是要陷入肩膀中一样。
『好、好痛啊,哥。』
『你听好,这把太刀……』
他打算让十兵卫握住鬼切太刀时——
「那是你应该拿的东西。它是你的太刀。」
幸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幸村……』
『怎么啦?哥你好怪!这把刀你要给十兵卫吗?哇呀!好漂亮的刀哦!十兵卫会好好保管……』
『不、不是,你先等一下。稍微让我再考虑一阵子。』
他踉踉跄跄地将太刀收回鞘中。太刀的磷光消失后,热度降低了。
『嗯。没关系哦,哥。走吧!』
十兵卫前进了一、两步,她回头向宗朗伸出了手。
宗朗犹豫了一下,然后拉住了那只手。他挺直身子,确认着腰上的大小刀。
『说的也是,我们只能前进了。』
在那之后,他们至少在洞窟里走了一小时。
不知不觉之间,广大的地下洞窟像是变成了狭窄的山路。天花板依旧很高,但他们只能走在周围变成高墙的洼地道路上。
『哥,这里走不下去耶。』
正如十兵卫所说,道路在此地就没了,前方变成了悬崖。而且,麻烦的是又有雾气笼罩,下方看不太清楚。
『不能试着找出脚能够踩的地方下去吗?我先下去好了……啊,十兵卫!』
『没事啦,哥!十兵卫先下去看看底下状况啰!』
『小心点哦,慢慢地……冷静一点,啊啊Oa』
说话的同时,十兵卫脚踩的岩地崩塌了。
『呀!呀啊啊啊——!』
叩啰、叩啰,这是岩石崩落的声音。接着—
『十兵卫!!』
砰咚!盛大的水声响起。除此之外,飞溅出来的水花甚至喷到了宗朗的脸上。
『原来是水啊!』
宗朗窥探下方后,可以看见十兵卫在雾底挥着手。
『哥!这边、这边!十兵卫没事!这里很温暖哦!』
『温暖?』
7
宗朗原本打算谨慎地往下走,结果在中途开始往下滑了。
于是,他同样往水中跳了下去,然而——
『噗呼!真的耶。好温暖,就跟温泉一样。在地下居然有温泉……』
(富士是一座休火山,所以这不是不可能的事。不对,这个也是天草的幻影……)
宗朗感到很讶异。这里水深至膝,确实是个很棒的温泉。
啪唰!温泉水突然成片飞来。不对,他是被泼的。泼的人当然是——
『嘿!哥,接招!』
哗啦,唰啦……!像在抱水般,十兵卫不断地泼温泉水过去。
『等等!别这样,十兵卫!喂,我叫你别泼了,哇啊……!』
『嘻哈哈!』
不只是温泉水而已,十兵卫渐渐将整个身体都撞了过来。宗朗就这么被压入了温泉中。
『咳噗!呃咳、啊!……噗呼!你、你在干嘛,十兵卫。胡闹也该适可而止!』
他难得地大声起来。
宗朗在水中仰面用手撑着底部,形成只探出了头的姿势。在他上方则是想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的十兵卫。
宗朗的身体完全浸在水中,十兵卫胸口以下的部分也泡在温泉里。
濡湿的浏海遮住脸蛋之后,十兵卫的表情让他看不太清楚。她的唇角看起来像是在笑。
『十兵卫?』
『哥,跟十兵卫一起做快乐的事吧?哥你也已经累了吧?』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为了什么才努力来到这里……』
宗朗边说边注意到了一件事。
(十兵卫……是当时的十兵卫。昨天晚上,她试着想要吻我。)
宗朗仰头看到十兵卫的湿润唇瓣,原因似乎不只是因为掉进温泉里的关系。那是昨晚的十兵卫,湿润而妖艳的唇瓣也是一样……
『等等。你从我身上下……来。』
宗朗打算要坐起来。但是身体却动弹不得。
在温泉里,十兵卫不知何时跨坐到他的腰上。非但如此,他的双手也从上方被压住了。
十兵卫像是要凑上去似地往前弯,胴体和宗朗紧密地贴在一起。
温暖的泉水冲洗着十兵卫紧贴在宗朗胸前的乳房。紧贴之后,丰满而柔软的乳房被挤向旁边。
『呐,哥,已经不行了啦!如果只有十兵卫跟哥的话,根本赢不过那个叫天草的人哦!』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况且,你这话未免太不像是十兵卫了。』
『不对。十兵卫就是十兵卫哦!十兵卫实力很弱,所以赢不了哦。我很怕死掉,哥,你赢得了那个武藏或小次郎吗?』
『我不清楚。可是,大家让我们活了下来。大家都为此而牺牲了啊!又兵卫、委员长、猴子佐助也是……可是,那家伙在别墅的温泉里也救了十兵卫啊。千姬大人、幸村,大家都在奋战,为了阻止天草的计谋而卖力奋战,然后……倒下。』
他不想说『死了』。他还抱持着幻想般的期望。
『嗯。大家都很努力。所以,已经够了哦。因为已经卖力奋战了,所以已经可以休息啰。即使去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也只会像小狗一样吧?』
『小狗……你是想说去※送死吗?』 (编注:日文的送死,其汉字写法为『犬死』。)
『没错!所以呀,哥就跟十兵卫一起做快乐的事吧?然后就能把十兵卫变成「剑妃」啰!』
十兵卫露出笑容。宗朗猛然想起。
「在这之后的战斗里,如果我们又再被打倒,而你的『剑姬』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如果最后只剩下一个人,那时候就要和那位『剑姬』订下『契』。不论是谁都可以。妾身再说一次。听清楚了!如果最后只剩下你和一位『剑姬』,到了那时……」
幸村的话,又在他脑中复苏了。这些话就像是她正在眼前交代般的响起。
(我与十兵卫。最后的「将相」与「剑姬」。我,要与那个「剑姬」……要把十兵卫变成「剑妃」……!)
幸村的话很明确。
如果只剩下一名『剑姬』的话,此时就已经没有犹豫了。无论是选择的理由也好,不选择的理由也好,早已不复存在了。
而那个时候,便正是除了倚赖『剑妃』之外已别无他法,一切都无计可施的状态。这点也正说中了现在的宗朗与十兵卫的处境。
(既然如此,我就照幸村所说……照着我们约好的去做。)
『剑姬』十兵卫,起码拥有能与武藏匹敌的力量。假使变成『剑妃』的话,她的强大度将难以估计。
(就算要打倒天草也是……!)
『呐,哥。事情变成那样的话,十兵卫会为了哥而加油的。我什么都愿意做哦?变成「剑妃」的话,我们就会赢了吧?谁都不会输哦?十兵卫想要变强呢。呐,所以,我们接吻吧?』
『接吻……?』
『嗯,对啊。吻我……然后我们来做更棒的事。就像这样?』
十兵卫硬是掀起自己浸得湿答答的制服,然后把它从脖子处脱掉。
『你、你在干嘛,十兵卫!?』
『因为不需要嘛。呵呵,哥也脱吧。十兵卫想跟哥黏得紧紧的。我想光着身体黏得紧紧的嘛。』
因为弯身下来的关系,十兵卫比平常还要丰满的裸露酥胸摇晃着。撕裂宗朗的衬衫后,十兵卫将上身紧密地压了上来。
『我叫你别这样,十兵卫!别乱来!』
(奇怪。明明没有被压住,手臂却——)
无法动弹。坐在他身上的十兵卫,像是压物石般的压住了他。
一面半泡在温泉里,十兵卫一面让身体与宗朗紧密贴合。
在宗朗的耳边,十兵卫低喃着。嘴唇像在搔痒似地碰触着耳朵。
『接吻吧?哥。十兵卫会帮大家做个了断的。我会成为最强者,让哥变得很轻松。哥你什么都不做也可以哦。什么都不用做也没关系……』
她的话有如麻醉般的起了效应。
宗朗无意识地点了头。
(就是说啊。反正只有我们根本赢不了。别说是天草了,就连「剑鬼」我们也赢不了任何
一个。假使让十兵卫成为「剑妃」的话,她肯定会成为最强的武将。就连天草她也能够帮忙打倒……幸村不就交代我要这么做了吗?因为我会碍事,所以什么都不用做也行。什么都不必想……)
会觉得很温暖不仅是因为温泉的关系,还受到了紧贴着他的十兵卫的裸体暖度所影响。
『我好高兴。哥你也想接吻了呢。来接吻啰。十兵卫与哥的,最后之吻……』
语句结尾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宗朗像是被睡魔给牵着走般,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接吻……啊。接吻。跟十兵卫接吻……接吻……!!)
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觉,侵袭着他。
那是很细微的,可是一旦注意到便无法视而不见的决定性瑕疵。
问题出在哪里呢。宗朗拚命地寻找着那个答案。在短暂的一瞬间里,令人眼花撩乱的记忆与意识闪烁着。
「我们,接吻吧。哥。」
「十兵卫要跟哥接吻……」
(十兵卫……!? )
「我想要亲亲啦,哥!」
瞬间,意识觉醒了。宗朗睁大眼睛,就连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他清醒。
身体动了。在手臂上施力后,只要坐起身……
『……嗯、唔。』
湿润的唇瓣妖艳地逼近,不留缝隙地压住了他。感受到肌肤充满弹性的感觉。香甜的气味,温暖的体温。
『唔、啊……!』
宗朗呻吟着。十兵卫的唇瓣正叠在自己的上面。十兵卫的脸蛋近得让他对不准焦点。他们的鼻尖相互碰触着……
眼皮睁开了。直盯着他不放的红色眼眸,在模糊的视野里鲜明地压迫过来。十兵卫的红色眼睛。红色的……
『我乃,柳生十兵卫……』
8
十兵卫倏地坐了起来。紧贴于宗朗肌肤上的十兵卫的肌肤,正在离去。热度就像是突然下降了一样。
『十、兵卫……你是。』
(十兵卫应该是蓝色眼睛的才对。这是「剑姬」的十兵卫吗?但那个她的眼睛颜色,并没有不同。既然如此,现在,在这里的是……)
俯视着宗朗的十兵卫,笑了。她的唇蓝得很艳丽。肌肤也是发青的,头发则是接近银色的蓝色。
『真亏你能唤醒我呢。让我谢你一声。』
十兵卫依旧坐在宗朗的身上。像是在伸懒腰般,她大大地向后弯。胸部则朝着上方晃动。
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弹落了水花,皎洁地像在发光一样。
她站了起来。一丝不挂的十兵卫,正在俯视着宗朗。
『你是谁?是「剑姬」的十兵卫吗?』
宗朗也撑起了身体。他单膝跪于浅浅的温泉中。
『我吗?我是真正的柳生十兵卫啦。意思就是被分成两边的人格,两者都是我的失败品。非常顽固的十兵卫,还有很蠢的十兵卫,很怪吧?她们也都变成是从我的体内跑出来的就是了。哈哈哈!很奇怪吧?』
十兵卫以发青的脸笑着。
仿佛毫不在意裸体一事般,她靠近宗朗,蹲下来抚摸他的脸。她接近到几乎能够脸碰脸的距离。
『你很期待什么「剑妃」吗?要我当也没问题。你要对我做什么?随你高兴来玩弄我也可以哦。来吧,你要怎么做?』
十兵卫抚摸他脸庞的手显得很冰冷。
直到方才为止都很温暖的嘴唇与肌肤,就像是骗人的一样。
宗朗微微拉起腰,以居合的坐姿摆出了认真的姿势。面对超近距离的正面对手,这是在拔刀的同时便能以逆袈裟斩向上砍的架势。
『虽然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但回答我一件事——十兵卫她怎么了?我的那个妹妹十兵卫,以及我的「剑姬」十兵卫人呢?』
(不一样。这个十兵卫……有些地方不一样。)
听见宗朗的询问,十兵卫并没有移开她直视的目光。
『呵呵,别傻了……你的剑是碰不到我的。』
对方早已看穿宗朗的行动了。她勾起嘴角笑道:
『所以说,她们已经不在了。在我的体内融合为一后,她们便形影不留了。从今以后我就是十兵卫,独一无二的十兵卫。』
十兵卫回答了问题。但是,这答案宗朗并不接受。
『为何?为什么?为何十兵卫与剑姬十兵卫被分成两人后,现在会变成你呢?为什么……』
『小孩子就知道一个劲儿地发间呢。算了,无所谓。反正我回答完你就会死心了。就让我讲给你听吧。在那之前……』
十兵卫站了起来,闭上眼睛。方才为止所摆出的狂傲表情消失了,仰望上方的那张脸,一瞬闪耀起神圣的光辉。
放在腰部附近的手像是在描绘身体曲线般,就那样朝着腹部、胸部移了上去。结果,在手移动过的部分都出现了衣服,当手掩至肩膀上时,她已经完全被衣服给包覆住了。
『那套衣服——』
那是十兵卫平常所穿的制服。连稍微做了点改造,将迷你裙变成超短迷你裙的部分也都没变。
不过,颜色却是完全不同。灰色加上黑色,以及白色。整体以黑暗深沉的单调色彩统合在一起。
绑在双脚大腿上的刀并没有变。鞋子也是。
她既是十兵卫,又非十兵卫。不过,现在有着红色眼睛与发青肌肤的十兵卫,很不可思议的与这些东西都很搭。
『这样子比较好。……好了,差不多该收场了。回头看看吧。你想知道的事情……』
十兵卫说到这里后,露出了狡狯的笑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妖魅笑容。
宗朗的心纷乱不已。他的背上感受到目前为止未曾体会过的妖气,怪异的波动。
『啊……啊啊。』
就连要回头都很困难。
其中有恐怖及畏惧,不过,胜过这些的愤怒更是纠缠着他,让宗朗难以呼吸。心脏跳到快得难以置信的程度,汗水则狂流不止。
『……天、草!』
他的视野中,终于看见了那个身影。可是,从那时开始,宗朗身为武士的意识、平日的锻炼及修练终于胜过了战栗。
踏出脚步。在这种情势之下,他将手放到刀柄上,一边拔刀一边砍过去。
鬼切太刀是一把协差。会在极度贴身后,以单手出鞘砍去。
逼近眼前,靠近,天草的身影、身体。
在地下大圾城里见过一瞬间的,包覆在紫色披风内的高-bZJm身躯。有如火焰正在摇曳的橙色眼眸,直视着宗朗。把从敞开的胸前露出来的苍白肌肤,以及那个乳沟中的十字架视为目标,他斩了下去。
『唔啊啊啊啊啊啊!』
喷溅声是之后才发出来的。鬼切太刀从天草的身体砍至胸膛,穿向肩膀出来。照理说应该是致命伤才对。
(赢了!赢过天草了!打倒天草了……!)
无法控制住劲头,使宗朗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他勉强稳住脚步停下来。奇怪。未免也太没有抵抗了。
这就是鬼切太刀吗?无论是肉还是骨头也好,那种斩断的冲击都没有传达过来。
『唔啊!』
冲过头的宗朗,尝试以转身来改变身体方向。这是为了使出第二次的斩击。不过——
『你,砍了我吗?』
天草的眼睛盯住宗朗。
紫色的唇则勾起裂开般的笑容。
『是啊,我砍了!几次我都砍!』
宗朗打算让她在第二击尝尝袈裟斩的滋味,但天草举起她的手后,却阻止了其攻击。
『嗯、唔!?』
太刀动不了。天草虽然有如要扶住刀身般的高举单手,但她并没有碰刀。
明明如此,尽管他使出浑身的力量,刀刃却依旧丝毫不动。
『你用那把太刀砍下来了吧。你想要打倒我,想要夺走我的命。为了要毁灭我。』
天草的声音响起。那是沉稳、清冷的声音。
『没错!我要打倒你。打倒你之后,我要救回大家!』
宗朗拚命地压抑住激动得快要拔尖的声音。
同时,他抽回了太刀。若无法直接斩下去的话,就只能暂时收回来一次了。但,就连这个动作也无法如他所愿。
『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很好,姓柳生的。我很可恨吗?你很恨我吗?那就恨得更深一点吧!要更深更重!将你的「剑姬」夺得一个不剩的就是我。连你最为倚赖的十兵卫也是……』
天草回过头去。她的眼睛看着十兵卫。
『是啊,没错。我是被天草大人给召唤来的。天草大人的第一 「剑鬼」,柳生十兵卫三岩……!』
9
十兵卫说的话震撼了宗朗。
现在直接传来的话语,在他的耳中回荡了好几遍。
『你说、什么。这是指……』
(十兵卫是……天草的「剑鬼」?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从一开始……!?)
宗朗的心颤抖着。惊讶、愤怒与憎恨,快要将他给撕裂了。
天草又开了口:
『我所召唤的武将都是过度强硬地拉回其魂魄,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有所缺陷。武藏是「听力」,小次郎是「视力」,胤舜是「说话能力」,又右卫门则是无法「触摸」。』
这些宗朗也知道。与幸村的假说也都吻合。
(既然如此,十兵卫她……两个十兵卫也是因为……!)
看见宗朗的表情,天草笑了。
『没错。十兵卫似乎是直接欠缺着一部分人格而来的。可是不知为何,在掉落到你那边时,她的身上却拥有别的人格。』
『那是指妹妹的十兵卫吗?』
这是个无止尽的疑问,谜团。
『那部分是在我不知情时发生的事。没差,总而言之,天草大人的召唤术明明将我唤来了,不知何时我却掉到了你那边去。那个时候,在欠缺的人格里,似乎也生出了另一个崭新人格。因为本来就掉到一个搞不好算是废物区的地方,而且状况又变得很奇怪,所以天草大人也无法马上处理啦。』
十兵卫代为说明。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
原本的十兵卫会现身呢?是在这里——是受了天草的本体而产生变化吗?
『大圾城的事你记得吗?』
十兵卫再度发言。她一边看着宗朗点头,一边继续说下去。
『那是这个十兵卫被胤舜的式神带到城里之后的事。天草大人施加了新的术式。算是稍微花了一点时间呢。在它慢慢渗透这个身体后,我就苏醒过来了。可是,要把我直到最后都无法完全夺回主权的「这家伙」,变成自己的东西所必需的,就是你那个「剑姬」的「契」呢。不觉得很讽刺吗!?』
说到这里之后,再也忍耐不下去的十兵卫爆发似地笑了。她一边捧腹大笑,一边说:
『没错!就是要成为「剑姬」的仪式啦。不过,我反过来利用了那动作。毕竟那个仪式……接吻,便是人格交替的装置。在交替的瞬间是毫无防备的。只有空壳般的身体存在而已。我啊,就趁那个时候把这身体抢过来了啦。剩余的两个人格我都消化掉了。啊啊。就像是胃融解、搅拌食物之后加以吸收一样。她们已经连灰尘都不剩啰。无论是你的妹妹也好,叫做「剑姬」的家伙也好,全都是一样的啦!』
这下子他懂了。
一开始十兵卫是拒绝接吻的。
原因是藉由那动作而现身的『剑姬』,或许会打倒天草的『剑鬼』也不一定。所以『这个十兵卫』不愿回应接吻。
可是,在注意到人格交替的机会后,她反而自己要求亲吻。
(十兵卫根本不会说「接吻」这个词。她会说「我要亲亲!」啊。我明明知道这点的呀。)
当宗朗在最后的最后察觉时,一切已经太迟了。被剥夺身体自由之后,他同意了接吻。
『这一定有哪里不对!你不可能是十兵卫!所谓的武将,是过去的武士,以及延续高傲灵魂的人!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继承了柳生宗家的历史上留名的、十兵卫三岩大人的灵魂者!』
『哦——你说得还真狠啊。我不是真正的本人吗?但让我来说的话,目前为止待在这个身体中的妹妹或「剑姬」,她们才一点都不像十兵卫呢。有种让人想问「那是谁啊」的味道。』
『你骗人!』
『我没骗人。况且,你是怎样?亲眼目睹过真正的三岩吗?你根本只是看到残留的物品,相信美化润饰过的「历史」而已嘛。十兵卫三岩实际上是怎样的人,知情的人仅有当时与之亲近的人。真正人格只有本人才知道吧?』
『可是……!』
(难道说,三岩大人会是这种人……武藏、小次郎……又右卫门都是那样的人吗?幸村的话……千姬、大人的话……)
宗朗的脸上露出迷惘神色。十兵卫感到很可笑,不禁的笑出来。
『外型或呈现在表面的性格,并非就是那个人的本质吧?这些你从你的「剑姬」们身上应该了解得很清楚才对。』
『那个是……!』
宗朗答不出话后,十兵卫突然失去兴趣似的露出了『什么嘛,已经要结束啰』的表情。她对天草说:
『天草大人,差不多可以进入最后阶段了。』
她使了个眼色。天草也点点头,再度注视起宗朗。
『十兵卫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所认识的十兵卫早就不在这里了。你已经永远失去了她。然后,你看……!』
天草放开了手。目前为止都像是被吸住而动弹不得的鬼切太刀,脱离了束缚。在宗朗退后一步,打算重新架好刀的刹那,他看见了那副景象。
『……!!』
附近的景色瞬间一变。
很高的天花板仍旧是相同的,但此处却变成了圆形的大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地面生出来的水晶柱群。它们空着一定的间隔,并排成环状。
这个跟倒映在天花板上的影像所见的到光景是相同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水晶柱里面的是……
『呜啊啊!呜啊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Ⅱ』
不只是里面而已。就连一开始因为太暗而看不清楚的地面也是。
成群的尸体正在倒下、翻滚、掉落。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是碎裂得乱七八糟的残骸,那些早已分辨不出是谁的东西散乱一地。
在那之中。
『幸村!千姬大人!……委员长,兼续!』
脸孔根本无法辨识。就算宗朗不忍心看,但是靠着头发、身体之类的部分特征,他还是能够认得出来。
那些是『剑姬』们的尸体。
『你何必到现在才惊讶。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在天花板的影像上。这些人相互战斗而倒下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吧。』
天草的话从背后袭来。宗朗回过头去。
『一切都是幻象!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幸村、千姬大人和又兵卫的身体!委员长跟又兵卫也都是因为还活着,所以才会找千姬大人与幸村战斗……!』
『嚷嚷那些全是幻象的你,为什么能断言方才见到的东西是真是假?你只是想那么认定,所以假装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而已吧?』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怒意从宗朗心底涌出。鬼切太刀的刀刃上,开始绽放出黯淡的光芒。
(我要为大家报仇……!)
此时,天草与宗朗正面对峙。
她的双手如垂挂般展开,步法也是充满破绽的空虚架势。那并不是露出弱点来拐引对手的反击架势。
话虽如此,强烈的波动却侵袭着宗朗。
天草那双摇曳着焰光的眼眸,光芒晃动得更加妖异。在宗朗的脑髓里,一股意念如锥子般刺了进去。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可恨……!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诅咒!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杀吧!尽管把你的想法、憎恨都发泄过来吧。你再怎么恨、再怎么恨、再怎么恨都还绰绰有余,将你最大的憎恨与绝望,全都砸向我吧!」
摆出架势的鬼切太刀,仿佛像是被吸过去般挥向天草。
宗朗勉力想使出袈裟斩。但是,实际上却变成笔直刺向天草胸口的刺击。
『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要施展猛力刺击,她的胸膛应该就会跟草鞋一样被刺穿了。
『!』
在刀刃刺下去的瞬间,天草的披风自行漂亮地展开。
不过,那底下并不是铠甲之类的衣物,如无袖和服般的服装露出了酥胸,在那里的只有女人的身体而已。
柔软有弹性的胸部肌肤,像在引诱人般的艳丽,宗朗想像着太刀的刀尖被吸进那里的模样。
斩断皮肉、刀子砍到骨头上的手感,传达到他握的刀柄之上。
锵……!
当宗朗注意到难以名状的金属音与感触时,从根部断掉的刀身已经掠过自己的脸而飞出去了
即使看着自己手边,要理解这情况还是得花上他数秒钟。
『啊、啊……啊。』
鬼切太刀,断了。
从护手开始往前都断得很凄惨,只剩碎片勉强残留下来。
当他以为刀尖触及天草胸口的瞬间,便承受到了像是打中铜墙铁壁般的严重反作用力。
于是刀刃随之断裂。
『怎么会有……这等蠢事。鬼切太刀竟然被折断了……而且……』
还是在他打算贯穿天草身体时被折断的。
『结束了呢。』
脱口而出的是十兵卫。红色眼睛像是对于已结束的事毫无兴趣般,眯细得只剩下一半。
『怎么会……』
不仅如此,刀刃明明都已经折断不见了,刺过去的护手却仍无法移离天草的胸口。那就像是刀身依旧存在,而它正留在天草体内一样。
『这样就好。这把太刀也已经是我的了。』
天草说着。她伸出手握住宗朗所握的刀柄。途中,宗朗总算能够放开刀柄了。
鬼切太刀正移动天草的手中。那是没有刀身,只有刀柄与护手的太刀。
『总算拿到了啊。这都是拜你们所赐……你替我完成了最后阶段。这样就好。这下子……』
面对将断掉的鬼切太刀挡在前方的天草,宗朗说:
『可恶!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将手搭到残存于腰上的大刀刀柄,打算拔刀。攻击距离很足够。以大刀的长度来看的话,要砍到她是毫无问题的。
『你也逝去即可。前往你的「剑姬」们身边吧。』
天草举起了手。她那只没拿太刀的手伸向了宗朗的额头。
她并没有打他,甚至没有碰触他。可是,宗朗的行动却被封住了。脚、全身都动弹不得。
『我说过了,结束啦。基本上从很久以前开始,你就已经像这样子结束了啦。』
十兵卫说着。她的脸蛋突然被白雾笼罩住。天草好像也要变白消失了。
『这个是……这里、是……!』
眼前这副光景,宗朗在不久前看过。他曾经亲身体验过。
(对了。我突然跟幸村、千姬大人分开,然后便看着两人战斗的情景。那时就像是有透明的白墙存在般,我无法前进,声音也传不过去……)
待他察觉时,手、全身都不能动了。
脖子也动不了,唯有将眼球微微上下移动时,能够看见自己变白的皮肤。很不可思议的是,自己的身上什么都没穿。
(我……!)
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宗朗硬是左右移动起已经变得难以转动的眼球后,在那里看见了水晶柱列。
若是有水晶柱的房间的话,便是直到刚才为止,宗朗跟天草、十兵卫相对的场所。可是,不对。宗朗已经不能动了。思考力也正在急速丧失。
就像是自己变成了水晶柱的一部分一样。
10
『……这下子所有要素都聚集了。接着就只剩下等待蚀了。』
在天草的面前,非常巨大的水晶柱正竖立在那里。
就像是刚从地底冒出来似的,它的下半部覆盖着岩石,土块还正在掉落。
穿破魔法阵中心的地板,被封在那根水晶之中的是宗朗。
仿佛依旧无法相信自己被封在水晶中般,他以那样的吃惊表情被固定住了。
至于包围着宗朗的水晶的,则是被配置成环状的八根水晶柱。
在那之中,宗朗的『剑姬』们各自被封在里面。她们并非宗朗所看到的凄惨尸体,每个人美丽的白皙肌肤,都正因水晶之光而灿烂发亮。
『剩下一根。只要我进去那里面的话,圆环阵就完成了吧?』
十兵卫说着。天草点了点头。
『当然,你说的没错。我并非为此而召唤你的,你成为这个柳生的「剑姬」让我很惊讶,但就跟这本书上所写的一样,八人都到齐了。这不可能是偶然。』
所谓的这本书,指的是天草所使用的拉丁语魔法书。
天草的最大弱点——鬼切太刀已经丧失的现在,她早就无所畏惧了。
一切都遵照其计谋运作着。
『我的胸部上……』
十兵卫边说边扯开制服的前襟。白皙胸部的乳沟露了出来,在它的上方,有个樱花花瓣的印记浮现在那里。
『这个是「剑姬」的记号。肯定没错,这个身体的「剑姬」之「气」力,将会移动龙脉呢。』
现在被『剑鬼』十兵卫的人格给抢走的,『剑姬』十兵卫的身体。
不过,水晶填入这个既是『剑鬼』又是『剑姬』的奇妙存在后,圆环就会完成。
这是为了盛大的计谋所设的装置。
看着这个差一步就要完成的状态,天草眯细了眼。
『「剑姬」们正在作梦。只要待在这些水晶中,那些就是舒适的美梦。相较于她们,身为「将相」的这个柳生则始终处于绝望与恐怖之中。反覆侵袭他的只有绝望的感觉而已。那情绪将会使魔法阵振动,将它引爆。』
天草看着唯一残存的水晶柱。
『你愿意进去吧,十兵卫?』
她将视线移到十兵卫身上。
接下天草摇曳着火光的眼神,十兵卫暂时无言了一阵子。在那之后,她突然开怀大笑。
『哈哈哈!这是当然的吧?我对天草大人的忠诚可是完全不会动摇的。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这么说完,十兵卫便拔出了绑在腿上的协差。反手拿起它后,她将刀紧紧地抵在自己的声门上。
『我会祈祷事情顺利成功的。』
假使直接用力下去的话,声门会被刎断,大量的出血以及那些血塞住气管所引起的窒息,肯定会让人致死吧。
协差的刀刃动了。
嘶……刀子在最初划开薄薄的皮肤后,血变成了血珠而冒上来。从那里开始,刀子砍向了皮下脂肪,而且继续切向肉去。
『在蚀来临前还有时间。』
天草的手,重叠在十兵卫握着协差的手上。
仅仅数分之一秒的刹那……
协差停住了,刀子从脖子上移开。
『是吗?那我就多吸一阵子这里的空气,或许也不错吧。』
她将手中的协差收回腿上的刀鞘。
在十兵卫的脖子上,许多红色血珠从一条线似的伤口中,像是要滴落般的连结在一起。
『过来这边。』
天草拉起十兵卫的手,然后将她抱了过来。天草把脸靠向她。
『喂……』
『你的忠诚让我赞赏,下次再表现给我看吧。还是说,不阻止你会比较好?』
『怎么做都是相同的啦。我的忠诚是不会动摇的。就跟你所看到的一样。』
『说的也对。然而——』
天草的手爬到十兵卫的腿上。当人以为她要绕去摸大腿内侧时——
『等、等,那个……啊。』
她却突然抓住协差的刀柄,将它抽了出来。她把刀抵在十兵卫的脖子上。
『你在、做什么……!你打算现在动手吗?用你的手。』
『不……什么嘛,这很简单啊。』
如此说完,天草便挪开了协差刀刃。接着她拉起十兵卫的手,再度让她握住协差。
『干、嘛?』
直接在催促下握住刀柄的十兵卫,脸上掠过了畏惧之色。
『没错。正手拿协差比较好。如果用反手的话,在自刎的反弹力下,难保刀刃不会飞到我这边来。』
天草从上面握住十兵卫被迫拿着的协差,让十兵卫按照她现在说的方式移动。
拿着协差的手、十兵卫,以及天草站立的位置、远近,这三点只是纯粹的偶然吗?或者是……
『哦、哦。说的也是。也有可能会反弹呢!我知道了。』
十兵卫说完之后,天草再次笑着从她手上拿起协差,这次是将它收回腿上的刀鞘里。
『好了。这样就行了。』
露出微笑的天草又靠了过来。十兵卫稍微把脸向后仰。在她的脖子上——
『……嗯。』
天草的唇瓣贴了上来。舌尖则舔着伤口。
『啊……啊啊。』
『你既是「剑姬」,也是我的「剑鬼」。直到最后的那一瞬间,你都要履行你的任务。听懂了吧。否则的话……』
啾……发出小小的吸吮声后,天草的唇瓣从她的脖子上移开。蓝色唇瓣染上了红色。
『那个……是?』
十兵卫一边压着脖子,一边稍微后退。松开了她的天草,现在正指着某个东西。
那是这个魔法阵房间的角落处。或许是岩壁的一部分崩塌了吧,那里形成了像是挖出来般的凹洞,在那深处。
『你就会变成那样。』
有个双臂大大张开,手腕被用锁给铐住的少女存在。
低垂的脸被散乱的头发给遮住了,让人看不太清楚。
她穿着学园的制服,但是却破破烂烂的。黑色污渍或许是干掉的血。
跪着的双脚有一半都被土块覆盖。
唯有耳机状耳罩留在她的头上这一点,能够看到的人猜出她的真实身分。
『……武藏?那是武藏吗?』
十兵卫困惑地问着。
『没错。宫本武藏。可说是我召唤的最强「剑鬼」。但,她有点太过任性了呢。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听见天草的话……
『她应该不是死了吧。没差啦,以我们的情况来看,现在的状态也不能说是活着啦。』
十兵卫以讽嘲的语气回应。
『她没死。你们的「死」,代表的是我减少了供给。从我这里送出的「气」之流如果被阻断的话,你们自然就会失去「气」,凋零而终。』
『凋零而终,这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死法耶。不对,那根本称不上「死」吧。没活着的东西是不会死的。只会凋零消失而已,对吧?』
武藏到底是听得见两人的对话,或是失去意识而沉睡着呢?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十兵卫直盯着武藏看。
『我也尽量小心一点吧。既然还有时间的话,这样好了,就让我随意参观参观这间雄伟的圣堂吧。有事随时都可以叫我。就算不那么做,一切应该也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中吧。』
她突然笑了笑,然后离开天车身边。她也离开了锁着武藏的洞窟,从反方向的通道走出了魔法阵。
一边注视着十兵卫挥手离去的背影,天草一边再度将目光挪回武藏身上。
『还得请你再工作一阵呢。十兵卫也一样。在那之前为止都是……』
接着,她把还拿在手上的鬼切太刀高举到眼前。
从护手开始往前看,刃身已经完全不见的刀,早就已经不是宝剑,而且也无法斩断任何东西了。
只不过是个破铜烂铁而已。
『「将相」不过是我的道具,属于我装置中的一部分……不过,居然不是德川的「将相」,而是寄宿在……这样的人身上啊。情况真是对我太有利了。』
天草的视线落向『剑姬』们的水晶柱,依序看过去后,她的视线移向洞窟圣堂的天花板。
『距离蚀来临还有数小时。到最后好像还会为我带来许多的乐趣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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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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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觉醒
肆◆觉醒
1
在水晶之中。
有时睫毛会轻轻颤动,那是因为她正在作梦的缘故。
梦境舒服得让她陷入沉睡,夺去了想清醒过来的气力。
好想就这样一直待在水晶里,不想出去外面的世界,想要一直打盹。
有时梦境会掺入她们的愿望,令人心旷神怡,并且更加甜美、温暖地包围、拥抱住她们。
唇角会微微放松,或许是因为正在笑也不一定。
她们落入了更加深沉的,让人无法浮起的深沉、快乐的睡眠中。
『唔喵,又兵卫抱住了妾身呀?』
偏着头在仰望她的是幸村。
娇小的身体看起来显得格外玲珑。原本总是充满自信的表情,现在像是伤脑筋的孩子般垂下了眉毛,脸颊微微发红。
『是的,幸村大人。』
又兵卫一边说一边伸出了手。她用双手抱起幸村的身体,牢牢地将她搂了过去。
无论是又兵卫还是幸村,都是一丝不挂的全裸状态。她们却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奇怪。
这里是哪里呢?乳白色的薄雾弥漫在四周,让人看不见尽头。脚下与其说是地面,倒不如说是地板,它就像是白色床单或马海毛一样,肌肤在上面摩擦也不会感觉很痛。很柔软,有点凹陷。
即使是一丝不挂,她们一点也不觉得冷,感觉全身笼罩在蕴含着些许湿气的空气,以及让人快香汗淋漓的懒懒暖意之下。
『又兵卫……唔喵。』
在又兵卫怀里的幸村,发出如小猫般的声音。不同于刚才的困扰表情,她露出很满足的笑容弯着身子。
跪坐着将脚弯向旁边的又兵卫,腹部到胸前都紧贴着幸村的裸体。在她怀中,幸村蜷缩成一团。
『幸村大人,您好可爱。幸村大人……』
又兵卫用手轻抚幸村的头和发丝好几次。
『唔嘻……唔嘻。』
幸村眯细眼睛笑着,用额头去摩蹭着她的手。
两人的肌肤相互摩擦,触感极为舒服而温暖,不由得想要靠得更近,紧抓住着对方不放。
又兵卫把搂住幸村的手臂靠拢在一起后,幸村接着用脸颊去摩蹭她光滑的乳房好几遍。
肌肤彼此紧贴之后,两人的香气混在一起而变得浓郁。
刺激着鼻腔的香气,让她们强烈地渴求彼此。
『幸村大人,您就是个小婴儿一样……』
又兵卫一边轻抚着把脸埋在她胸前的幸村,一边眯细眼睛笑着。
『嗯喵……你也像妈妈一样哦。又兵卫,当妾身的妈妈嘛。』
『是的,幸村大人。您多撒点娇也没关系哦。我希望您多撒点娇。』
又兵卫像是在哄幸村似地轻轻摇了摇。幸村发出呵呵笑声,紧紧抓住她的乳房。
『嗯、唔……啾!』
幸村很自然地寻找着乳房上的乳头,并且含进口中,这仿佛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啊,幸村大人。』
类似疼痛的舒服感觉窜了上来,让又兵卫满脸羞红。她闭上眼眸,让自己沉浸在这股新的刺激感里。
『嗯嘛、啾噗……嗯唔、嗯……』
幸村专注地吸吮乳头。那里明明就不会流出母乳,她却吞咽得很大声,感觉满足似地低吟着。
『幸村大人对我的乳房……啊啊,我好开心。继续这么下去,幸村大人就会一直是我的孩子……我想生下幸村大人,然后养育您。我想要喂奶给婴儿模样的幸村大人,帮您换尿布……』
又兵卫如说梦话般的脱口说出,把脸贴着她的幸村,好像变得愈来愈年幼、愈来愈娇小。
幸村的长发先是变得跟妹妹头差不多长,进而变成胎毛般浓密的毛发,覆盖住头皮之后,抓住乳房的手也变得很小,翻来转去的小手指像在搓揉乳房似地,反覆地握拳又张开。
『幸村大人,您好可爱、好可爱……幸村大人……啊!』
嘴巴拚命吸着乳头,因为连小婴儿也懂得如何吸吮。
不知是在上颚或下颚内侧,她的舌头重重地压上来,像是在榨压般的吸吮着。那种乳头被舌头压扁时又痒又痛的感触……
『好……!啊……幸村大人,您咬得这么重的话……唔……好痛……!』
在有如乐园般的慵懒、舒适感之中,像是锥子插入的痛楚,正在吞噬着又兵卫的意识。
瞬间,眼前的光景出现变化。
仿佛要冻结黑硬的地面般的风吹了起来。
寒冷的温度让又兵卫打算蜷缩身体,结果却发现她抱在怀中的婴儿幸村逐渐变得冰冷。
『幸、幸村大人……』
视线要往下移让她觉得很可怕。在犹豫的又兵卫面前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影子,正在形成某种形状。
2
『别拖拖拉拉的啦!半藏!』
『是、是的,公主殿下。』
千姬从热水中裸身站起之后,哗啦哗啦地激起大波浪,水花甚至溅到了半藏的脸上。
半藏面对从浴室的浴缸里站起来的千姬裸体,连忙替她披上浴衣。
千姬就不用说了,一同在浴缸里按摩了手脚的半藏,当然也是全裸的。
浴衣贴在光滑的肌肤上,吸取着水滴。她们不会用毛巾,而是像这样子弄干湿润的肌肤。
当然,只用一件是不够的。脱下湿透的浴衣,她再度将全新的干浴衣披到千姬的肩上。
『你也擦一擦。』
千姬如此说完,便在浴缸旁边的订制寝具坐了下来。连睡衣也没穿的裸体,俯趴着做出伸展姿势。
『快一点啦!』
『是、是的。』
半藏连忙把千姬濡湿的浴衣压在自己的肌肤上拭去水气,然后提心吊胆地站到了床铺的前面。
『你在干嘛。快点进来。』
『可、可是。这样子是、那个……跟公主殿下一起……』
『对啊,你有什么问题吗?』
千姬侧身掀起被子要半藏过去。她那种模样,让半藏体内有种紧张的感觉。她红着脸忸忸怩怩地走过去,身体钻进了被窝里。
她与千姬一起光溜溜地窝在同在一条被子里。
光是想到这一点,半藏的脑子就快沸腾了。她的肌肤之所以那么红,并不是因为刚才泡了澡的关系。
『怎么啦?为何你什么都不做啊?』
千姬维持侧身的姿势,窥探半藏在仰躺状态下的僵硬脸庞。
『不、不是,那个……』
『干嘛呀?你总是在想着千,对吧?好想摸摸看千的肌肤,好想闻闻看头发的味道之类的?』
『这!这种事!这种事我……』
『唉呀,没有吗?』
『……倒不是没有……可、可是,这么做我担当不起,而且那个……那个。』
『什么。你回答得还真不清不楚耶。算了,让千来扑倒你!』
千姬这么说完之后,就直接趴到半藏的身上。
『呀啊!啊啊!公主殿下,玩、玩笑还请适可而……啊啊啊。』
两人的肌肤紧密接触、完全贴在一起。
彼此的丰满胸部像是在挤压、纠缠、调和各自的弹性一样,其他身体部分的肌肤,则是摩蹭着传递温热。
在被子之中,两人肌肤的香气被强行闷住之后,偶尔会从被窝的一角飘散出来。闻到那气味之后,半藏体内仿佛疼得作响。
『哦——感觉胸部没想像中那么温热呢。』
千姬像是在比较自己和半藏的乳房似地,一边抚摸一边说话。
两对乳房分从两侧挤在一起之后,充满弹性地挺了起来。像是快爆开一般,皮肤表面绷得紧紧的。
『公、公主殿下的胸部和我的胸部……』
『啊,不过腹部好温热哦!呵呵,腹部好柔软,而且很温热。』
千姬一边让自己的胸部和半藏碰在一起,一边抚摸乳房下方,甚至摩擦到下腹部。两人双腿交缠之后,下半身就更加紧贴了。
『啊,咿,嗯!公、公主殿下,连大腿内侧都碰到了,已经摩擦到了!啊!直接摸的话……!
千姬的手也很不安分地抚弄着半藏的腹部。像是在享受肚脐周遭的柔软似的,她一下子用按压的,一下子用手指掐进去。
半藏身体颤了一下。
『来,你摸摸看吧。』
千姬抓起她的手,然后把也压到自己的腹部上。
『是、的。……公主大人的腹部也很温热、很柔软。』
『对吧?那个里面或许更温热呢。』
『咦、咦!?』
『笨蛋,我开玩笑的啦。』
『是、是的……啊!唔……』
出其不意地,千姬将唇瓣贴了上来。半藏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受了千姬的吻。
『嗯、唔……!』
当她以为那是个轻啄的吻时,后来却演变成舌头交缠的热吻。
彼此的唇瓣究竟紧贴了几分钟,她并不清楚。当千姬总算离开放空的她时,唇与唇之间拉出的唾液丝线轻轻断掉了。
『呼、呼、啊,公、公主殿下。』
『干、干嘛啦。』
或许因为深吻的缘故,千姬的脸颊也一片绯红。她以喝醉般的迷茫眼神俯视着半藏。
『公主殿下期盼的不是和宗朗接吻吗?』
『是啊。可是,他根本完全不肯吻我。那个迟钝没用的笨宗朗!所以呀,我找你练习应该没问题吧?况且,半藏你不是也跟宗朗接过吻了嘛?』
『是的,不、不对!那个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做的!为了守护公、公主殿下的唇……那、那个,我才会紧急……!』
那是以前在海滩上发生的事。
千姬要求宗朗和她进行第二次的正式接吻,当宗朗逐渐拗不过她的要求,准备要吻她的时候,无法忍受千姬在自己面前被吻的半藏,插进了两人之间,不小心与宗朗吻在一起了。
以那个事件作为契机,半藏意外地变成了『剑姬』。
『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假使你没有插进我们两个中间的话,宗朗就会好好地吻千了耶!』
千姬猛然起身。棉被被甩飞出去后,半藏瑟缩起赤裸的身体。
『那、那个,千姬殿下……?』
『搞什么啊!原来都是你的错,半藏!』
『非、非常抱歉!都是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说对不起就能解决的话,那世上不需要有切腹这种行为存在了。』
『是、是的。那、那么……呃。』
『我要惩罚你。』
『不、不会、吧。』
面对抽搐的半藏,千姬说道:
『你先趴下,然后翘起屁股。快点!』
『是、是——!』
半藏遵照指令趴在床上,翘起了屁股。转为跪立在她旁边的千姬说:
『 一——!』
在喊声响起的同时,高举的巴掌对准屁股拍了下去。
啪!随着痛快的声音,半藏的臀部因冲击而颤动。
『咿!』
『一一———!』
啪!
『三——!四——五——……!』
啪!啪!啪!巴掌不断地甩过去。半藏的左臀和右臀都变红了,摸上去几乎是发烫的。
『啊!咿嗯!……公、公主殿下,请问……大概还有几下呢?』
『这种事还要问吗?既然叫做※百击之刑,当然就要打一百下呀。六——……!』 (译注:百击之刑,日本古时候的一种杖刑。)
啪!
『一、一百下!?啊……嗯!』
千姬继续对着半藏的臀部扇巴掌。每一次打下去,半藏都觉得身体痛得很彻底,原本隐约感觉到的甜美感觉,此时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呀!咿!……居然劳烦公、公主殿下亲自动手打我的、臀部,半藏实在是太幸福了……!』
『什么嘛,你不觉得痛吗?那我必须让你更痛一点才行。』
『咿咦!?好、好痛……!好痛!好痛呀,公主殿下!真的很痛……不、不是,我的意思不是刚才一点都不痛……啊啊啊,好、好痛呀呀呀!』
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痛楚来袭,半藏忍不住想转过头去。但身体却动弹不得。
在她勉强可见的视线范围当中,千姬消失了身影。即使如此,侵袭臀部的痛楚依然断断续续的。
『公、公主殿下.您在这里吗?公主殿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承受着即将无法承受的痛楚,半藏发出了真正的惨叫声。
3
『一号桌的餐点好啰!』
兼续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
说是餐点,被放置在吧台上的餐点却都是轻食。即便如此,对于身为国中部在校生便拥有校内调理师许可证的兼续来说,这仍是一份可以让她大显身手的工作。
『知道了!』
长宗我部盛亲立刻冲了过来。
『喂!不要在店内奔跑!一来很危险,二来也会扬起灰尘!』
『是、是的。对不起。』
盛亲缩了缩脖子。
这里是开在学生街上的女仆咖啡厅『真阴』。从柳生道场迁移到这个地点后,缩小规模之后继续营业。
不过,虽然店面的规模变小了,女仆除了盛亲以外,只剩下毛利胜永与明石全登两人,客量却非常不错。营业额绝对不差。
『啊!等一下。酱汁喷出来了。』
兼续这么说完之后,用干净的抹布擦掉沾在盘缘的酱沫。
『好了,麻烦你啰。别忘记对客人抱持感谢之心哦。』
『是!我去上菜了!』
盛亲把放餐点的盘子放到托盘上后,精神饱满地走回店里。
『唉呀,唉呀。那样端托盘的话会……算了,这也没办法。嗯,我必须开始动手做下一道餐了。』
没空看完送餐流程了。
兼续走回调理台。用随意弄湿的抹布擦过一遍砧板之后,她拿出了刚从烤箱里出炉的面包。
『先抹上芥末美奶滋。然后再加鸡肉加高苣加蕃茄……呵呵呵,这个美乃滋里面,还加了一些※柚子胡椒来提味,哦。不知道会不会有客人会发现呢!呵呵,呵呵呵!』 (编注:用柚子皮和剥皮青辣椒腌渍而成的调味料。)
兼续一脸愉悦,忍不住哼起了歌。
『柳生道场虽然也不错,但像这样拥有自己的店,我压根儿没想过!我未来一定会变成企业家!嗯嗯,用更好的服务使客人觉得愉快是最让人高兴的事呀!』
脱口说出这些话的兼续,脑海里浮现出了某人的脸。
『哼!凸额头矮冬瓜算什么?股票啦、当日冲销啦,那些都是看不到的东西,都是虚假的啦!与其靠那种东西赚数亿圆,倒不如近距离看见客人的笑脸,这强上好几倍呢!』
她环抱手臂,挺起胸膛,满意地发出『嗯嗯』的声音,点了点头。
『再继续这么下去,未来将会因为工作而感到充实呢。在全国各地开连锁店,然后再慢慢地进军海外!每天在全球各地飞来飞去,每天哦!要忙到无论有几个身体都不够用!』
兼续露出做着美梦的表情。但过了一阵子后,她的表情浮现了阴影。
『可是……都在忙工作真的好吗?女人的幸福果然还是结婚生子、身边有温柔的丈夫与孩子们围绕……不是吗?肌肤的滑嫩和弹性好像都会因此而有所差别呢。呼……如果只知道工作,一直处于单身状态的话,一定会对自己的人生感到疲惫。』
明明还没有步上那样的人生,她就已经开始悲观了。
唉——深深地叹了口气的兼续,听见从门的另一端有咚答咚答、喀答喀答……的脚步声逼近。
『什、什么啊?难道说……他是来见我的吗?因为我最近很少待在柳生道场,所以跑过来看我了呢。嗯,说来说去,他还是很在意可爱的我,那男人也有挺可爱的地方嘛……』
啪!兼续听见背后的门像被甩开似地打开。她刻意摆出有点困扰的表情转过身去。
『干什么,你这样很吵耶!就算你再怎么想见我,也要懂得克制一点吧。就是因为这样,野兽宗朗你……』
『小续!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啦!』
整个人扑过来抱住她的是十兵卫。
『吱吱!』
佐助也在。正在坐在十兵卫肩上的它,咚一下地跳到兼续的头上。
『干、干嘛!好痛!……什么嘛,原来是你们。不要乱吓人啦。所以,怎么了吗?』
伴随着期待霎时幻灭的叹息,兼续提出了疑问。十兵卫没注意到这些,气喘吁吁地说:
『不好了!道场……!』
『什么?难道天草的刺客攻进来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没有闲工夫长吁短叹了。她抓起放在厨房角落的大铁锤,准备紧急赶向道场。
『没有!不是那样的。道场厨房的自来水开关坏了,水哗啦哗啦的流出来啦!连千姬的房间都进水了,千姬超生气的哦——!阿藏也被骂了,如果是小续续的话,应该能够修好它吧。对吧!』
『什么啊?为什么我非得去弄自来水工程呀?我又不是万能女工!』
兼续一脸愤慨。
『可是,小幸说小续续好像会修。她说找工人处理很贵,所以要请你来弄。』
『什么.那个凸额头矮冬瓜在说什么啊!平时明明老是吹嘘军事资金有几亿!在这种地方就小气得不得了……啊!我、我真多嘴!总、总之……真拿你们没办法。有工具吗?我待会儿就回去帮你们看看。』
唉——这个是另一种意义的叹息。
『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小续续!我好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十兵卫紧紧抱住她,甚至还用脸去磨蹭。
『等等!……我知道了啦!很痛耶!还有,不要把胸部压到我身上啦!这样子很难受……!』
『吱、吱吱!』
佐助或许也亢奋起来了,它在兼续的头上跳着。
『痛!好痛!小猴子你也……』
『兼续!太好了,原来你在这里。』
突然有人叫了她。当她这么想时——
『咦!咦……?』
自己被人轻轻地用双手搂住了。
宗朗不知何时进入了厨房。十兵卫出其不意地消失后,等兼续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被宗朗抱住了。
『什、什么!做什么!怎么啦!?为何宗朗你……!』
兼续满脸通红地提出抗议。但,总觉得她没什么在抵抗。
宗朗凝视着兼续。
『因为,我吻兼续的时候,是在你昏厥的时候吧?所以我必须重来一次才行,对吧?』
『咦!咦!咦!这种事去找那个德川家的任性公主……』
不过,在超近距离接受宗朗的真挚目光后,兼续的心跳似乎加速了。
宗朗逐渐逼近。兼续往后仰身闪躲,如果宗朗放开了她的话,她一定会背部着地吧。
『我、我、我明白了!如果这样的话……要我接受重吻一次之类的,也是可以……啦。』
她一边说一边闭上眼睛。
肌肤已感受到了宗朗的气息。鼻尖碰触后,唇瓣终究……
『吱吱——!』
突然,她头上的佐助大闹了起来。它拉扯着兼续的双马尾,咬起她的头。
『痛!好痛!很痛耶,小猴子,我都说了真的很痛啦,喂——!』
4
『……那个便是※金扇大马标!可见那是德川家康的本阵!诸位,现在就放弃活着回来的愿望吧!在斩下大将的首级之前,幸村我都不会回来!做好准备了吧!』 (译注:马标,日本战国时代到江户时代里,武将们为了夸耀自己的位置与威武,放置在自己周遭的标志。)
骑在马上的幸村带头一喊,四周的士兵们便一起发出了声音:
『是。』
旁边的又兵卫也手持长枪点头。
大圾夏之阵。
从茶臼山俯瞰而下,大地上空无一物,强风把尘土席卷至半空中。在黄色空气的另一端,可以看见家康本阵横渡平野川前进的密集阵形。
『前进啰,又兵卫!』
幸村踹了马镫后,她的坐骑发出嘶吼,犹如飞箭般疾奔而出。它一口气冲下茶臼山的斜坡。
『幸村大人!大家跟上!』
又兵卫也驱马跟上。骑马队纷纷争先奔驰而出,斜坡上也扬起数道尘土。
接在其后的是长枪队与铁炮队。所有人身上都穿着红色的甲胄。
红色头盔、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幸村率先冲下去,与惊慌失措的家康本阵交了一次锋。
『骏河的内府,你意下如何!我乃丰臣家首席之将,真田左卫门佐幸村!』
她大声地自报名号。
把早已是征夷大将军的家康称之为骏河的内府,这是在揶揄处于丰臣家执政时,家康曾为丰臣家家臣。
家康本阵正在移动途中,阵式称不上齐整。穿越少许的铁炮弹雨之后,幸村挥舞着长枪,将家康的铁炮队蹂躏得惨不忍睹。就在此时,以又兵卫为首的真田骑马队本队赶来助势了。
『很好,打得精彩!那么,大家后退!』
不过,幸村明白德川的军容盛大,将随着时间而重整军势,于是指示骑马队暂时退下。她自己率先做出了脱离战线的动作。
就在此时,徒步的真田铁炮队、长枪队陆续抵达。他们排出鹤翼阵形后,进入了攻击模式。
『开炮!德川的铁炮队还没排好阵形。战胜他们!用事先做过训练的五段阵形连续开炮吧!长枪队,敌方铁炮队如果溃散的话,你们就立刻前进!』
幸村逐一下达命令。
战场吹来的风让人感到舒适。她娇小的身体充满了斗志。
局势不断改变。纸上的战术立刻就被迫修正。偶尔会在一瞬间失去可用之策。
她必须观看敌人的动向,或者应该说先进行预测,然后再配置兵力。有时则必须以士兵的性命为盾,做出无情的判断才行。
幸村的脑袋里的思绪,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可说已经达到了最高转速。
『行得通!就是那里!攻击!杀进去!』
大脑内部的兴奋物质也在大量分泌。
幸村必定是在品尝一生中最棒的充实感。
『很好,我方的骑兵队去攻击敌人的侧面!又兵卫,你就率领另一队吧。准备好了吗!』
『是,幸村大人!』
『那就好,跟着我走!』
幸村的骑兵队再度前进,她们如尖锐的锥子般钻入家康本阵侧面。另一队则由又兵卫率领从另一边的侧面进行攻击。
『敌人在害怕啰!压制、压制!这是最关键的地方!』
进入本阵之后,家康本阵的中军崩溃了。幸村的骑马队更加深入敌阵。
又兵卫的队伍也前来会合,本阵中军完全遭到截断。从这里到家康的本队为止,是很近的距离。
金扇大马标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那里!内府就在那边!快上!杀进去!用武力攻击压制吧!』
幸村用大铁扇代替指挥扇,指出了地点。剩下的骑马队鼓足气势,率先挺进家康本队。
在真田队不畏死亡的突击之下,家康军被迫仓皇后退。大马标被弄倒,践踏得沾满泥土。
『很好,就是现在!明石队和毛利队应该已经绕到后方了。现在只要阻断家康的退路,他就有如瓮中之鳖了!家康的首级,就由我幸村来取下!』
幸村大声呼喊,举起了大铁扇。
在铠甲上的军旗与长枪枪尖林立的另一端,可以看见魁梧老将军穿着豪华※阵羽织的背影。他被旁边的人搀扶着,正准备坐上轿子。(译注:阵羽织,日本古时武将穿在盔甲外面,像是大衣一样的防寒衣服。)
(家康……!)
『找到你了!』
幸村打算让坐骑冲得更近。但在下一个瞬间——
『……!!』
头盔承受到无法形容的剧烈冲击,幸村感到眼前一黑。
手脚同时丧失了知觉。犹如飘浮在空中似地没有依靠。不过,背上却好像『磅!』一下地遭到重物压住……
(什么,妾身被击中了吗?就差一步。差一步就能把内府……内府的头颅,我真田幸村就要……!)
笼罩四肢的闇黑,正在冰冷地下沉。看起来无限黑暗的闇黑的一部分,正在暗中蠢动着。影子往幸村延伸过去。
5
『……唷。你还活着吧?』
十兵卫说着。
在岩之圣堂的一隅。武藏被用锁链锁在岩壁崩塌产生的浅层洞窟里。她蹲在武藏的身旁,窥探起对方的脸。
『应该说你醒着比较适合吧。我们根本不用睡觉,吃东西也没味道,被砍到也不会痛。』
听见十兵卫持续说着的话,武藏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虽然浑身都是擦伤与血垢,但她的锐利眼神却未曾稍减。非但如此,反而更加锐利了。
『你要干嘛?』
『哈哈,你还活着呀?你真是不会说话。问别人要干嘛,还真冷淡呢。我可以替你解开你的束缚哦。』
『为了什么?』
武藏的视线明明向着十兵卫,却仿佛像是失去颜色般空虚。那也像是在凝视她背后的空间。
『算打个招呼啰。算了,我们在这种地方或许是挺像的吧。你懂吗?』
『懂的话又怎样?』
『会怎样呢?如果我跟你两人一起对付天草会怎么样呢?』
武藏的视线的焦点第一次落在十兵卫身上,看着十兵卫的眼睛亮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既然如此,随你高兴就好。』
『随我高兴?你好像不想拜托我呢。没差,我大概也会说出类似的话吧。』
十兵卫从大腿的刀鞘上拔出三池典太。咻的一声挥下来的刀刃精确地抵在武藏的脖子上。
『……』
武藏纹风不动。十兵卫笑了笑之后,再次举起刀刃。她毫不迟疑地立刻砍了下去。
钝重巨大的金属声响起,在凹陷洞窟状的岩壁上回响着。
锁炼被砍断了,一次两条。武藏的双手重获自由。
『我不会道谢的,但……』
武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腿部膝盖以下一直被埋在土块里,大概无法立刻移动吧,她稍微靠到岩壁上。
『真不错,这表示我可以再战斗了。』
她这么说完便笑出来了。被土和血弄脏的脸,也天真无邪地亮了起来。
『对啊,应该是吧。除此之外,你跟我如果让天草大吃一惊的话,情况就更有趣了呢。「剑鬼」除了我们之外,应该还剩下胤舜、又右卫门、小次郎才对……』
听到小次郎的名字时,武藏的表情微动了一下。十兵卫接着说了下去:
『正雪那家伙……算了,难懂的家伙还是别碰好了。假使我们稍微聚在一起的话,天草才一个人……』
说完她便笑了出来。武藏的脚似乎终于恢复原状了,她蹲了下去,取出被埋在土块中的大小刀。那把大刀是和泉守藤原兼重。
『你看起来……好像很希望自己被封入水晶柱里。』
『哈哈哈。看起来真的是那样吗?算了,随你怎么解读都行。况且,即使直到刚才都是玩真的,在短短一秒之后也会改变。不是吗?』
『……』
『你似乎是想说,天草的强制力会对我们起作用。可是,只要在瞬间把那家伙解决就没问题了。』
『问题本来就不存在。』
武藏回答。她紧握住拾起的大小刀刀柄后,像在甩东西似的挥落刀鞘。在下一个瞬间,武藏的双刀对准十兵卫挥出。
『……!』
不过,这时候武术家的习惯就出现了。十兵卫一边飞身抽退,一边拔出了三池典太。刀刃激烈地交击,发出了尖锐高亢的金属声响。
『你打算要干嘛!该刀刃相向的对象应该不是我吧?』
在十兵卫说话时,武藏缓缓地迈出步伐。她从洞窟凹陷处向外走,踏入了圣堂之中。
『你这家伙好像很想脱离天草的枷锁……但对我来说,打倒天草一点都不重要,那种事我没兴趣。』
武藏身形轻盈地逼近十兵卫,像是以缓慢的速度往前逼近,但其间的移动速度却快得让人看不清。
『照现在这样下去,你和我都只会被天草利用到毁灭为止,你不懂吗?不打倒天草、切断枷锁的话,我们就没有自由啊!』
『你说自由?那玩意儿有什么意义?得到自由后要做什么?吃东西吗?玩耍吗?真是无聊透顶。除了对决、战斗之外,一切都没有意义。』
武藏的刀砍了过来。十兵卫用双手握住的大刀挡下来之后,往后远远地飞身抽退。
『看来,无论我怎么说,你似乎也听不进去呢。』
十兵卫手持三池典太重新摆出架势。
武藏见到她的动作之后,眼睛为之一亮。
『你总算要认真了啊,那样才好。战斗正是「剑鬼」的宿命和本分。我虽然跟你交战过一次,但那种程度根本就不够。我们来打一场每挥一刀都会缩短寿命的——更加激烈的战斗吧。除此之外,哪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剑鬼」还有哪种「活下去」的方法?』
武藏手持双刀摆出下段姿势。
『啧。我才不是这样,就算我这么说,好像也没用,毕竟碰上了脑子里只有战斗的笨蛋武士。虽然期待有点落空,但无所谓。我正好很想替这个身体暖暖身。就让柳生真阴流的柳生十兵卫三严当你的对手吧……!』
武藏的表情染上喜悦之色。
『新免武藏玄信,候教……!』
6
感觉沉到了无底深渊之中。
持续下沉到这种地步时,迟早会抵达『底部』吧,或是搞不好会转变为浮起来的期望,都已经消失了。
如果持续下沉是一种常态的话,那么应该就不会痛苦了吧?会这么想就只有一开始而已。随着不断地下沉,缠住自己的不安、恐怖、嫌恶、憎恨情绪,变得是愈来愈严重。
原本像是被藻类缠住不放,但逐渐如同被外硬坚壳的藤壶给缠附似的,开始完全覆盖起来,不留任何缝隙地紧紧固定。
如果就这么一直往下掉落、往下沉没,外壳会更加厚重,然后变成谁都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了。
这是柳生宗朗的精神状态,已沉滞到不知道自己是谁,正在持续的衰弱当中。
愤怒或绝望的剧烈情感,早已全部释放殆尽。
变成空壳般的意识动也不动,细胞也不再活动,犹如一块不断下沉的石头。
不仅如此,连微弱的思绪也随着时间逐渐消失。
假使一切都消失殆尽,那便只留下名为『宗朗』的身体和意识的容器。
要在变空的容器里装入任何其他东西都是可以的。
无论是天草期盼的世界,或者为此煎熬至沸腾的憎恶。
于是,完成的是有着柳生宗朗样貌的另一个人。原本存在的宗朗,这次真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十……幸……千。)
这是怎么回事?事到如今,思念的碎片偶尔还是会像针一样,勾住宗朗的意识。
宗朗的意识像丝绸和镜面般光滑而无从抓取,但那些思念却重重地撞击、搅乱、穿刺过来。
令人不快。
我明明好不容易才无牵无挂,正在安稳地小憩。我脱离了烦闷,也没有任何不安。
只要自己不动,那就不会掀起任何波涛,水花也不会溅回自己身上。
老实一点吧。不要引人注目,别发出声音。手脚不动,屏住呼吸。
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就不用去看令人不快的事物;捂住鼻子的话,臭味就不会传来;不去碰触的话,就不用知道有多么舒服。
别想尝试。只要没经历过,无论是任何的感情、气味、感动,就都能在不知情的状态下结束。以后也不会有眷恋之情,或是对失去感到惋惜。
别抱着希望,不要拥有想像力。
抱持希望却无法实现,便会感到失望,想像之后就有所留恋。
封闭一切,让情感和感觉变得迟钝。只要彻底不使用,不久之后就会枯死吧。
连试都别试就直接放弃吧。试过一次,一旦失败就会万劫不复。假使失败被人得知了,就会受到那种眼神看待。
试都没试的话,便与存在着无限可能相同。
变得怠惰吧。在自己沉睡的期间,世上的时间自动流逝是最棒的。反正醒来之后,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就任何事物。
与他人接触、往来之后,拿自己去比较就会变得凄惨。
如果等级不同的话,我就不想被拿去作比较。自己根本成不了顶尖的人才,所以从一开始什么都别做比较好。
叩咚……又撞上来了。
让人不快的思念、令人不快的情感为何涌上。
我想要独自一个人待着,不想和任何人往来。什么话我都不想听,任何画面我都不想看,什么事我都不想知道。
我想把自己封闭在厚壳里。安全的……我想在安全的地方受到保护,躲开别人的视线或背地说的坏话。
不希望有所羡慕,所以也不想嫉妒。只要不知道、不扯上关系,都可以保持安全。
叩、锵……呼唤。对方正在呼唤。
吵死了。拜托别来。我不想扯上关系,不想看见,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
『……宗、朗……』
『幸村……大、人。』
『吱、吱、吱上
吵死了!杂音敲打着外壳。
太过分了。明明只要待在壳里,就能够保持安全耶。回音甚至传到壳里。真是可怕的噪立日。
好痛。头好痛。嗡嗡作响之后头好痛。耳朵也好痛。甚至连身体都很痛。嘎嘎作响的。
为什么不肯放我罢休?为什么要叫我?有人为了某事打算叫我起来。
『……第、十……呀!』
『咿,殿……下。』
『为止……睡……吧。』
声音逐渐变强后,明明其中混杂与我无关的事物,全部都丢给了我,让我相当不能接受。
我明明说了拜托放了我吧。我已经不想跟谁扯上关系了。
建立关系,得到伙伴之后,又会变成怎样?
有了快乐的回忆?快乐只有一瞬间。快乐的时刻和人与人的关系,不可能持续到永久。
总有一天都会结束,届时只会比先前更痛苦。
没错,很痛苦。痛楚回来了。
因为失去而痛苦。因为输了而被夺走会很痛苦。在自己眼前被夺走的绝望、恐怖、畏惧。
又是绝望与恐怖啊。自己好不容易才变得迟钝。好不容易,才丧失了那种感觉耶。结果又回来了。
又回想起来了。
输了会被夺走。太弱会被夺走。所以非得变强不可。没打倒、杀死对手、敌人,天草就……!
天草……是谁啊。不对,我知道。我想起来了。
又记起来一件讨厌的事了。明明忘掉就会过得很安稳。只要能忘记的话,那些就……
『你在那里吗?……宗朗。』
声音传了过来,而且比之前更清晰。好奇怪。好奇怪。自己甚至有种怀念的感觉。
明明觉得不需要那种感觉了。只要没了的话,心就不会痛了。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何又觉得开心?
如果有了伙伴,又会被人夺走。又会落败而被夺走。我必须变强……强悍、强悍的武器……鬼切太刀……!
『那是你的东西……啊。』
『……没有「剑妃」的话,对上天草……』
『想获得、力量吗?只要有力量、的话……』
不论是鬼切太刀,或者是『剑妃』,都是我的力量。应该会成为力量才对啊。为什么施展不出来?为什么无法打倒天草?
不可能的。已经够了。想再次和大家聚在一起、跟在大家身旁、大家一起……打倒天草,那是不可能的。正因为不可能,所以我放弃了,已经做不到了。会再次落败,再次失去,再次被夺走。
『被夺走让你很害怕吗?』
『想输吗?』
『败北的心情让你觉得讨厌?』
不对。不,没错。恐怖,很讨厌。很可怕。但是……不对。不是那样。我想赢,想要杀人,我好恨。不对……!那是受到敌人挑衅而被逼出来的情感。我不想憎恨,也不想杀人。而且,也不见得想赢。不想、赢?没赢的话就会被夺走哦。没赢就会……要赢,要一直赢下去……不对!我不是那么想赢。但是,我也不想输。所以也不是不想赢……那是要和人家一起,大家……大家都!
我想保护大家……
7
『怎么啦?你只会到处逃吗?』
武藏与十兵卫的刃刃交击了好几次,以惊人的速度在圣堂中飞耀穿梭。
每当彼此刀刃交错,尖锐的金属声响仿佛快撕裂地下空间,回音让水晶为之震动。
『我还没完全习惯这个身体啦!』
接下武藏协差的十兵卫大喊。武藏的大刀立刻就过来了。十兵卫一边抵住刀刃,一边让身体跳着退开。
她踹了其中一根水晶,改变方向之后着地。
『柳生真阴流只有这种程度吗?』
武藏这次摆出中段姿势。十兵卫则把三池典太放低,摆出下段姿势。
『……二天一流真是棘手啊。』
十兵卫的嘴角扬起笑意。接下来的一击必定会致命,笑容里大概是蕴藏着那种自信吧。
『我要上啰。』
武藏碎步逼近的方式轻转为大跨步。就在这么认定的时候,她的身影却消失了。
『呃!』
武藏霎时出现在十兵卫眼前。已经在协差的攻击范围内。袈裟斩从中段挥斩而来。
面对这波攻击,十兵卫采取下段姿势将大刀挥舞而上。会和武藏挥来的协差交错呢,或者是斩飞握刀的手腕呢?就在此时——
『太天真了。』
武藏的协差轨道微微偏开,扭转挥向十兵卫的侧腹。
『天真的是你吧!』
可是,十兵卫并未用刀追砍这一击。因为她知道武藏右手的大刀,会接在协差之后砍劈而来。如果追砍对方的协差,就会被大刀砍成两半。
不过,已经来不及跃开闪躲了。
十兵卫认为这正是胜机。
『啊啊啊!』
她竟然往上踢。
大刀因为逆袈裟斩弹起,她身体顺势往上,用右脚踢中武藏协差的护手。
『想出奇招吗?十兵卫!』
可是,武藏的姿势并未因此不稳。握住刀的左手是被踢了上去,但十兵卫也没刺向那里。
接着武藏右手的大刀袭击而来。这一招果然被十兵卫以弹起的大刀挡下。
难以名状的金属激烈交击声响起。
『呃!』
接着,就那样变成刃刃相抵之后——
『你挡得下来吗?十兵卫!』
协差再次袭来。
十兵卫双手拿大刀接住武藏右手的大刀后,就避不开左手的协差了。她连用脚踹刀都来不及了。
就算只用单手,武藏逼刀的力道依然相当惊人,十兵卫如果放掉其中一只手,就会很容易被武藏砍中。
话虽如此,若是刀刃相抵的状态持续下去,武藏的协差便会袭击而来。即使现在想全力压制过去,透过反作用力拉开距离,也已经失去良机。
『用刀茎挡吗……』
武藏低声呢喃。
以前,武藏与十兵卫在露天温泉战斗时——
当时十兵卫原本是妹妹的人格,但在和现在同样的刀刃相抵当中,她却瞬间转换成『剑姬』的人格。
那是让武藏意想不到的变化。
当时的十兵卫,在和武藏的协差白刃相抵的时候,用自己的刀柄柄头接下武藏右手挥下的大刀,结果刀身砍入刀茎而挡了下来。
十兵卫也因此负伤,但武藏则是被夺走大刀。
那时,十兵卫化为『剑姬』就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在那之后十兵卫就丧失了意识,所以武藏并未受到追击,若非如此,失去了大刀的她,在之后的战斗里应该会处于绝对不利的局势。
现在跟那次相比,协差和大刀的出招方式正好相反。
即使只是协差,如果砍中必定也会造成致命伤。
『你会怎么应战呢?柳生十兵卫……!』
武藏一边用协差袭向十兵卫纤细的身体,一边想像着刀尖在瞬间被柄头挡下的情况。
即使说她是在等着协差刀尖陷入坚硬的刀茎,然后变得破损不堪而停住也不为过。
那一瞬间就是如此令武藏战栗。
然而……
『哦哦哦哦哦哦!』
十兵卫大吼。在此同时,她稍微拉回了刀刃。
武藏把刀压得更过去了。如此一来,武藏的刀便在刀刃相抵的状态之下,砍中了十兵卫的肩头。实际上已经稍微砍进肉里。
此时,武藏和十兵卫的距离更加逼近。形成了刃身在手边相接的状态。
『嗯!』
十兵卫探出身子,伸出了头。两把护手相抵的刀形成了『V』字型,她的头从双刃之间伸出去。
『……呜、唔!』
她用自己的额头击中武藏的眉心。
那是头锤招式。基本上,攻击方是以头盖骨最坚硬的部位,击中承受者头盖骨最软弱的部位。
武藏的眼前瞬间一花。
尽管没造成脑震荡,但对鼻子的冲击刺激到泪腺,让她的视野更加模糊。
十兵卫也不是毫发无伤。
十兵卫要诱使对方出刀,导致自己主动承受袈裟斩,让武藏砍中她肩膀的刀身陷得更深。
况且,即使武藏遭到这样的攻击,她的架势也几乎毫无动摇。
左手的协差依然袭向十兵卫的身体。
『什、么啊!』
当两人相撞在的瞬间,诡异的感觉传递到两人身上。
武藏的视线依然模糊不清,看不清眼前的状况。不过,RRl=差砍进肉里的手感并未出现。
协差刀刃确实砍中了某种物体,那是十兵卫的刀柄。而且还是握住刀柄的双手之间。
那正好在柄卷的※目贯下方一带。协差的刀刃就砍在那里。(译注:柄卷,缠绕在刀柄上的皮革或线,以防止持刀时手滑。目贯,日本刀刀柄上,用来防止固定刀柄与刀身的『目钉』松脱的金属片。)
『不是刀茎……!』
这个部位的确也能够接住刀。在刃刃相抵的状态之下,无法放开双手的刀,居然还能挡住另一把刀。不过。
『你太天真了,柳生!』
若是以刀茎去接对方的刀,对所有刀势都是『纵』向阻挡。
要那么做当然不容易,因为刀的重心还是纵向作用,所以遇到对方砍入刀茎之后,即使对方的力量足以震飞自己的刀刃,要压下这股力量也不难。
相对的,如果自己所握的刀被对方从横向攻击,而且还是击中护手下方的刀柄,那么情况会变成怎样呢?
以刀的重心来说,力量作用的方向还是在上方。大概是在比护手更上面的地方。
以刀本身的设计来说,那个部位原本就不是用来抵挡攻击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自己主动攻击还好,像武藏原本就具有强悍的臂力,若是被动被她以协差击中,无论如何,刀身都会以重心为中心而转动。
『呃、啊!』
十兵卫并未让刀落下。
但是,刃身相抵的大刀产生激烈摇晃,结果,交锷的武藏占了上风。
『结束了!柳生……十兵卫!』
武藏将刀前推,让刀刃砍进十兵卫的肩膀,在砍断肋骨的同时,也朝着心脏逼近。即使十兵卫用自身的刀锋阻止攻势,十兵卫的胸膛还是负了重伤。
『呜啊啊啊啊啊……!』
十兵卫发出垂死前的惨叫。
『你这家伙不是十兵卫。』
武藏还是没放松压刀的力道,说着。
『什、么……!?』
十兵卫痛苦地挤出声音。武藏继续把刀压下去,说道:
『很简单,交战过就知道了。你根本不是「真的十兵卫」。人格不一样?才不是呢!你只是在暂时使用十兵卫的身体而已……』
『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我是十兵卫……柳生……』
『这大概是天草施展的一种术式吧。用来夺取十兵卫身体的术式。你大概也深信自己就是十兵卫吧……我跟十兵卫战过一次。即使人格会交替,剑术会转变,但同一个身体的剑法根基也不会改变,但我在你身上看不到。』
『别说、蠢话了。我是柳生……十……』
『再见了,假十兵卫。』
武藏使劲压刀斩裂心脏之后,脚直接踩在十兵卫胸膛上,把刀抽了出来。
『唔、呃!』
她使劲地将十兵卫的身体踹飞。
『呃呃呃呃呃……!!』
被武藏脚力踹飞的十兵卫,上下颠倒地撞上水晶柱。就此丧命之后,身体遭到水晶之光侵蚀,然后被吸取进去。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在武藏眼前,十兵卫以身体上下颠倒的状态被封入水晶柱之中。
她依然一副不相信自己败北的表情,就那样被固定在里面。衣物似乎无法溶入其中,身体变得一丝不挂。
然而,原本从肩膀到胸部下方的巨大伤痕也消失了。
『天草也很爱做麻烦事。但……』
仰望着水晶柱的武藏移开了视线。她喃喃说道:
『结果还是没能见到「那个十兵卫」……』
8
『……哥!!』
突然传来的声音太有精神,让人觉得很吵、很可怕。
『十兵卫,你也来了吗?』
『有什么关系,既然到了这地步,就所有的人一起把宗朗叫起来吧。』
『你到底要懦弱地睡到什么时候啊?我们所有的人都……』
『全部都得靠宗朗你了。快醒来!』
我已经能清楚听见声音了。想起来了。每个人的手都伸了过来。我被摇晃着。
外壳跑去哪里了呢。我应该是被厚厚的外壳包住了才对。为什么我会被碰到。为什么……好温暖……
往下坠的感觉正在消失。现在的我,轻轻地飘浮着。
在飘浮的同时,缓缓变冷的身体正在回暖。
住手啊,别管我。就算会觉得冷,只要被冻住就可以了。一旦感受到温暖,失去暖意时又
会感到绝望,因为会觉得懊悔。
『宗朗,请你战到最后,就当作是为了我们。』
『吱……吱吱!』
『对啊,虽然我不认为会赢,但你独自面对天草时并没有退缩。』
『你被操纵了呀。鬼切太刀被天草拿去用了。』
才没有被她拿去用!用它的人是我……我带着憎恨与愤怒,用鬼切太刀砍向天草的胸膛……了……
异样的不协调感涌上心头。
不是这样的。我想做的不是这些。我、我……
『宗朗,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就是说嘛。那是宗朗你最想做的事,你为此而焦躁,所以才会被扭曲。』
『让心思更单纯、更简单一些吧。那是你的使命不是吗?』
这些声音是幸村……委员长、千姬大人……
我回想起来了。无论是脸蛋或者表情。她们在笑,在生气?她们有时会哭泣,有时会闹别扭……她们,原谅了我。
使命——我应该完成的事。
我想打倒敌人?我想获胜。憎恨、愤怒……不对。
我想要保护大家。
为此,我必须击败对方,一定要获胜。不能憎恨……我如此深信着。我以为就是那样的。
『这样子就够了,哥!』
『千会保护宗朗的,所以……』
『宗朗,请你也去做你最想做的事。』
『用哥的心来保护十兵卫和大家吧!』
心?心能够做什么?不论有什么想法,如果没有武器,力量就……
『没有心的武器能做什么?那只是纯粹的暴力而已。』
『因为有想保护的心情,那才能让大家动起来呀!』
『捍卫的意志会产生力量。』
十兵卫、兼续、又兵卫……
『吱、吱、吱吱——!』
连佐助也赞同了。
想保护。我想保护大家。我想保护。我要、捍卫……!
无声地飞散了。
理应坚硬、厚重的壳,如纸张般弹飞。
从里面露出的宗朗缩成一团。为了保护自己而拚命缩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有好几只手伸过来碰触、包围他。他被抱住,被环绕住了。好温暖。温暖到了发烫。烫到让他无法继续蜷缩成一团。
『大家……!』
他伸了伸懒腰,撑起身体,用自己的脚站了起来。看了看旁边之后,他才发现大家都在。
『宗朗。』
『宗朗!』
『宗朗。』
『宗朗。』
『吱吱吱吱!』
『宗朗!这就对了!』
『……宗朗。』
他被人从后面抱住。
『哥!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9
『武藏获胜了吗?呵呵呵,也罢,反正就变成那样了。』
此处是与岩之圣堂有段距离的小房间,天草愉悦地笑着。
在没有光线的环境里,唯有天草拿在手上的奇怪物体绽放出磷光般的模糊光芒。
鬼之首级。
这是胤舜从日光东照宫取回之物。
尽管让东照宫的结界失效,但因为和鬼切太刀放在一起,因此她们无法出手碰触。
幸村和又兵卫潜入东照宫地下宫殿后,取走了鬼切太刀,因此胤舜才能够把石棺里的这颗头颅拿回来。
那把鬼切太刀如今也折断了。
令人畏惧的东西都已经消失,化为『剑鬼』的十兵卫被武藏打倒,结果以『剑姬』的身分被封印到水晶柱之中。
这下子八根『剑姬』水晶柱已搜集完成,正好吻合由富士山地底延伸而出的八条龙脉,让一切变得活性化。
作为引爆装置的『将相』宗朗,也被封在正中央的水晶柱之中,魔法阵就此完成。
『目前蚀仅剩下一点时间,大功即将告成。我们的复活也就……』
在天草手中的头颅,像心脏一样微微跳动。温度和湿润度也不断地增加。
放在石棺中时,苍白的皮肤有深刻的皱纹,如枯树皮般萎缩着。一碰头发之类的地方,便啪啦啪啦地化为粉尘落下。
而现在,头颅的皮肤恢复了弹性,新的银色发丝在头上持续生长。新鲜的粉红色肉块从脖子剖面冒出。
宽广的额头,像是要分开茂密的发丝般,两只尖锐的角从发际处突了出来。
『合而为一的时刻即将来临。向所有日本人复仇之日也……』
天草双手高举头颅之后,发出了声音。
她和尚未睁开的鬼之双目对看一会儿之后,就这么将它抱近与自己额头相触,摩蹭起它的脸,对着它的唇瓣——
『……』
吻了下去。
『……那、那个,天草大人……哇!?』
在背后出声叫她人是又右卫门。
这里虽说是个小房间,却没有门,这是从地下大圣堂洞窟中分支而出的众多洞窟之一。
又右卫门安上新机械躯体的地方,也是另一间类似的小房间。
『对、对不起!对不……』
以为自己会被天草斥责的又右卫门,抱着头蜷缩身子,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新的躯体和又右卫门完美融合,没有任何的不协调感。小麦色肌肤滑嫩又充满弹性。原本毁损得破破烂烂的制服,也换上了崭新的一套。
『是又右卫门啊。』
天草把头颅放到烛台般的台子上后,站了起来。她朝着伫立在门口的又右卫门走近,把手伸了过去。
『咿!』
又右卫门缩起脖子。
在与武藏她们不同的意义层面上,又右卫门的性格也是日中无人、不知畏惧为何物,但在天草的面前,她却像是一只弱小的小动物。
不过,当天草触摸又右卫门的脸蛋之后,却让她柔顺地抬起了头。
『啊……』
『新的躯体好像还不错嘛。』
面对露出微笑的天草,又右卫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眶泛出了泪光。
『嗯……是、是的!这是拜天草大人所赐……我、我很开心。』
天草抚摸着又右卫门泛红的脸颊,说道:
『你有什么事要向我报告吗?』
又右卫门猛然回神,说道:
『有入侵入这个地底了,正雪那个家伙……正雪大人是这么说的。』
天草不为所动,她拥住了又右卫门。
『我还在想,对方也差不多该来了。因此,我才会让你们待在这里。你明白吧?』
『是、是的。』
被天草拥住后,又右卫门霎时亢奋起来,非但如此。
『我期待你的表现哦。』
她还被天草紧拥到怀里,而且——
『啊啊啊啊。』
微微蹲下的天草,唇瓣贴在又右卫门额头上。
感动至极的又右卫门,像是额头冒出了热气似的,无论是脸蛋或是身体都发烫了。
『接下来,我有一件大事非办不可。剩下的就交给你啰。』
天草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又右卫门浑身瘫软,当场跪了下来。她急急忙忙地回过头去,对着天草离开小房间的背影大喊:
『我做!我会做好的!若有人胆敢阻挠天草大人,我一定会斩尽杀绝!我一定——一定——会做给您看的!』
说完这些之后,她大口吐出紊乱的气息,站起身来。望着天草离去的方向,她低声呢喃:
『这么一来,天草大人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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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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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剑姬与剑鬼
伍◆剑姬与剑鬼
1
『……就是这里啊。』
这里是通往天草圣堂的地底大洞窟的入口。在羽毛装饰的帽子底下,一头闪耀的金发随风飘逸,『剑姬』达坦妮雅伫立于宝永火山口山脚下,抬头往上仰望。
之前骑乘的白马,因为在没有地方可拴,就这么被她放在一旁。
周围的地面铺满拳头大小不到的浮石。如果没有道路,光是走路脚就会被浮石给绊到,或者是快要陷入其中。
接近富士山顶时,大多都是这种地面,但这一带却特别明显。
『庆彦那个混蛋,服部忍者等机构传递的机密情报,他早就已经都知道了吧。』
达坦妮雅冲出庆彦房间之后,前往学生会的常任执行部。那里面设置了名为监察部的情报机关。关于各种学园内外的情报都会在这里呈报、汇整、分析,她去恐吓负责人操纵电脑后,这个地点立刻就表列出来。
『……看来似乎是半氐紫碌呐?陶呙堑墓?停?蘼凼前氩匾埠谩⒛歉龉?饕埠茫?Ω枚家丫?涣ナ粞??崃税 !?br />
柳生道场和旗本学生会的立场应该是对立的。
千姬和半藏都已经退出学生会,已经没有会籍了。即便如此,半藏还是偷偷把天草的情报放给学生会,庆彦也告知达坦妮雅用这种方式取得情报。虽然不够坦率,但在不可思议的连带感与合作关系让双方连结在一起。
『这表示所有情况都正如他所料吗?庆彦,你真是让人不快。』
尽管嘴上说着不快,达坦妮雅却也很感谢那样的庆彦。不过对白己像是被玩弄他的股掌之间,还是让她很反感就是了。
『对呀。我也很不爽呢。好像只用我被拿来当看门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达坦妮雅转向后方。
『佐佐木小次郎……对吧?』
伫立在那里的人是小次郎。她的眼罩依然很显眼。
『只有你一个人吗?武藏跑哪去了?』
听见达坦妮雅的询问,小次郎不悦地把脸转过来。
『就是说嘛。我明明想跟武藏待在一起,结果却被迫分开了。全部都是你们「剑姬」太弱害的。拜你们所赐,武藏有了奇怪的坚持,说她想跟强悍的武将战斗,结果被天草大人斥责了。』
她抱怨起来。
才听到一半,达坦妮雅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你别对我说这种话。你的意思是我太弱了,所以不构成威胁吗?』
『嗯,这一点我应该也没说错吧。』
『我才想反间你,武藏不在没问题吗?你能好好战斗吗?』
达坦妮雅没见过小次郎的战斗。但是,相关情报她先前已经知道了。毕竟小次郎在袭击奥日光别墅时打倒了半藏,这场交战的情报,服部忍军的女忍者们已经把情报传到学生会去了。
由此也可看出强敌天草一派的情报被确实传达到学生会去。
针对达坦妮雅的挑衅——
『这样子吧,如果你怀疑的话,那我们就试着打一场看看啰。对于像看门狗一样待在这种风吹日晒的地方,我已经感到无聊透顶了。』
小次郎拔起背上的大刀。那把刀刃的长度比达坦妮雅的双刃大剑更长。
『正有此意。』
达坦妮雅也双手拔出腰上的两把双刃大剑。
『如果是二刀流的话,我在武藏身上看多了,一点都不稀奇。你就竭尽全力,好好跟上我的燕回斩的速度吧!』
2
唰!小次郎改变了架势。在达坦妮雅看见这个动作的瞬间,小次郎飞身跃起。瞬间缩短了彼此的距离。
『嗯!』
虽根据从情报中已预想到了,达坦妮雅却还是对她的飞快速度瞠目结舌。以袈裟斩招式袭来的刀刃,被她用左手的大剑接下。
锵!金属交击的剧烈声音响起,激起火花迸裂飞散。达坦妮雅右手的大剑疾速刺向小次郎。但——
『好弱!太弱了!』
大剑劈了个空。瞬间逼近她的小次郎,又在下一瞬间飞身抽退。
燕回斩。
犹如物理惯性在这世上不存在似的,她霎时改变了移动方向。
不管移动得有多迅速,她的动作毫无多余之处。
『原来如此啊,真是有趣。』
『如果你只抱着感到有趣的心态交战,那你是没有赢面的,一决胜负吧……!』
小次郎又主动袭击而来。达坦妮雅飞身往旁边跃开。
无法防止小次郎发出『前招』。
然而,如果只针对『前招』而忽略『后招』,那么在『后招』就会受到小次郎的压制。小次郎的招式是必杀之剑。 ﹒
面对这种攻击,达坦妮雅选择往旁边跃开躲过锋头。
如果没有接剑而选择躲开,那么因为小次郎使出了『前招』进行攻击,所以必须重新举刀。
以袈裟斩挥下的刀,可以用逆袈裟斩的方式挥回去。但是,这种情况只会让回击的动作慢半拍,而且还要旋转手腕。
躲过小次郎的『前招』的达坦妮雅,冲至小次郎的侧面。
小次郎挥出的大刀,剑尖方向与达坦妮雅相反,继续这样下去,只要达坦妮雅刺出双刃大剑,胜利就在眼前。然而——
『什、么……!』
达坦妮雅明明绕到小次郎的侧面,小次郎却出现在她的正面。
而且,她还用巧妙的步法,直接在袈裟斩的挥刀状态中,不用转回手腕,再度使出逆袈裟斩。
小次郎透过燕回斩,追击横向移动的达坦妮雅。
燕回斩不只是前后往返的直线攻击,而是在四面八方都能出手,这在奥日光的交战当中已被证实。
小次郎顺着达坦妮雅的动作,剑锋以『V』字移动,身体也横向移动。此时,她握大刀握方式依然不变,只将身体移向下一次逆袈裟斩的剑尖方向(随着步法扭转身体)。
第二波斩击原本必须重新调整架势,小次郎却灵活地应用燕回斩,使它变成了连续技。
除了动作没有多余之处以外,挥舞的刀刃还能直接往上挥。
达坦妮雅原本打算抓住她使出袈裟斩后产生的空隙进行攻击,结果变成主动正面冲向小次郎的新一波斩击。
『结束啰。』
小次郎挥舞长刀「晒衣竿」。事到如今,要从飞身躲开长刀身的大攻击范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两手的双刃大剑也都挥出攻击的状态下,达坦妮雅已没有退路。
眼见达坦妮雅唯有被小次郎的长刀晒衣竿砍成两半一途了。
『还没有!战斗还没结束!唔唔……!!』
此时,达坦妮雅采取的应对行动,是主动冲向晒衣竿的刃身。她倾身让刀刃落在肩膀上。
在异样声音响起的同时,达坦妮雅当场跪在地上。
她的肩膀遭到小次郎的晒衣竿刀身砍入。
『这是……圈套吗?』
小次郎说着说着已经有所察觉。
达坦妮雅的礼服,是某些部位做了内部改造的装甲礼服。肩膀、腰部及羽毛帽,里面都装设了金属板。
话虽如此,它却比一般铠甲、头盔薄很多,所以在碰上刀刃或子弹的时候,未必能完全阻挡得住。
在达塔妮雅与武藏的战斗中,设置于羽毛帽中的装甲虽然挡下了对方的刀刃,却也免不了受伤。
这次也是,『剑鬼』小次郎的锐利斩击砍破达坦妮雅肩上的装甲,直接斩入她的肩膀。
『呃……!』
大量的血液从袖口滴落而下。刀刃划开了肉,甚至砍进骨头。
虽然这是阻止小次郎的晒衣竿的唯一方法,但伤势可说很严重。
不过,由于达坦妮雅冲向晒衣竿护手附近而非刀尖,所以她才没受到更加严重的伤势。
如果角速度是固定的,相较于中心,外围的线速度才是压倒性的快。
肩膀承受的若是刀尖附近的砍击,即使礼服里面有装甲,手臂多半也会被砍成两截吧。
『原来如此,你打的是这种主意啊?只用一次或许行得通,但是,不过第二次就不管用了。』
小次郎起手抽回晒衣竿。血沫从达坦妮雅的肩头泉涌般喷溅而出。即使如此,她还是紧握双刃大剑,准备应付下一波攻击而飞身跃开。
『挥得起来吗……』
鲜血从肩膀上流下,握着双刃大剑的手臂被染成一片赤红。双刃大剑的剑柄和刀身都染上了血。
『拿着那么钝重的洋剑你不嫌累吗?在手臂被我切成肉丝之前,你认输投降不就得了?这样的话……你只要硬着头皮让我砍断脖子就结束了。不然我会斩断你的手脚,让你肚破肠流,半死不活,然后毁掉你那张美丽的脸。』
小次郎以大上段姿势挥舞刀刃。
若是以这个招式斩击,即使穿了装甲礼服也挡不住刀刃。
装甲的各个部位都会被砍成两半吧。如果用头部去接刀,那么身体会直接被纵向切成两断。
『这个攻击……用我的双刃大剑挡得住吗?』
达坦妮雅深深苦恼,唇瓣都咬到出了血。
相反地,小次郎用舌头舔了舔唇。
『等着我吧,武藏。等我解决这个女人后,我就会赶去你那边的。在那之前为止,不准劈腿,乖乖等我去哦……』
小次郎的身影突然消失。就在达坦妮雅这么想的下一个瞬间,对方已经逼近眼前,让她进入晒衣竿攻击范围之内。
『……呃!!』
随着呼啸响起,晒衣竿从她头顶落下。
这一击之所以被达坦妮雅勉强躲过,靠的是她身为『剑姬』的身体能力。
不过,过于接近的刀尖劈开了达坦妮雅的帽沿,砍飞了她的胸部装甲。裙子的装甲也劈成两段。
即便如此,小次郎的攻势未曾稍减,刀尖直接砍至地面,浮石被劈得四散飞溅。
如果小次郎要施展燕回斩,那么改变站立位置的第二太刀立刻就袭来,达坦妮雅是这么的。不过,无论如何都无从防御了。
她勉强转身,然后跃向一旁边准备接下攻击,但这样还是闪不过。然而——
『呼、嗯……!』
小次郎的二太刀慢了。燕回斩的速度感不见了,变得比常人出剑更慢。
达坦妮雅轻松躲开对方挥起的刀尖,滚了一圈后撑起身体。铺满地面的浮石也成了垫子。
『……是这个、吗?不对……!』
面对充分拉开距离的达坦妮雅,小次郎轻声说道:
『刚才那只是偶然,是地面不平坦让出手慢了。接下来你可没那么好运。』
她采取中段姿势举起刀刃。
『……不对。你这家伙,有那么一瞬间没看到我。』
达坦妮雅如此说完后,便把双刃大剑暂时插到地面上,用没受伤的手拉住身上穿的装甲礼服,一口气扯了下来。
半裂的礼服轻易地被撕裂,达坦妮雅的胴体裸露而出。
『你打算干嘛?你觉得脱掉沉重的礼服让身体变轻盈的话,就可以躲开我的燕回斩?呵呵,你太嫩了、太嫩了。』
对着露出冷笑的小次郎,只穿内衣裤的达坦妮雅,抛出手上残破的礼服。
重新握好双刃大剑后,剑尖直指空中的礼服。
礼服在瞬间被砍成两半、四半,然后被划开、掀起,像是被龙卷风卷入般粉碎。
3
『……你在做什么啊?』
小次郎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毕竟那是个很奇妙的光景。
『你那双眼睛因为看不到,所以置换成人造眼睛,但……』
礼服里的沉重装甲金属已掉落在地面上,只剩下布料在飞舞。达坦妮雅进而把双刃大剑贴近地面摆出架势,说道:
『因为你看东西的时候,应该会和常人的眼睛不同,所以……!』
她让自己像陀螺般旋转,弹起地面的浮石。不停滚动的浮石,犹如小石子般的弹起飞出。
大量浮石随着礼服碎片笼罩在半空中。
『这些……是、什么……!?』
对小次郎来说,所谓的眼睛,是装设在眼罩里的电波探知器。
视角遍布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取而代之地,物体全都会变成相同质感的影子映照出来。
先前小次郎以大上段姿势挥出一击,斩裂了礼服和地面上的浮石时,她的视野瞬间塞满那些碎片,让她来不及追砍对面的达坦妮雅。
达坦妮雅从中得到提示,才会切碎自己的礼服,并且让浮石弹起飞出,让空中充满碎裂物。
『这样你就看不见了!这次换我上啰!』
实质上,她用其中一把双刃大剑,一边拨起浮石,一边直接在回转的状态下进行攻击。不过,这也是一种自在地操纵沉重的双刃大剑的技巧。
『Une epee du tourbillon de latornade(龙卷旋风剑)!』
透过回转增强威力的双刃大剑,剑尖对准了小次郎。
『不行哦。以为用这种战法就能够对付我的话……是不行的!』
不过,小次郎并未阻挠达坦妮雅回转,她也让自己回转起来,抡刀斩向达坦妮雅的背部。
如同齿轮正好嵌在一起的动作。
面对达坦妮雅这个齿轮,小次郎尽管以相同的速度旋转,却仍在达坦妮雅以背部相对的那一刹那挥刀。
『呃……!』
达坦妮雅仰身往下倒。
原本也还能其中一把双刃大剑负责防御背部。但是,因为现状是肩膀到手臂都受到重伤,因此无力加以防御。
结果,在达坦妮雅的双刃大剑砍到小次郎之前,她的背部就被斩裂了。
装甲礼服已经没了。这是足以成为致命伤的重伤。
『唉呀,砍得有点太浅了呢。真没办法。』
小次郎停了下来。 ﹒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
布片与浮石应该已经塞满了空间。那么,为何小次郎能精确掌握达坦妮雅的位置呢?
『如果是像刚才那样,灰尘或垃圾是意外产生的话,那我的视觉是有可能被骗。可是呀,无论现在的空间塞满了多少碎布或石头,你一定都在风暴漩涡的中心,这一点可是不一样。换句话说,我只要攻击漩涡的中心即可。』
乍看之下,空中笼罩着无数的杂物,但风暴旋转具有规则性,而且达坦妮雅总是漩涡的中心。
这一点被小次郎给看穿了。
不过,达坦妮雅受的伤比预想中来得浅,果然还是因为阻挠小次郎视野的杂物太多,让她有点抓错距离。
『呃……没有比这更……!』
达坦妮雅勉力站起。
她背上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地面浮石,用被砍到的左手支撑身体,但是全身却不断地颤抖。
现在的她甚至无法摆出架势,一副随时会跪倒在地上的模样。
『你已经不行了。我可不会放你一马的。话虽如此,对你能想出那种战法的努力态度,我倒是愿意给予认同。我会快刀把你切成两段,让你感受不到痛苦。』
小次郎再次以大上段的姿势举起刀刃。
以晒衣竿的攻击范围来说,确实足以从达坦妮雅的头顶直劈而下,让她从中一分为二。
『好了,永别了……』
晒衣竿的刀尖疾速落下。双手握刀,以大上段姿势逆斩而下的剑压,即使是达坦妮雅的双刃大剑,也未必抵挡得住。
对于目前身受重伤、濒临死边缘的『剑姬』来说,更是完全做不到。
达坦妮雅像是有了无法闪躲的觉悟般,一动也不动,但是当晒衣竿的刃身逼近时——
『哈、呃—└
她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刀尖差点砍断了她身上残存的胸罩,就只有间发之差。
就在同时,她挥起双刃大剑,而且还是用负伤的左手。
明明连没受伤的右手都无法撑住它,用左手却完全不成问题。这下子她会被震飞吗?或者双刃大剑刃身会被砍成两段呢?
但,奇妙的情况发生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咆哮响起,双刃大剑从上面击中晒衣竿的刀锋。
『什、么……』
小次郎霎时领悟这一招意义何在。
濒死的达坦妮雅,暗藏最后的一招诱她出手。
以大上段姿势挥舞而来的晒衣竿无法抵挡。因此达坦妮雅并未出手去挡,而是一边将身体闪开,一边用双刃大剑从上面压向晒衣竿。
结果,晒衣竿速度超出小次郎预期,劈斩得太过,导致刀尖砍至地面,深深地刺了进去,而且,双刃大剑还依然压制住她的刀锋。
尽管左手因负伤无法全力挥舞双刃大剑,但足以让斩落而下的晒衣竿加速更快。
于是,晒衣竿刃身深陷地面。
『怎么会……』
察觉晒衣竿失手的小次郎,手从刀柄上放开。她擅长的武器唯有晒衣竿,手上协差是无法久战的。
小次郎为拉开距离而飞身抽退,不过。
『想得美……!』
达坦妮雅右手的双刃大剑神速挥出。因为右手力量还算充足。而且,若是只需一击,那就更不成问题。
钝重的双刃大剑剑尖,刺进小次郎的胸膛,直接贯穿出去。
『呃!啊……啊。』
小次郎的身体僵硬了。
她如果没戴眼罩,现在或许是双眼圆睁。贯穿她身体的双刃大剑剑尖穿出之时,她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停了半晌之后,鲜血从她张大的口中喷出。
『Jespere qu'une ame soitpurifiee(让灵魂获得净化……)在日本的话……好像是叫做成佛吧。』
达坦妮雅拔出双刃大剑。小次郎胸口流出的鲜血比想像中的少。小次郎如枯木般倒落而下。
『……武、藏……我、失败、了,不要、笑……我、哦……』
她低声说出的微弱话语,达坦妮雅装成没听见。
达坦妮雅离开小次郎身边,后退了几步。
『呜……』
她发出呻吟。握着双刃大剑的手,几乎快失去了知觉。她忍不住跪了下来。
肩膀与背部的出血虽然不再严重,但伤口却仍是裂开的。
连胸罩都被斩裂,全身上下只穿着内裤,姿态几近于裸体。帽沿遭砍断的羽毛帽,遮住了因血污而脏掉的脸蛋。
『都这副德行了,还要继续前进吗?……不,我非前进不可。宗朗他……那些人都在等我,所以……』
她鞭笞自己受挫的意志,试图要站立起来。达坦妮雅的肩上——
『……嗯?』
被人披上了上衣。瞬间,裸露的肩膀和背部因被裹住而感到温暖。衣物主人的气味轻轻飘散。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来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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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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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草四郎
陆◆天草四郎
1
『蚀——要来了吗?』
天草低声呢喃道。
魔法阵之间。过高的岩石屋顶,让人觉得一片漆黑,天草抬起了头,打开咒术书。
周围八根,中央一根的水晶柱群中。天草就站在最大的那根水晶柱前方,进入最后的咏唱阶段。
『Fiat flrmamentum per Elohim.Fiat judicium per lgnem.Fluat udor per Spiritum Elohim……』
这是唤出四天魔物,让它们听从命令的咒文。咒文刺激了地龙,地龙疯狂甩动原本甩进地底的尾巴。
而那一切如果在这里,也就是宝永火山口的地下发生,那会如何?
地动的声音不断从地底涌出。微弱的地鸣声,最终于包围整座地下圣堂。
水晶绽放的光辉变强了。整个圣堂亮如白昼。
地面振动着,四处的岩壁逐渐崩塌。连屋顶也有许多岩石落下并撞击地面之后粉碎。
『Maneat terra per Adam……』
天草终于咏唱完最后一句。
她阖上了咒术书,朝着巨大的水晶柱张开双手。
她的手上拿着两样物品。
一个是鬼之首级。
鬼之首级在闪耀的水晶柱群前,看起来恢复得更加湿润。虽然因为长发遮住,因此看不见鬼之首级的脸庞,但要即使要说鬼之首级像是『刚砍下来』也不为过了。
天草单手把鬼之首级抱在胸前。
另一样物品是巨大的十字架。天草握着巨大十字架的长边。上面镶嵌了装饰品的巨大十字架,在水晶的照射之下光彩夺目。
『现在聚集吧!风龙、火龙、水龙啊!将力量赐予地龙!Maneat terra per Adam……』
远处再度听见地鸣声,地底急速浮上来的感觉随着地震而来。
水晶柱发狂般地释放光芒。从水晶上端绽发出光芒,直朝屋顶射出。
『……怎么了,这气流……?』
『改变了?』
注意到幸村的意识,千姬如此回答。
从水晶内的身体发出的意识流动,藉由名为宗朗的连结点而相互连系。
众人已经发现彼此的意识不仅能传递声音,还可以看见影像。可是,在一开始的时候,状况却是变成这样。
『哇啊啊啊!看、看得见是很好啦,但大家好歹穿点什么吧!那个,你们全身赤裸,害得我视线都不知道要该放哪里了……』
宗朗用手遮住脸。
四周除了幸村与千姬,宗朗的『剑姬』们都与他非常靠近。
虽然分不清天与地,只被白色光芒笼罩飘浮着,但让人惊讶的是,感觉不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而且,方才完全笼罩在绝望的意识之下的宗朗,与强行撬开他意识的女孩们,意识几乎完全重叠,最后合而为一,因此一旦视觉化就——
『裸体还紧紧贴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呢,哥!』
众人像在玩你推我挤的游戏一样,也就是毫无空隙紧贴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啊,你白己还不是一样全裸!』
直到离他们比较远的幸村这么一说——
『咦!咦!啊啊啊!是这样的吗?』
宗朗不禁因为自己的样子面红耳赤,当场便倒地不起。十兵卫抱住了宗朗的头,还跨坐到他背上。
『宗朗同学,请你别看!』
半藏也满脸通红发起脾气,但不是因为自己裸体被看见,她倒是挺身遮住了千姬。
『为、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从梦中醒来,回过神的时候就……』
『吱!叽——!』
连佐助也是其中一个从舒坦的好梦中被叫醒的。也因此各自产生的微弱疼痛也都传了出去,甚至连贴在一起的宗朗也能感受得到。
『无所谓吧,又不是看到真正的裸体。这只是想像、想像!』
千姬反而更抬头挺胸了。
『唔。经你这么一说,反而还让人感到莫名的不爽。所谓的想像,不是应该要让人可以随心所欲增加胸围吗?妾身……』
可是,如果原本是一百的话,增加到一百零一还没什么问题,但如果要从零一下子增加到一百,即使是想像大概也做不到。
『唉!真令人不愉快!既然是想像,那么……!』
幸村闭上双眸。她的裸体瞬间绽出光芒。没过多久,她身上就变成平时那身以连身泳装为基调的服装了。
『如何!』
『好厉害啊!那么,我也来!』
『啊,哥!唉唷,裸体明明就比较好!』
『如果都已经有人穿上衣服了,这样别人就会觉得很害羞了啊。真是的……』
千姬、半藏、兼续也陆续穿上衣服。恢复成柳生道场里平时穿的衣物。
『吱?』
但基本上都是全裸的佐助是例外。
正当所有人都恢复成原本的样貌时,周围的光线突然消失,突然吹起一股强烈的风。
『这是……天草那家伙,她终于要开始进行计划的最后阶段了。』
『难道已经束手无策了吗?千、宗朗跟大家,明明现在都恢复意识了。』
幸村回答了千姬的问题:
『我们的身体都被封在水晶柱里。就算我们现在恢复意识,天草想要的也就是「剑姬」的「气」的力量。』
『如果我们靠意识抵抗,是不是就能避免了呢?』
『没办法。所谓「剑姬」的「气」的力量,是藉由与「将相」之间的联系产生。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那就像是心的「体力」。跟靠意识去运动手脚或肌肉不同。更何况,原本应该操纵「气」力的我们,身体还被封印在水晶里。尽管像现在这样恢复意识,彼此能互相联系,应该是出乎天草的意料之外,但这并不妨碍那家伙执行计划。』
幸村进一步为半藏如此说明。
『怎么会这样?那么我们呢?』
『难道,就这么坐视不管吗……』
宗朗咬牙切齿,一时大意的他,差点被强如暴风雨的狂风吹跑。
『这、这阵风!』
『嗯。似乎也会把我们的意识带走。如果被带走的话,就不可能再度联系了哦!』
众人手牵手、挽着手腕、彼此拥抱。尽管如此,似乎也快要被强劲的风势给吹走了。
『唔唔唔唔、已经……不行了啊!』
『别放弃!设法、忍耐一下!如果我们分散的话,到时候……』
这样不就让天草达成最大心愿了吗?万一变成那样,不只是宗朗他们……
(日本也……!)
在四周的一片黑暗中,出现了闪电,对他们而言,与其说那是一阵暴风,倒不如说身体几乎快被撕裂了。
已经、没办法了……!就在宗朗也这么想的时候——
『哥!哥,亲我一下!跟大家都亲一下!』
十兵卫出声大喊。如果不是她不顾一切豁出去大喊,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咦咦!啊啊!为什么,这时候要……』
『不,或许有用!』
幸村对宗朗大吼。
『现在的我们应该算是灵体。因为不是「剑姬」的状态,「将相」和「武将」之间的「契」会发生怎样的效果并不清楚!再说,我们也见过十兵卫无数次因为接吻而化身「剑姬」。那么,对于已经是「剑姬」固定班底的我们,之前甚至没想过要再接吻。然而、然而!』
幸村不断重复地强调。
『对于我们来说,还不知道第二次接吻有没有效!至少有一试的价值!』
暴风愈来愈强。天空已把所有的『气』往上吸。仿佛连身体都要一起吸上去似的,众人处境非常危险。
『可、可是……要跟宗朗同学。』
『还要来一次!要这么不知羞耻地……』
『……既然是幸村大人的命令的话……』
『要跟宗朗来第二次的,真正的吻吗?……可是接吻的人不只千一个,想到就觉得讨厌!』
『吱!吱吱吱!』
『哇哦!小佐也一起来唷!』
可是事态已容不得他们有任何犹豫。
(既然我已下定决心要保护大家了。我……我……!)
宗朗逐一看了大家的脸,接着下定了决心。
『接吻、吧。我……会负起责任的。』
在这个瞬间,『剑姬』们的脸颊不约而同都红了起来。
『责任……宗朗,你!』
『你会负责吗?』
『哇哦!哥要对我负责耶!』
那些凝视着宗朗的眼眸,有的紧张地不断眨着,有的反而避开视线,闪耀喜悦的光芒。
过了半晌之后,终于——
『千先来!至少千要第一个接吻!』
『干嘛呀,你竟然还计较先后顺序,德川家的人就是这样……!』
『呃、那个!我要接在公主殿下随后!这么一来,就可以跟公主殿下间接……!』
『……我轮哪一个都无妨。』
『叽!』
啾!
在接吻的瞬间,不同以往的感觉袭向『剑姬』们……大概是。可是在体会这一点的这段时间内,她们也没有可以确认的方式。
只是,在瞬间接吻之后,她们陶醉得失去了力气。
『呀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公主殿下啊啊啊!』
『宗、朗啊!』
众人逐一被卷走,飞至黑色漩涡般的天空,才一下子就完全被吸进去了。
『哥!……最喜欢你了!』
他碰到十兵卫的唇瓣。当宗朗伸手想要抱住她的时候……
『十兵卫!』
十兵卫脱离之后被卷走了。眼见十兵卫的身影愈变愈小,宗朗不假思索地正要追上去……
(……啊。)
就在此时,他似乎碰触到了什么。
或许宗朗才是被抱住的人也说不定。鼻孔残留一阵香味,那是一股似曾相识的气味。
(水晶柱共有八根。我还有……幸村、千姬殿下、委员长、又兵卫、兼续、佐助……十兵卫!)
『你……!』
先前宗朗还『捉住』的东西突然消失,他随即也被卷到暴风的漩涡中心去。
2
『……没想到您会来。』
达坦妮雅站了起来。
『唉呀,伤口的紧急处置才刚弄好而已,妮雅,你休息吧。』
庆彦说道。
褪去自己的上衣,亲自披在达坦妮雅负伤裸体上的人,正是庆彦。
而他身后跟着旗本学生会的几十名队员。武士少女们也混杂在其中。
虽然打倒了小次郎,达坦妮雅自己也身受重伤。替她做伤口紧急处置的人,自然还是和庆彦同行的学生会医疗小组。
『谢谢您为我疗伤。但是……这是什么啊,这衣服!』
她的伤口上仔细地扎上了绷带。『剑姬』令人吃惊的恢复力,让她的伤口已经收敛,看起来正要完全愈合。
可是,现在让达坦妮雅提出抗议的是她身上的打扮。
因为她自行把身上的装甲洋装破坏殆尽,因此没有衣服可穿。庆彦替她准备的却是——
『抱歉、抱歉。我来不及替你准备合适的衣服。所以只得向体型和妮雅类似的学生会女生借学生制服。可是……啊哈哈,感觉还跟你还满搭的啊,妮雅。』
那是普通的高中部女学生制服。达坦妮雅一穿上,不知为何有种青涩感,看上去非常可爱。
『胸口怎么会松成这样!还有,裙子未免也太短了一点!应该要遵守校规,裙长及膝……唉唷,算了!我的伤口没事了。我也要走了!』
满脸通红的达坦妮雅,想要甩掉让她脸红的情绪,她拿起两把双刃大剑。那也是庆彦帮她预备好的。
『算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哦,妮雅。所以,我才说至少让我帮点忙,因此我才会让她们先行一步。』
『你说「她们」……?』
『天草大人说得没错啊!可是,啊哈哈!太迟了!因为又右卫门陪你们玩了一阵子嘛,在这段时间,天草大人已经完全搞定,准备让这个国家陷入一片火海啊!』
又右卫门的大笑声在洞窟的空间内响起。
那正好就是宗朗他们透过颠倒的影像看见天草的地方。从高处往下看的又右卫门,相对的是——
『我要报当时在大江户的一箭之仇!』
『嘿、嘿嘿,这里不就是天草一派的根据地吗。我浑身充满干劲啊!』
『天草人在那里面吧?』
『情况愈来愈有趣了啊。』
她们是德川幕府的四名『剑姬』,分别是大久保彦左卫门、水野十郎左卫门、加贺爪直澄,以及神谷传心斋。
洞窟之外,幕府军队陆陆续续抵达。
人员和器具也从笼罩天空的大型直升机出来。里面当然包括炸弹处理小组与化学防护小组。
『这么大规模的骚动,是您动员了幕府人力了吗?』
达坦妮雅问道。
『应该算吧。不过,到处都有爱管闲事的人……使用那些玩意儿,根本无法破解天草的术式,更别说要打倒天草了。不过,好歹也要给他们点面子吧。关键时刻他们也会认真工作的。』
庆彦看起来相当不耐烦,不过,这次他大概是想看看幕府的作法,以及他们的能耐到哪里吧。
『无论如何……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主要是看宗朗和他的「剑姬」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庆彦突然闭口不言。达坦妮雅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宗朗能将鬼切太刀运用自如的话。』
方才她表情一变,似乎非常愉悦。但那表情又消失了。
接着,回到又右卫门与德川四『剑姬』的对峙——
『真是的,没得到教训啊,你们又洗好脖子送上门来……喂,我这种用法对吧?啊哈哈,又右卫门也会说日语啦!不管怎么说,在大江户无法获胜的家伙,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没用没用的啦!』
又右卫门出言挑衅。
『本来应该一对一单挑,但是现在分秒必争。所以就直接上吧!』
彦左卫门说完之后,其他三人随之散开,将又右卫门团团包围。又右卫门双眼霎时发亮。
『不错不错啊!来吧!在天草大人附近,我就好~~~~好地表现一番!』
又右卫门纵身一跃,一口气拔出大菜刀。
『小不点!就从你开始!』
她第一个目标是彦左卫门。
『唔!居然敢大言不惭!你会后悔的!』
彦左卫门在空中用大盆接下了大菜刀。
当又右卫门第二度挥出菜刀时,眼前的彦左卫门已不见踪影。
『你下次带橡胶泳池来好了!……嗯?』
以大盆吸引又右卫门注意力的彦左卫门,绕过她的身边,而且与她挥下大菜刀的方向相反。
『就算你虚晃一招让我攻击落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
这是将防御用的大盆当成诱饵扔出,然后一口气接近又右卫门的技巧。正当彦左卫门的大刀往又右卫门身上砍下之时——
『啧!烦死啦啊啊啊啊,搞什么啊!这是天草大人赐予我的新躯体,你们给我好好看清楚了!』
又右卫门大喊。
『不妙了!手或脚会攻过来!』
『可能两者都会!』
『届时就算在下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
即使彦左卫门倒下,其余三人也迅速做了决定。不去思考『之后』,直接针对『眼前』全力攻击。
可是又右卫门的机械身躯能全方位同时攻击。
『噫——!』
随着,又右卫门抛出大菜刀,她的身体也往后仰。她的双手、双脚,以及手脚发射的两肘与两膝,一齐射出大量的焙烙。最后——
『这也是我大方奉送的!』
又右卫门自行撕开上衣,露出胸部,从那里发射大型焙烙。接着更从腹部发出铁球。
『来了!谁好歹也去劈个一刀……!』
四人心中都预期将有一阵没完没了的爆炸之雨。
『什、么……?』
没有出现。尽管身体呈现发射姿势,但体内的焙烙却完全没有发射。又右卫门第一次脸色大变。就在这个瞬间——
『我不客气了!』
传心斋的一刀,掠过了又右卫门的腰际。
『就是现在!』
彦左卫门手上的大刀,也朝着又右卫门当胸砍去。
『不好意思了!』
『喵喵喵喵!』
十郎左卫门的铁爪,以及直澄拔刀之后,全都朝着又右卫门的身体而来。
『咕……唔唔……!』
又右卫门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发出呻吟。机械躯体的功能完全丧失,就像石头般崩落了。
3
『正是此刻,龙之力量啊,撼动大地。撼动高山,对这个国家降下灾祸,使其成为因罪孽而万劫不复的大地。吾仅在此……』
天草在水晶柱之前低声轻喃,地面仿佛在呼应她似地发生震动。
一阵阵的地震之间,间隔愈来愈短,震度也逐渐变大。
犹如一个巨人从地底缓缓步出的脚步声。
『嗯……正雪吗?』
天草回过头去,正雪伫立在圣堂入口。
『幕府军逐渐逼近,据推测应该已侵入这个地下洞窟……』
天草凝视着正雪。被她那双金色眼眸盯住之后,正雪很难不冷汗直冒。
『天草大人,该怎么办呢?』
天雪再问了一次。天草说道:
『所以我才把那些家伙留在那里。转告她们,好好守住!』
『请恕我直言,但负责守卫洞窟入口与大空洞的佐佐木小次郎和荒木又右卫门,双双被学园的「剑姬」和德川的「剑姬」击败了……』
听见这段话,天草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了。
『连小次郎、又右都败北了吗?那就没办法了。让武藏、胤舜去守。』
只说了这句话后,她又再度看着正雪。
『正雪……你也去吧。你愿意挺身而出保护这座圣堂之间吗?』
『……当然。』
『那就好。计划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只有等待了。就算我们静静看着,「将相」与「剑姬」的「气」的力量,也会让这座火山爆发,让滚烫的熔岩跟石头炸到整个大江户哦。大江户将会被从天而降的岩石蹂躏、毁灭。从这里开始的深度龟裂,将会让全日本的地层、地沟断裂,让它们全都沉入海里,将整个※大八岛国完全消灭。』 (译注:古代日本的别名。)
天草不是针对正雪,而是像是在对其他什么人夸耀自己的成果。
正雪感到冷汗从她的额头淌下,赶忙低下了头。
『不愧是天草大人。我正雪真是太佩服您了。』
『嗯。而我也终于来到获得完全体的时刻了。届时,对协助我身体苏醒的你,我也会赏予你更多的喜悦。』
天草的唇瓣描绘出愉悦至极的笑容。
『正雪我诚心期待那一刻的到来。那么,我也要出去迎战德川家的人马了……』
正雪鞠了个躬之后便离开圣堂。
天草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洞窟的另一边之后,说道:
『那些家伙的其中一个目标,就是那个……如果知道已经没用处的话,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不过……』
天草确认似地抬头看了水晶柱的光芒之后,也兀自离开了圣堂。
理应走出圣堂的正雪,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走入天草先前一直待着的魔法阵,然后靠近水晶柱。
『……这就是天草的装置。再这样下去,日本的一切都会完蛋。』
正雪从外套中取出包着袱纱的『那个物品』。
从袱纱里出现的是鬼切太刀。那她从天草的私人房间带出来的。
她拿起已失去刀身,只剩刀柄和护手的太刀,面对着水晶柱。
『唔……?』
她感觉刀柄似乎微微振动。在同一时间,水晶的光辉也产生改变。白色光芒似乎稍稍染上了一点温暖的金黄色。
『这把太刀又……』
『果然是你。』
天草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下子轮到正雪瞠目结舌。
4
天草刻意走出圣堂,目的就是要引正雪上钩。
正雪的表情相当诧异。不过她的手却已经放好位置,随时能从外套里抽出短枪。
『害群之马果然就是你。不过已经太迟了。我的期望早已全部实现了。事到如今,你密谋击溃我的「剑鬼」也没有用。』
天草缓缓地往前走来,她手中仍拿着十字架和鬼之首级。天草前进一步,正雪就后退一步。天草继续往前。
『关于小次郎和又右卫门的败北,我不清楚你做了什么手脚,但是让武藏和胤舜追错方向,一定和你脱不了关系。不过,我已经直接叫她们回来了。她们很快就会回到这里。』
鬼之首级正在改变。尽管被长发遮蔽了大半,但年轻的脸庞充满威严和勇猛的感觉,嘴角甚至扬起一丝微笑。
『但这不是很奇怪吗?你之所以让我复活,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向幕府报仇,摧毁大江户,这是你的希望。而我正在替你实现,为什么你还要阻挠我?』
『因为,这跟我们说好的不同。』
正雪开口说话。
『扳倒幕府很好。为此我也借用了丰臣之名。可是,你还打算要毁掉整个日本,让它沉入海里。如此一来,这个国家的人民也会灭亡。此事并非我愿。』
『哦,是吗?打倒支配国家的幕府才是你的心愿吗?呵呵呵,的确,如果没有国家跟人民,就不可能成为支配者了嘛。』
天草又向前了一步。正雪背脊完全贴在大水晶柱上,再也无路可退。
『不只如此。天草大人,你并不是真正的天草。』
『哦?』
『你不是天草四郎。可能是我的召唤术有什么缺陷。可是被召唤回来的天草四郎……我以天草四郎时贞之名召唤出来的武士,结果并非是真正的天草四郎……!』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传到了圣堂之间。
岩石飞散开来,四周都是崩毁的冲击和声响。圣堂之间被惊人的爆炸烟雾与尘土所覆盖。
『怎、么 ……』
大吃一惊,连天草也转过头去。有人从岩壁被炸出的大洞中走了出来。
『幕府御书院番头,大久保彦左卫门忠教,在此候教!』
啪的一声拿开防御爆风的大盆之后,出现了一位身材娇小,样貌凛然的『剑姬』。紧接着『哦!总算到啦!水野十郎左卫门,你还记得吧!』
『一样,我是加贺爪直澄喵喵喵——!』
『在下神谷传心斋。天草四郎,你的命我们就收下了。』
幕府的『剑姬』四人组到齐。
接着,刚刚负责布置爆裂物炸毁岩壁的工作小组,以及手握小枪,腰上挂刀的突击小组等,也全部都散了开来。
这群人马几乎占据了宽广的圣堂之间的一半。
接着,从散开的人群走出来的人则是——
『总算见面了,天草四郎……我可以把你当成这场骚动的罪魁祸首吧?』
庆彦。
『那个水晶里……有大家、有宗朗……』
还有现在身穿学园高中部制服的达坦妮雅。
天草面无表情地凝视所有人,扬起手上的十字架。
『别动!』
彦左卫门之下的所有德川『剑姬』,往前将天草团团包围。
『那是什么,那颗头颅……!』
用不着传心斋说出口,正当大家都注意天草手上拿的诡异首级时……
『……!』
正雪打算趁机脱逃。她双手拔出两把短枪,枪口对准了天草,击发出去。
『别开枪!别动!』
『逃了!快追!』
被天草吸引了注意,所以导致对正雪的监视变得较为松懈。再加上工雪引爆了许多烟雾弹扩大了混乱。
『正雪,你想逃吗!』
幕府的『剑姬』大喊。此时轻易闪过正雪短枪击发的子弹的天草,也在烟雾中消失踪影。
『她们人在狭窄的洞窟里!快点把人找出来!』
『喵喵!在那里!喵呜!』
德川的『剑姬』追赶二人。
『那是天草、还有正雪,我要用剑……!』
正当达坦妮雅也打算追上时,庆彦出手阻止了她。
『妮雅,你看到这个水晶柱,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这是天草计划的核心哦。现在应该要优先弄掉这个吧。』
庆彦这么说完之后,走向了宗朗的水晶柱,他凑近一看。
『果然是宗朗没错,运气还真是好。或者说,是正雪那个家伙故意……』
他从地上拾起鬼切太刀。
正雪逃的时候,直接扔掉这把太刀。尽管那是为了让双手可以拿出短枪,但也未免扔得太干脆了。
『可是刃刀已经断了……嗯?』
达坦妮雅说到一半便察觉到了。
『这是……』
『没错,是鬼切太刀唷。德川家代代相传的宝剑。不,要说它是武家代代相传的政权也行。而这一把刀真正的力量则是……』
庆彦举起没有刀身的刀柄。刀柄上慢慢绽发光芒。温暖地开始振动起来。
『还,活着……』
达坦妮雅低声说。明明是一把坏掉的刀,却仿佛拥有生命似地正在呼吸。似乎因为庆彦紧握着它,达坦妮雅也站在一旁,因此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与热度。
『可是,没有刃身的话……』
『不,这样就可以了。接下来,就看宗朗那家伙是否能找得到答案。』
庆彦把鬼切太刀贴近水晶柱。
接着,原本折断的刀,从底部缓缓发出光芒,光芒勾勒出宛如刀身的形状。
『这……该不会……就是太刀吧?』 .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不过光居然能化为刃身啊……』
达坦妮雅被夺走了目光,连庆彦都一脸佩服地仰望。那道光线在水晶的反射下,连圣堂的屋顶都被照得闪闪发亮。
『原来如此。那把太刀是那样使用的啊。』
一道声音传来。
此人先前完全没有散发任何气息。庆彦和达坦妮雅迅速转过头去。
天草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中。仿佛直到这一刻才出现似。或许应该说『突然冒出来』比较精确。
大概她是假装暂时消失踪影,其实是藏身在某处吧。而她方才又是以何种方现身的呢?
『妮雅,快防守!』
在惊讶之余,庆彦和达坦妮雅依然能迅速采取行动。正当庆彦下达命令之时——
『啊啊啊啊啊!』
达坦妮雅已经挥起双手的两把双刃大剑,即使左手还有伤,她也丝毫不犹豫。
她已有所觉悟,只要能打倒造成这场骚乱的罪魁祸首,即使要她失去一只手她也在所不辞。
见到飘浮在半空中的天草也只有那么一瞬间。就在天草像一颗没有重量的气球飘浮之时,在下一个瞬间她便顺势飞身落下。
『可笑!拿那种玩具能有什么用?』
天草手中的十字架发出声响,与两把刀交锋。
『什、么……』
真要比喻的话,就像是船只的巨大锚相互碰撞,在一阵沉重金属声和剧烈冲击之后,天草的十字架粉碎了双刃大剑。
达坦妮雅惊险地保护住脸与胸口,避开了致命伤,但是大量碎片却割伤了她全身。
不过,天草并未对失去武器的达坦妮雅乘胜追击,相反的——
『Mon general(我的「将相」)!危险!』
达坦妮雅出声大喊,因为天草的攻击转向庆彦。
踢了达坦妮雅一脚的天草直接落地,然后眼见他顺势朝庆彦而去时——
『消失了!』
达坦妮雅与庆彦都看得一清二楚。
天草的身影消失了。
她并非使用烟雾弹或迷彩。就好像从看不见的门扉出现一样,她的身体也在这个空间凭空消失。
『来了……!』
就算是庆彦,神情在这瞬间也是紧张到极点。
『……结束了,德川的公子哥儿。』
看不见的门扉再度开启,天草现身。她朝庆彦逼近,让庆彦在她的武器的十字架攻击范围内。
也就是说,天草只消一击即可击毙庆彦。
不过,庆彦也看穿天草对自己的攻势。
这一刻庆彦所采取的行动,并不是保护自己。
『拿去吧,宗朗……!』
他把鬼切太刀插入水晶柱里。
不是协差,而只是摇曳的光刀刃身,插进了水晶表面。
『可笑!我先送你上路……!』
眼看着天草的十字架就要把庆彦四分五裂之际。
『唔……!』
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突然闪现。
5
就像是水在强大的压力下喷溅而来,那道光线犹如拥有质量与强度似地绽放出来。
天草的十字架停了下来。那道光芒的奔流,甚至让天草本人站都站不稳。
『什……么,我……怎么会……!』
她被震开了。
就连庆彦都受到仿佛身体某处要消失飞走般的冲击。就好像构成身体的分子在光的冲击下毁灭似的。
『……竟然这么惊人!』
庆彦呻吟着。连达坦妮雅都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水晶……?』
达坦妮雅入了迷似地凝视着,终于——
『哦哦哦哦哦哦哦!』
就在天草发出咆哮声之际,水晶光芒也爆炸了。
爆炸。只能用这个词汇形容目前光芒的泛滥程度。
光芒中的水晶柱……出现无数的龟裂痕迹,瞬间化成粉碎,而这些碎片也蒸发成光芒,不断地升华。
接下来——
『唔……咕。』
雪白躯体掉了出来。其他的水晶柱也一样。
『啊!』
『呀~~嗯!』
『哈……啊!』
所有的水晶柱都碎成一片片,封在里面的身体逐一出现,并且当场倒落下来。
『你是……』
瘫软的十兵卫从最靠近达坦妮雅的水晶柱掉了出来。达坦妮雅不由得伸出手抱住了她。
『……呼哈!妮雅?』
『醒来了吗?看来你还活着呢!』
达坦妮雅的表情愉悦不已。双眼湿润几乎快落下泪水。
『啊,妮雅!你身上的衣服好奇怪!』
『这是!你多、多管闲事!你还不是一样什么都没穿!』
达坦妮雅说得没错。
从水晶中释放出来的『剑姬』们,就是她们被封在水晶时的全裸样貌。
『怎么回事,妾身的衣服……!』
『呀~~!这什么呀!哥、哥?』
『呜叽!吱——!』
『请给公主殿下送上衣服!我、我也很、困扰……!』
『为什么直接变成裸体啊?为什么啊?』
『……幸村大人。』
倒下、翻滚、躺平的『剑姬』们。她们的武器也一样被封在水晶里,现在则是散落一地。
而既然『剑姬』们全都是裸体,那另一方面当然不用说了。
『唔……唔唔……啊,妮雅,你来啦!十兵卫也……』
宗朗同样一丝不挂,呈现最原始的状态。
尽管他想在达坦妮雅面前站起来,但下半身还使不上力,结果脚步踉跄,不由得就抱住了眼前的达坦妮雅。
『……您、您快点、穿上衣服啊啊——!』
达坦妮雅满脸通红,闭上双眼大叫。
『啊哈哈哈,哥!』
十兵卫则是毫不介意地抱住宗朗。这时宗朗才终于察觉的周遭的状况。
『呜哇!大家……还有……!』
『没错。跟天草的战役,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庆彦将自己的上衣披在宗朗肩上。
『庆彦殿下……』
『哈哈。我好像老是扮演这种角色呢……我把这个还你吧。它对你有反应。还有,你应该知道「使用方法」了吧?』
庆彦说着将鬼切太刀交给宗朗。刚才还光芒万丈的刀身,现在已经收势得几乎看不见了。
可是,久违的重逢与复活的喜悦也到此为止。
『水晶……我的魔法阵……你们……!』
被光芒压抑灼伤眼睛的天草,重新站了起来,睁开她金黄色的双眼。
连地动的声音,都像是余震一样慢慢收止了。
大概是水晶柱毁坏,封印在其中的宗朗与『剑姬』被释放,也失去了推动地龙的力量来源。
『柳生宗朗都已经那样了,他怎么有办法将水晶的咒缚……我明明煽动了他的愤怒与恨意才抓到他的。』
听见天草的话之后,宗朗正面回答他:
『厌恶与憎恨都无法拯救人。更何况,我不可能不保护我的伙伴!』
强烈的措辞让宗朗手中的鬼切太刀散发出强烈的光辉。
『你能用吗?就凭你……!』
天草挥起十字架。
『不好!她会跳过来!她能在任何空间自由穿梭!』
庆彦的话还没说完,天草便消失了身影。
『在哪里?』
『太快了吧!』
『那要怎么办啊!』
就算没穿衣服,抄起武器防身也是习武之人的习性。可是要防备不知道会从哪里出现的天草的攻击实在相当不容易。
可是现在——
『是宗朗!她要对宗朗……!』
就在幸村大叫的瞬间。
啵!空间震动的声音。在次元间跳跃的天草出现在宗朗身后。已经举起的十字架像把铁锤般用力一击。
『破坏我魔法阵的罪孽,就用你的身体承受吧!』
『宗朗!』
在他身边的庆彦,还有『剑姬』们全都措手不及。
看来似乎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嗯!』
天草的表情骤变,而且她的动作莫名地慢了下来。
『宗朗大人!』
一把巨剪钳住了天草的十字架。巨剪的怪异外型,让人只要看过一眼就绝对忘不了。当然也不会忘记巨剪的主人。
『……义仙?』
『是,宗朗大人。能再度与您相见,真是令我相当高兴了。相当、相当地……』
她的深色肌肤与银色头发呈现鲜明的对比。
可能是因为她身上完全没有蔽体之物,所以也没戴上总是遮住单眼的眼罩。
颜色不同的另一只眼睛,让见到的人再次感到诧异。
义仙的裸体形成巨大的阴影,完全护住了宗朗,也抵挡住了天草的十字架。
『义仙!?』
『那女人不是死了?』
『吱!叽叽——!』
包括毒舌的千姬在内,宗朗的所有『剑姬』都非常震惊。
『哇哦~~!小义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十兵卫很高兴。
『唉呀呀,看胸部的标志,你已经完全变成宗朗的「剑姬」了啊。』
庆彦似乎有点无奈。
正如庆彦所说,义仙的乳房下方染上了鲜艳盛开的樱花花瓣颜色。
『怎么回事。那个人过去不是我的主人的「剑姬」吗?』
『将相』和『剑姬』之间只要还活着,「契」就不会消失。可是毫无疑问的,义仙已变成了宗朗的『剑姬』。
『也就是宗朗,拥有覆盖「契」的能力吗?那、那么我也……』
达坦妮雅突然羞红了脸。
『这、这是、什么……!』
天草喃喃说道。
那明明就是一击必杀的绝佳时机。发觉到的『剑姬』们,无论动作多快,都不可能来得及救到宗朗。
可是却被挡下来了。义仙的巨剪封锁住十字架的行动。
若是单论时机,即使义仙早一步预测天草的位置,采取行动,也无法及时在瞬间抵挡。
尽管如此,天草的一击终告失败了。除了天草自己的动作停滞,变得迟缓之外,没有其他可能性。
为何自己会放过一击必杀的时机,这一点连天草自己都不能理解。
『你还不懂吗?我针对你的部分意识上了锁。义仙只能做到这样,但光这样就已经很够了。
当所有的『剑姬』还没被封印在水晶里时—
天草曾靠近探看已经存在于水晶中的义仙。当时义仙便以最细微的动作,专注对天草施展她的能力。
『剑姬』们在水晶柱里,并未完全丧失意识。
她们一直维持着微弱的意识,呈现半睡半醒的状态。那状态也能引出『剑姬』的『气』的最大力量。
义仙虽然浑身动弹不得,但在微弱清醒的意识中,她集中意识完成了一件事。
使用自己的魔眼把天草的意识上锁。
不准杀柳生宗朗——她只传达了这样的意志。
『凭你竟敢……!』
天草的情绪激动。
义仙魔眼的强制力,除非靠义仙自己解开,否则到死也不会消失。
天草的怒火转向义仙,跳进亚空间消失无踪。
『哥!』
『十兵卫……好!』
十兵卫奔入宗朗怀里。
这是平时的十兵卫。没错,是宗朗的妹妹十兵卫。这一点让他非常安心,放心。
啾……!
两人唇瓣交叠。这是比平常更加甜蜜、散发芬香气息的一个吻。
6
『你做得很好。』
瞬间现身的『剑姬』十兵卫如此说道。
『十兵卫小姐!怎么……』
十兵卫的肌肤发出了光芒,金黄色磷光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非但如此……
『怎么,妾身的身体也……』
『在发光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总觉得……』
『身体变得好轻盈,力量源源不绝……!』
『吱吱吱吱!叽——!』
『……好舒服。』
光芒遍及所有『剑姬』。
『宗朗,你也一样……!』
达坦妮雅瞪大双眼。宗朗自己也全身笼罩着闪烁不以的光芒。他手上的鬼切太刀,光芒更是加倍闪耀。
『唉呀,看来你总算懂了呢。能单纯到这种境界的笨蛋,大概也只有宗朗一个了。』
庆彦说道。
『我的主人,那么……』
达坦妮雅正要开口。
『!』
啵!空间又振动了。
天草从义仙头上出现,这次的目标是她。
应该要想办法挡下十字架的义仙,举起了手中的巨剪,但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
不过——十兵卫在那里。
十兵卫不像天草那样使用超时空跳跃,而是一开始就算好天草的动向,直接跃身至那个位置。
以她超越过去的神速——
『什、么……!』
是天草的呻吟声。三池典太的刀身没入了她的脖子。
『我知道你的目标就是义仙。因为你的愤怒,还有为了解开魔眼的咒缚,你只能这么做。』
这是一场天草随时会在任何地方出现的混战。
一旦知道天草会袭击何人,只要守株待兔即可。
『南无八幡大菩萨……』
十兵卫咏唱神号的同时,她手上挥舞的三池典太,将天草的咽喉一刀两断。
『可、啊……!』
天草的首级飞到空中,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因为她的一头长发,让她的首级像钟摆似地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结束了……吗!』
『十兵卫!』
『十兵卫!』
然而,失去了头颅的身体,却发出了激烈的大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总算替我做了!』
没有嘴巴的身体当然不会说话。而被砍下的首级,也就是那颗头颅也已经落地了。
天草的身体就在首级被切落的同时与十兵卫错身而过后着地。她的手上除了十字架之外,还有一直抱着的鬼之首级。
『你……到底是谁!』
拾起落在地上的天草首级之后,幸村大叫。
天草的头颅已经毫无生气。妖异美丽的女性容颜,迅速地变成土灰色并且化为白骨。
『这么一来,我就能毫无顾忌地跟原来的首级合而为一了。尽管那是利用召唤而来的方法,不过一旦接上了头颅,我自己还是不太能把它砍下。』
天草迅速站起并转过身。那一具身躯没有头颅,脖子上的切面可以看到活生生的赤红色的肉。
『鬼之首级……』
『在说话?眼睛也睁开了!』
天草手上抱的鬼之首级,现在正在说话,并且环顾四周。仿佛那原本就是天草的首级。
『不,天草是之前消失的头颅。换句话说,那个身体原本只是放着天草的头颅,那是另一个人。』
幸村指着原本自称为天草的人,也就是自称为天草的躯体。
『那个身体抱的那颗首级,现在虽然看起来活生生的,但原本那是被封在东照宫的地下石棺里。正是那个鬼之首级。而那个身体也是鬼的身体,首级和身体想要合而为一!所以,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听见幸村的问题,只见鬼之首级的眼睛不停地打转,那动作似乎带点嘲弄。不过,看起来也很像意识回到原来的首级,所以展现出愉悦之情——
『你这个不世出的军师,还不懂吗。鬼原本是什么呢?』
反问幸村。
『你想考考妾身吗?很好。那我就大发慈悲回答你吧!所谓的鬼,就是远在奈良平安时代的死灵和恶灵。位于东北方,让人避讳的鬼门的怪物。因为他们有牛的角,下半身则像老虎。』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种外型会遭到歧视呢,为什么会让人恐惧呢?在奈良平安时代之前,本来没有鬼。即使有魑魅魍魉之流,但是却没有鬼,这又是为什么?』
『鬼在让人感到恐惧的同时,也是人们必须击退的对方。因此,在许多祭典上,都会有驱逐鬼的仪式。节气就是其中之最……』
幸村在鬼的催促之下发言,冷汗也逐渐自她的额头冒出来。她发现了。
她知道鬼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让她说什么。还有鬼之首级的真正身分……!
『没错。原本在支那,鬼指的是死灵或祖灵的意思。并不代表一定就是恶鬼或罗刹。不过,传来日本之后,这个字的意思就变了样,成了秽物或灾厄之意……』
『为什么变成会那样。我想你已经已经猜到了吧,幸村。』
幸村的表情愈来愈严肃。
周围的『剑姬』们,还有宗朗,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只有庆彦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古代,只要不顺从或抵抗大和朝廷的土豪或反朝廷势力,就会被冠以虾夷、熊曾、土蜘蛛等轻蔑的称呼,同时也会受人畏惧。就像古记事的神话中那样,因为神倭伊波礼毗古命的东征、或日本武尊的讨伐下,接二连三地平定了国内熊曾之地、出云、筑紫、安艺、吉备、河内……等地,也就是征服这些地方。所以大和朝廷也可称为征服王朝。也拜此所赐,出现了被收服,或者被消灭的无数人民、部族。那些蛮夷,也就是过去的反朝廷势力,就被称为魅鬼、不归顺的鬼神。』
『没错,到这里为止都很正确。可是,我的名字……是什么呢?』
鬼脸之上露出笑容。
幸村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
『就像我刚才所说。奈良平安之前没有鬼。鬼的概念,是在传入后的六世纪后半。也因此鬼并不会出现在古记事神话的旧词汇中。那么,大和朝廷平定、统一了日本,看似安和乐利的时候,依然持续与边境那些不愿归顺的人民、部族或势力打仗。朝廷为了边境治安,为了扩大势力,为了建立威信,于是组织、派遣讨伐军队。当时的虾夷就是奥州。在那里领军和精良的朝廷军作战,并且打败了他们的首领,也就是将军……』
『呵呵呵……』
『你,是※阿弖流为吗!』 (译注:弖中文发音同『互』,亦作阿弖利为,是日本平安时代初期的一位虾夷酋长。全名大墓公阿弖利为。出生日不详,卒于802年9月17日(延历21年8月13日)。)
听见幸村说出这个名字,鬼发出更加猖狂高昂的笑声。露出疯狂大笑的表情,双手交叉在胸前。
『真不愧是幸村。竟能想到这里……光靠这些的情报,就能猜出我的名字。我真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鬼……阿弖流为说完之后,『剑姬』们的内心纷纷动摇起来。
『阿弖流为……』
『我听过他。跟去平定奥州的朝廷军作战,还打胜仗的边境军首领,也就是将军。』
『将军……也就是「将相」了。啊,可是若他是「将相」……』
『可是阿弖流为最后还是被朝廷军打败,并且投降了。当时率领朝廷军的人,是圾上田村麻吕,当时的征夷大将军。』
『征夷大将军!他不就是就是武家的首领,与后来武家政治息息相关的头号武士吗!怎么回事……这关联……』
宗朗也因为这些解不开的结就要在眼前揭晓了,所以无法掩饰他的激动。
幸村接着又说了下去:
『被朝廷打败的阿弖流为,跟其中一名跟他一样作战的首领——磐具公母礼,一起向圾上田村麻吕投降。他们无法忍受战争造成大量同胞的牺牲,据说想拿自己的性命交换同胞们的安全。田村麻吕同意了,并且把阿弖流为二人带回京都。田村麻吕亲眼看过阿弖流为了不起的战功,除了将他视为强敌之外,也有同样身为武将的惺惺相惜吧。到了京都之后,田村麻吕向贵族们进谏,希望饶过阿弖流为一命。他希望别杀了阿弖流为,让他活下来,双方建立合作关系,奥州那块地方,也可以不必流血就能治理好了。他让阿弖流为也了解到这样的关系。可是……』
在幸村漫长的解说之后,鬼……阿弖流为的头颅说话了。
『那帮朝廷的贵族,没放过我跟磐具公母礼,在河内之国把我们斩首了。』
斩首……听了他的话之后,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所以,就是那颗头颅了?』
庆彦开口。
阿弖流为和磐具公母礼被处决的时间,是延历二十一年(西元八○二年)。
属于传说中『以一挡千的贼首』的奥州虾夷居民的其中一族,数次打败朝廷的征东人使、征东将军所率领的军队——曾率领四方大军叱吒一时的阿弖流为。
最后被任命为征夷大将军的圾上田村麻吕终于打败他,但田村麻吕认为将这样的英雄视为逆贼首领除去,实在太过可惜,但朝廷的贵族们却认为他『狼子野心』,将他当作野蛮的逆竖处决了他。
『那样就算了。若我们居住的地方,能受到宽大的处置,那我绝对乐意牺牲。可是,跟田村麻吕和我约定的不同,过苛的政策让我们许多同胞丧命。我们的土地和荣耀都被夺走,朝廷灭了被称为虾夷的奥州之民。我要你们大和之民血债血偿。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阿弖流为大声嘶吼。
在东照宫的地下宫殿,被封在石棺内的就是被斩首的阿弖流为的头颅。也就是武家政权代代相传,必须封印、镇魂的东西。
但是因为怨恨与愤怒,阿弖流为的首级仍旧活着。
存活了一千两百年之久,终于和被切开的身体重逢。
『可是,这么说来,阿弖流为本来是鬼吗?』
千姬提出了疑问。
『不,当然不可能。是怨恨存在了千年之久,甚至让他的头长出鬼的角了。那也是一种相反的说法,就是朝廷或幕府所忌讳敬畏的鬼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过去虾夷之民被称为鬼,受到轻视,而他真的变成鬼就是要让人们对他们产生敬畏之心,意义就是那样吧。』
幸村这么推测。
『答得好。千年来的怨恨、怒火、诅咒的确会将人化为厉鬼。并且为我带来巨大的力旦里。 』
阿弖流为笑了出来。
『等等。那么天草又是谁?与我们为敌的那个……』
『天草就是那个头颅。这段时间代替我容纳我的意识。是我密谋毁灭世界的隐身衣。』
过去自称淀君,打着丰臣名号,或是自称天草而密谋推翻幕府的人,其实都是复活的阿弖流为。
身体和首级分别存在着,并且各自等待『复活』的时机。
『也就是说,正雪想召唤的人是天草。大概是召唤术不完全,引来了憎恨日本的阿弖流为的灵魂。天草也是被幕府斩首的人,不过也有人说那是他死后才砍下来的。总之纪录上说,他的首级被公开示众。总而言之,这两人都是怨恨幕府、遭到斩首的人……』
幸村又说。
『那么,天草的首级下是阿弖流为的身体……用这样的方式,召唤……让他复活,是这样吗?』
千姬问道。
『没错。那是因为阿弖流为的首级被封印在东照宫里拿不回来。于是利用了正雪呼唤天草的法术,让阿弖流为带着天草的头颅觉醒。也就是夺去了身为武士的天草的意识!』
巨大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这种事……也太……』
在宗朗喃喃自语的时候,只听见阿弖流为大声说道:
『是「将相」宗朗和你的「剑姬」们啊。原来如此。既然是你们这些人,那么催动魔法阵的「气」的力量理所当然不会不够……』
『可是魔法阵已经遭到破坏:你已经无计可施……!』
『这可是很难说哦。』
阿弖流为笑了出来,大幅度地往后跃身一跳,然后直接消失了身影。
『糟糕!那家伙一旦完全复活,不知道他的力量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不可能会走得太远,应该还在这个洞窟里!』
『把他找出来,快趁现在处理掉!』
『剑姬』们想立即起身追上阿弖流为。不过——
『等等……在那之前,你们还是先穿点什么吧。宗朗,你也一样。』
达坦妮雅红着脸阻止了众人,避开了凝视宗朗的视线。
『啊……』
7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就算这是普通的制服,妾身还是穿不惯。』
『公主殿下,很适合您呀。』
幕府的补给部队和学园的学生会,只准备了同一种普通款式制服,此外,也准备了算是『标准』款的内衣。
『……好紧。』
这套衣物似乎不受又兵卫青睐。
『现在没时间可以浪费了,赶快追上阿弖流为……』
宗朗扣好了上衣的扣子,再次拿起鬼切太刀。
『唉呀,在那之前,你还没跟我分出胜负呢,柳生、十兵卫……!』
熟悉说话声响起,于是众人转过身去。
『武藏……!』
『嗯,正是。大家正巧都在嘛,既然如此,借我一个人也无所谓吧!』
武藏还没说完,便不容辩驳地展开攻击。而在武藏身后则有另一个人。
『那是……胤舜!』
幸村大喊。又兵卫也已经看在眼里,并且采取了行动。
想忘也忘不了。在东照宫的森林内,胤舜打败了又兵卫。
『幸村大人,我来!』
幸村对打算进攻的又兵卫说:
『对方会用诡异的枪。我知道你急,但只靠复仇心态的话……』
『不,我不是怨恨。只是使的同样都是长枪,我想要一决高下。而且欠债偿还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又兵卫笑着回应了幸村的提醒。
『看来你似乎胜券在握。既然如此就交给你了,又兵卫……!』
另一方面,对上武藏的则是——
『我没理由拒绝。』
十兵卫如此回应。
『看来是真正的柳生十兵卫呢,真是令我兴奋。天草的真实身分与我无关。不过,我现在非常感谢那家伙。毕竟她让我可以跟真正的十兵卫动手!就为了这一点,那么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会怎样,一切都跟我……无关!』
武藏抄起两把刀直逼而来。
『十兵卫!用小刀!』
宗朗大叫。
因为身穿普通制服,所以十兵卫只在腰间插了一把大刀。平常她置于大腿上的小太刀,仿佛是她忘记要佩带一样,就插在岩石上。
『很好,一下子就结束了。』
可是十兵卫只是拔出大刀·三池典太面对武藏。
『好大的胆子。那我就尽快了结你吧!』
武藏挥起协差,攻击距离非常足够。十兵卫用大刀挡了下来。
『结束了!』
武藏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下使出大刀·和泉守。
『这可不是用刀茎就能接下的哦,如何!』
先前两人在温泉交手时,十兵卫曾以刀茎勉力挡住了武藏的大刀。
协差几乎是呈水平方向挥来,因此十兵卫的大刀,只能以垂直的方向抵挡,刀柄当然是朝下。
这时,大刀便从头顶上方落下。
这么一来在抵挡协差的状态下,就不可能以刀柄头应接攻击。
而且武藏为了避免与『剑鬼』十兵卫战斗时遭受头锤攻击,便将刀由内往外挥。也就是她的两把刀呈现X状,可以防止对方在两把护手相抵的空隙使出头锤。
『如何,十兵卫……!』
武藏的刀子飞向十兵卫的肩头,由斜砍而下的势头看来似乎能一口气连心脏都劈成两段。
『哼……』
十兵卫松开握着大刀的左手。这么一来面对武藏左手的协差,十兵卫就是右手拿刀了。
但是,武藏的臂力极强,即使对上了双手紧握着大刀的十兵卫,她只用单手拿着协差,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与『剑姬』十兵卫交手,两人单手对峙她也不会输。
再加上,相对于武藏拥有两把刀刃,十兵卫只有一把大刀。
再怎么想,十兵卫都无法阻止武藏由头顶上方攻击而下的大刀。
『啧!』
十兵卫空手打横挥出。不是用拳头,而是手掌。她弯曲手指,只用手掌下方攻击。
然后那只手掌——
『什、么!?J
打中了武藏的大刀侧面镐地部分。
若从侧面观察刀刃,砍击的那一边是刀刃,另一边就是刀峰。刀刃的前端往后满满增厚,在刀面约中央处形成角度。而这角度到刀峰之间的平坦部分就称为镐地,靠近刀峰的地方则有一条细沟。
十兵卫的掌底击中的就是这个部分。
相对于武藏神速挥下的刀,手掌的轨道则是瞬间便打横击出。
神乎其技的程度,像是从旁边击落飞来的子弹。
『柳生真阴流,无刀取。』
十兵卫低声说道。
『无刀取!?』
『是真阴流的奥义!可是那么……』
一旁观战的宗朗大吃一惊,连兼续也跟着脱口而出。
武藏挥下的刀子并非被挡下,但却严重偏向旁边,因此只掠过十兵卫的肩头,一把挥空。
『哦哦哦!』
尽管名为无刀取,但却没有取走对方刀子。单手进行无刀取,就算能防御对方的刀,也不至于能夺取下来。
如果武藏那把挥下的大刀再直接反手回砍的话——
『还没完,十兵卫……!』
武藏接下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十兵卫的左手并非只是用手掌击偏刀的镐地而已。
武藏由头顶上方砍下来的刀,尽管偏离了方向,但劲道却没有稍减。
往上挥起的瞬间,大刀一定会有所停顿。
在这个时候,武藏和泉守的刀柄,正好在十兵卫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说过,这是无刀取。』
十兵卫的手,连同武藏的手一起握住刀柄。
『什————!』
此时的武藏看起来一阵混乱。
即使招式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刀的镐地被击中因而改变走势,如果只是这样那都还好。
但是连她握住大刀的手,都被十兵卫的手掌抓住。这是她被『剑鬼』十兵卫头锤时远远比不上的冲击。
『什、么!』
武藏拚命集中精神,全神贯注地不让大刀被取走。
结果,她疏忽了协差那一侧的状况。
『这一仗打得很愉快喔,武藏。』
十兵卫右手的大刀一挑,轻易拨开了武藏的协差,让它脱离武藏的手。
武藏原本的两把刀,现在只剩右手那一把,而且也在十兵卫的掌握之中。同时,十兵卫右手上的大刀则畅行无阻——
『等等,十兵卫!把武藏……』宗朗之所以出言阻止,那是因为他想帮助武藏。
或许是因为他见到武藏身为武士的纯粹,那人把一切赌在自己的剑上,甚至不在乎天草或阿弖流为的目的和命令。
可是十兵卫的剑并没有停下来。
三池典太的刀刃陷进武藏的肩膀直至胸部。
『啊啊啊啊啊啊啊!』
甚至穿至背上的刀身,直切到躯干才停下。
『如果你是真正的武士,那么我们会再见面的。』
武藏无法回答十兵卫所说的话。在十兵卫拔出刀子的同时,她也倒下了。
『竟然将那个武藏……好厉害。』
『好像比过去还要快速、还要犀利……』
看着这一切的千姬和半藏,也对十兵卫的强悍程度目瞪口呆。
另一方面,又兵卫和胤舜两人……
『胤舜的枪是节棍。枪尖还可以分成四部分……!』
幸村说完之后,又兵卫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幸村大人。』
又兵卫就是败在那样的枪之下。可是一旦了解其中的机关便不同了。
『奇招正因为用了邪魔歪道的方式才能成为奇招。最后一定会不敌你的正道之枪!』
接受的幸村口头上的激励之后,又兵卫出击了。她往前与胤舜对峙。
攻击范围有利于高脁的又兵卫。长枪看起来的长度也没什么改变。
可是胤舜的枪是空隙间以链子接起的节棍,因此能伸长两倍以上。
而且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操纵,可以像使鞭子或自在钩一样玩弄对手与股掌之间。连枪尖也能分裂后进行攻击,如此一来……
『我上了……!』
又兵卫拿起长枪开始跑。全力奔向胤舜。
胤舜见状露出惊讶的表情。话虽如此,不过她的神情在口罩遮蔽之下,其实也不太能看清楚。
毕竟胤舜的枪那么长,就算在原地等待也是把能制敌机先的兵器。
也因此她根本没看过有人会这样全速朝她的枪直奔而来。更何况对方也跟她一样使的是长枪。
『哦哦哦哦哦!』
又兵卫换手拿长枪用力一挥。但那并不是为了使出长枪原本的刺击或挥击动作。
她用单手拿枪往后一拉。很明显就是要将长枪丢出去的投掷准备动作。
『……!』
胤舜举枪备战。
宝藏院流的枪法用的是十字枪尖。况且胤舜的又是有机关的枪,因此可以轻松自在地接下又兵卫一枪。
如果又兵卫真的要将枪扔出来,胤舜只要慢慢『善后』就可以了。
可是又兵卫看起来并没有停止前进,就着那样的姿势,似乎要直奔胤舜的长枪。
既然如此,光是被动接招也可能会措手不及。又兵卫已经进入她的长枪射程范围之内。
『……!』
胤舜看准了又兵卫会停下脚步,于是挥出长枪。只要又兵卫停下脚步,她一定能轻松应对。
从宝藏院十个的低矮屋内刺出的锐利长枪,随即从枪柄处分段,伸展成多节棍。
伸长的枪尖看上去即将缠住又兵卫的脚,然后绊倒又兵卫了。
『喝哦哦哦!』
随着一声咆哮,又兵卫跳了起来。不过,那并不是直接用身体跳跃。
又兵卫将枪尖插进地面,然后手握着枪柄的底端,让自己的身子跃向空中。那是撑竿跳的技术。
又兵卫的枪又名五丈枪。当然并不是真的有五丈(约十五公尺)那么长,仅约略超过四公尺。尽管如此,也是能匹敌真正撑竿跳用的五公尺以上竿子了。
撑竿跳利用的是竹竿的弹性弯曲而往上跳跃,但不同的是,长枪的枪柄非常坚硬,几乎没有弹性。
又兵卫改变长枪的握法,靠手臂的力量巧妙地往上跳。
瞬间,又兵卫便控制了胤舜的上空位置。刚刚为了绊住又兵卫的脚,胤舜的枪化为节棍在地面上延伸。
『!!』
胤舜立刻收枪。此时又兵卫靠五丈枪的顶端让自己转了个身,以双脚下降。刚后跳过胤舜上方,在她的背后着地。
可是落下的又兵卫手中已经没枪了。胤舜则是收回放出去的枪,让它由节棍再变回长枪,握在手上。
胤舜转身过去。随着她的转身,也将手上长枪往身后的又兵卫刺了过去。
可是,又兵卫与她的距离已经比长枪的长度更短,近得就算不伸出手也能碰到胤舜。而且那还是——
『抱歉。』
又兵卫插在头发上的小协差的攻击距离。
小协差的刀刃插进了胤舜胸前。就算胤舜想防御,在这种状况下,攻击距离长的长枪反而是种阻碍。
『……嘎、啊!』
那支小协差穿过胤舜娇小的背脊飞了出去。
胤舜瞪大了双眼,口罩下原本应该无法出声的嘴,似乎发出了呻吟声。
『……真是,对不起了。』
又兵卫抱住胤舜的身体撑住了她。一直撑到她的身体软弱无力,双膝跪地倒下。
『打倒她了吗?』
『又兵卫!』
『嗯。要用奇招对付奇招。胤舜的节棍和有机关的长枪,全都是为了延伸攻击范围。所以只要能进入伸手可及的攻击范围内,无论机关有多么巧妙,其实都毫无意义了。但是,要冲入这个攻击距离内是非常困难的……又兵卫,真是了不起!』
幸村露出微笑,可是当她见到倒地的胤舜之后,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家伙,到最后都没用上式神。或许她想以使枪武士的身分,堂堂正正一决胜负。』
幸村靠近胤舜,替她将倒下时变乱的制服整理好。突然,幸村的手停下了。
她发现一张自胤舜制服内口袋掉出来的照片。于是捡起来看了一下。
照片上是年幼的胤舜与另一名少女。两人穿着相同的制服,看起来是学园初等部的人。那名少女应该是胤舜的妹妹吧,跟胤舜长得很神似。
幸村将已经褪色的照片放回去,收进胤舜的口袋里。
『尽管不清楚内情,但这家伙一样是为了某个重要的目的而战。』
幸村单手伸到胤舜的脸前,闭上双眼一会儿,静静地祈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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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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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一千两百年之『鬼』
柒◆一千两百年之『鬼』
1
『……命脉,还保留着。』
在更深的黑暗洞窟中,阿弖流为的首级低声呢喃。
这个地下空间,位于水晶柱林列的魔法阵之间更下层的地方。
也就是位于水晶柱的根基处,矗立着无骨架的岩石柱。八根水晶柱在这里如蔓藤般彼此交缠,混合成一支巨大的柱子。
光是这样,岩柱就如小山般高大了。阿弖流为站在岩柱前,伸手抚摸岩石表面。
掌心传来微微的热气及鼓动。
『虽然失去了水晶里的「将相」与「剑姬」的「气」力,可是已经足以刺激到龙脉,而且现在仍是蚀时,就算无法成为毁坏大八岛的力量,只要能毁灭大江户,让关东成为不毛之地的话……』
『我没打算那么做!』
阿弖流为听到声音后转过身去。眼前,正雪伫立在与地下空洞相连的横穴入口。她单手拿着一把短枪。
『是正雪啊。你也想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吗?你怨恨幕府,想击溃幕府,也只是想让自己取而代之当上国家之主。』
阿弖流为稍微把身体转向正雪。阿弖流为手上抱着的首级,则是视线正对着正雪。
『幕府误国,这点我必须要声讨才行,并且击溃幕府……到这边都合我的意。但,若是你让这个国家沉入大海可不妙。当然会让关东受重创、成为不毛之地也一样。』
『所以?你的野心其实……很危险呢。光只有理想与权力欲,就会成为让人民更加恐惧的执政者。』
『随你怎么说。我似乎不该将你召唤回来,但我能修正这个错误。留着这个装置,用来威胁幕府倒是不错。但不能真拿来用。不过呢,只要正确对其威力有所认知,作为交涉题材的价值也就会增加。让我示范如何正确使用它吧。』
正雪往前走了一步。
正雪的能力是发射子弹后仍能操控子弹,因此,在这样的距离下不可能失手。
『你以为那种枪伤得了我?我的力量是这个咒术装置的最后动力,只要将这样的力量拿来对付你,一切就结束了。』
阿弖流为说着将手上抱住的头颅高举起来。
他用双手将头颅高举过头。眼前的情景,阿弖流为的身体上方没有首级,位于『头顶上』位置的那才是头颅。
『你打算跟头颅合而为一?』
『这颗头颅充满了生气,现在刚好是合体的时机。』
阿弖流为的脸上出现笑容。缓缓地,将头颅往下放。他的头与身体以颈部相连,合而为一。
『……嗯?』
阿弖流为的表情因为不对劲而有些扭曲。正雪见状,只是轻轻一笑。
『头颅是不是接不上?无法愈合对吧?大概是……少了这个呢。』
正雪说着拿出一项物品。
『唔呃……你那是……!』
阿弖流为瞪大双眼。在她视线前方,正雪拿出来的东西是——
『首饰。似乎是你的守护符呢,据说原本是银制的。』
原本是许多珠珠串起的东西,现在已经化为一大块发黑了。正雪轻轻抚摸首饰,仍旧笑着。
『这对你而言应该跟生命一样重要,经常配戴的东西。似乎也跟着你的首级一起放在石棺中……是母礼送给你的东西吧。我虽然不清楚你与母礼之间的关系,但你让他的灵魂寄宿在那东西里。就算被斩首时,你这个首饰也不离身。尽管首饰因刀刃而散落一地,圾上田村麻吕还是命人将它与你的首级一同收起来了。』
『母礼他……哦哦哦、母礼的……』
阿弖流为痛哭般地嗥叫着。大概是想起『那个情景』了。
『母礼在你身边被斩首。当时你便祈祷过。要让母礼的灵魂寄宿在这首饰里,两人一起复活。「日本记略」的但书只记载了这些,但事实上你们一起被收在石棺中。读过后我便知道,你只要没有这个首饰,就无法达成真正的复活,无法成为完整的身体。』
只要阿弖流为无法完全复活,水晶柱的魔法阵装置也无法扣下最后的扳机。
胤舜将阿弖流为的首级从东照宫取回来。正雪则偷偷藏起母礼的首饰与书,当成自己的东西。
『还、还给我……母礼的……!』
阿弖流为的头颅……脸上,疲惫的神色再度转浓。
『果然如此。现在没了天草的首级,你只要没有跟原本的首级合体,就无法保持这样的状态太久。就算首级取回生气,最后还是会再度腐朽溃烂。』
从阿弖流为的样子看来,正雪的推测的确分毫不差。
刚刚还傲然而立的身体,现在腰部弯曲,肌肤失去了光泽,浮现深刻的皱折。
『做个交易如何?我腋鎏娲?氖准陡?悖?饷匆焕茨阋部梢栽菔蔽?衷?病2还?獯尉驼娴囊?瘴业囊馑夹卸?恕???巳媚桓?怨猿晌?蚁胍?难?印!?br />
正雪的笑容一变,化为胜利的笑容。
『你竟敢……!』
『如何?要成为我的傀儡活下来吗?你原本就是那样被我召唤回来的,现在只不过恢复原状而已……还是,你想在这里直接腐朽、结束一切?』
正雪紧握着首饰。唰的一声,生锈的一部分也随之剥落。
『住手……你……』
『我想你没什么选择。来吧,照我所说的去做,成为我的傀儡!用你古代的力量让我……』
突然之间,剧烈的爆炸就在正雪后方极近的距离发生,正雪也被爆炸的爆风炸飞。
『……天草……大人。』
爆炸处的另一边……在黑烟逐渐消散的另一边出现的人是——
『你是……又右吗?』
是又右卫门。外表看起来相当异常。
她的身体遭到彦左卫门等德川『剑姬』们破坏之后,毁损严重、扭曲不堪,还七零八落,却勉勉强强保住了整个形体。
但已经没了右手与左脚。
又右卫门爬行般地往前进,硬取出身体中剩下的焙烙,投向正雪。
就算是投出去了,她也早已没有臂力,因此也只能投出极短的距离,因此又右卫门自己也再度被爆炸所波及。有半张脸已经烧焦黑烂了。
『这、这个……』
又右卫门拾起地上的首饰。阿弖流为往前走向缓缓爬行前进的又右卫门,接住了她。
『你、为了我……竟然这么……』
在又右卫门身体上做手脚的人,正是正雪。
正雪破坏的机关人偶的功能,明显地剥夺了又右卫门的战斗力。对于德川『剑姬』们的攻击毫无招架之力也是因为如此。
『您会、夸奖我吗?天草大人……』
阿弖流为蹭了蹭又右卫门的脸,再摸摸她的头。
『你不知道吗,我已经不是天草了。我是……』
『没关系,是谁都无所谓……我只有天草大人了。所以天草大人到底是谁都无所谓。因为把我呼唤到这个世界来的,只有天草大人……』
又右兵卫只说了这些,大概再说下去都很困难了,于是她什么都不再多说。然后拚命抬起头,用只剩下一只的眼睛注视阿弖流为。
『你好忠诚……你的心意,让我好高兴。这是让我最高兴的事了。』
阿弖流为说完这番话,只见又右卫门的唇畔扬起笑容。
怀中又右卫门的身体瘫倒落地。阿弖流为将从她手上接过来首饰,装在自己的脖子上。
2
『哦哦哦哦哦哦哦!』
首饰在接触到阿弖流为身体的瞬间绽放出光芒。包覆首饰的锈蚀、污渍也瞬间消失,恢复原有的美丽玉石光泽。
同一时间,阿弖流为的身体也恢复了水分与弹性。
方才就算结合也无法完全愈合,从伤口开始腐烂的首级与身体,如今密合在一起,被斩首的伤口也自行消失了。
『我……复活了。在此……!』
突然,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剧烈冲击袭来。
那是比打雷还巨大干倍以上的轰隆声,伴随着崩落的岩块与飞散小岩石的土崩。接着是四处弥漫的尘土。
地下空间的天花圾上开了一个洞。刺眼光芒从洞口照射进来。
不过,上方应该还是属于圣堂之间的地下空间才对。
『没有错!发生爆炸的地点果然是在这里的正下方!』
有人从天花板往下看。说是天花板,其实就是厚达一公尺左右的岩石顶层。往下看的人是正抱着大锤的兼续。
而射入的光线,是来自于幕府与学生会所带来的照明装置。
『在那里吗……阿弖流为!』
可是宗朗从上空开启的洞口无法往下看。
『竟敢这么问?你们才是在那里做什么!胆敢在我的圣堂……!』
阿弖流为抬头看着他们。黑色的烟雾围绕在他的四周形成漩涡。他无视兼续打穿的洞口,直接浮上圣堂之间。
从宗朗等人的角度看来,就像阿弖流为打穿了圣堂之间内的魔法阵,并且从其下方现身。
地面大大隆起,魔法阵破裂,变成岩块四处飞散,而黑衣的阿弖流为就在那里。
『首级已经……!』
『竟然完全接回去了?』
阿弖流为的身影好像由无数粒子组成似的,重复地膨胀变大然后收缩,仿佛正在呼吸一样。
变得巨大让人必须抬头观看的阿弖流为巨像,低头看着宗朗等人。
『是男的。那副身体……从一开始就是男人的身体。』
千姬察觉并轻声说着。
尽管戴着武士天草四郎的首级,所以身体看起来也像女生,但阿弖流为原本却是『将相』。因此那身体也是男性的身体。
『射击!射击!』
幕府枪队以小手枪射击,但所有的子弹却都只从阿弖流为掠过,随即蒸发消失。
『别再白费力气了!不要开枪!』
庆彦大叫着阻止他们。
阿弖流为低头凝视枪队,伸出了手。他手上释放出类似雾气的东西,逐渐笼罩住枪手们。
『唔咕……啊!』
『嘎啊啊!』
枪手们气闷倒地,全部都窒息了。
『住手!你已经结束了。这个魔法阵已经完全毁了……』
宗朗抬头大喊着。只见阿弖流为猖狂地大笑。
『这就是我的「力」。就是这么强大。你们这些「将相」或「剑姬」根本望尘莫及!既然如此,光靠我一个人,也能烧毁这个日本,让那匹龙觉醒。』
阿弖流为的身体伸得更长,几乎要碰到圣堂远在高处的天顶了。
『怎么回事……』
『是灵体……就是灵魂状态吧。所以普通武器才无法对付他。他跟原本的头颅合为一体,成为完全体后竟然拥有这么强的「气」!』
同样抬头观看的幸村,额头上沁出冷汗。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武器也……跟他打也徒劳无功是吗?』
『再这样下去……不只是我们,连大江户的人……还有日本的一切……!』
『难道真的会全部灭亡?我的故乡米泽也……』
『呜叽!叽——!』
宗朗和『剑姬』们笼罩在绝望之下。
不过,庆彦却是一脸拿他们没办法的表情。
『你还没发现自己拥有什么吗?同样的话,别让我说那么多遍啊,宗朗。』
庆彦似乎很不耐烦,但那笑容又带着一些愉脱。
『庆彦殿下……我、拥有的……』
就是手上的鬼切太刀吧。很温暖,有着微弱呼吸般的振动。
『是这个吗……可是,』
失去了刃身的太刀,如今只留护手外一截很像短剑的微弱光芒而已。
『哥!十兵卫有听见哥的声音哦!在那个水晶里面的时候!』
再度恢复妹妹身分的十兵卫抱住宗朗。
『十兵卫……』
『等等,你们两个,该不会又想要接吻了吧!虽然说,现在的确是紧急状态……』
『可是公主殿下也接吻过了啊——在水晶里以意识形态存在的时候。』
半藏回应千姬所说的话。脸颊还微微发红。
『我也接吻了。尽管,那不是出于我的意愿就是了。』
『吱!』
众人都想起来了。被封印在水中的意识彼此相通,彼此相系。
『就是这样!我们应该还是属于灵体才对!至少是还保有那样的一面。既然如此,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
幸村说道。
『想起来……去想像!想起当时的心情想法。那时我们的意识、心情全部合而为一。想起最重要的事……』
宗朗的话传递到『剑姬』们的心里。
『当时的……』
『跟宗朗……』
『大家也、也都在一起……』
不约而同闭上双眼的众人,收敛起了意识,然后离开了肉身这个躯体,全部合而为一。
3
『这是怎么回事?』
庆彦回答了达坦妮雅的问题。
『他们在那些水晶里几乎要化做灵体,差点就会被水晶所吸收。也因此,从那样的状态要恢复现在这种原状根本不可能。可是宗朗跟千她们做到了。从水晶里回来的他们不算是完全的物理体,目前还残留些许灵体的部分。也就是正在变化为物理体的过程,因此像这样藉由意识也可以再度变为灵体的状态。』
『原来如此……可、可是,如果再一次成为灵体的话,会如何呢?这样身体还能再度恢复成物理体吗?』
『……难说。我没有那么清楚。说不定就无法再度恢复成物理体了。就这样所有意识合而为一,再也无法成为普通人类的身体……』
『什﹒……么!』
达坦妮雅惊讶地抬头看庆彦。此时,宗朗与八名『剑姬』的身体伸展成巨大的身影。看起来就像粒子的组成,跟阿弖流为一样。
从物理实体变化为灵体,但意识似乎来不及追上,因此『剑姬』们又变回出生时赤裸裸的姿态。
可是她们已经没时间用意识替自己穿上衣服。
阿弖流为开口说话了:
『……变成跟我一样的姿态吗?也好。但你们还是无法胜过我。超过一千年的怨恨、憎恶、同胞被杀、被消灭的怒火,这些都已经化成我的力量……!』
阿弖流为举起手。
粒子从他手上奔流而出,宗朗等人光是遭受这样的攻击,构成身体的粒子便几乎要被分裂吹走。
『宗朗!振作一点!千在这里!不对,大家都在哦!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千姬跑到宗朗前方,承受阿弖流为的粒子。
『千姬殿下!』
『哥!十兵卫也一样!一直都跟哥在一起唷!就算你嫌我吵嫌我烦,都不会分开!』
十兵卫也上前护住了千姬。
『如果没有妾身在,只靠你们几个乳牛,宗朗当然会很烦!不管是今生或来世,妾身都会跟你在一起,宗朗!』
幸村举起大铁扇。
『无论公主殿下去哪里,半藏都会追随!既然宗朗同学会让公主殿下幸福,那、那也没办法!』
半藏发出了又高兴又悲伤的哀嚎声。
『吱!吱吱……叽——!』
化为人形的佐助也跳出来表达自己的情感。而且从宗朗的头上亲昵地咬了下去。
『哇!痛、好痛啊,佐助!』
『幸村大人、宗朗大人……我赌上这条命也要保护你们……!』
又兵卫举起长枪。
『忘了我的存在可不行!既然如此……管他是地狱还是哪里,我都会奉陪到底——!』
兼续这么说。
『宗朗大人,无论您去哪里,都请让义仙跟随在您身边。』
义仙再度将脸靠近宗朗。她那独特异国风情的褐色肌肤,散发着艳丽光芒。
『当时义仙的感觉确实传达给我了哦!』
『非常抱歉。我身上的伤口才刚痊愈,还无法意识到五感。所以只能以那种方式让义仙的实体可视化。可是,宗朗大人还是拥抱了只剩意识的义仙。宗朗大人包围着我的体温、温暖的唇瓣,义仙都……了。』
大概是才大病初愈,义仙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不太清楚。可是义仙露骨的言词,还是让在场听到的『剑姬』全部脸红。
学园医院大楼的屋顶上,被正雪打败而香消玉殒的义仙。
然而,在她断气前与宗朗交换的吻,成为延续义仙细胞微弱生命的能量。
而以医学上而言应该『死亡』的义仙,尸体被从停尸间盗走,当然就是天草一帮人干的。
这一切都是天草=阿弖流为了做成水晶柱魔法阵。
在水晶柱中化成灵体的身体,永远不会『死亡』。而且也不会有正雪的枪击伤口,是以想像存在的理想身体。
义仙的意识与同样被封在水晶柱中的宗朗意识相连,于是便从水晶柱恢复成现实的物理体。因此身上才会毫发无伤。
『该不会就是你吧?能够在阿弖流为的天草眼中以魔眼下指示的你,在那个水晶里,是处于最清醒的状态。至少比我们都还要……』
『那么,让我们从舒服的梦突然变成恶梦的人……』
『还突然感到疼痛。』
『让我们察觉。从梦里醒过来,跟大家的意识相连……』
那是被封在水晶里的『剑姬』们清醒过来的契机,梦的改变。
『是。虽然更直接唤醒你们比较好,但义仙的意识也还没完全恢复,因此只能那样干涉各位的梦境。』
在水晶里,义仙只靠微弱的意识,尽全力地找到『剑姬』们。
『原来如此。是义仙叫醒了大家啊。』
结果她唤醒『剑姬』们,并让宗朗得以觉醒。
『小义!你好棒H你是十兵卫跟大家的恩人哦!』
『唔,既然如此,千也只好认同你了。现在……!』
『没错,宗朗!』
幸村大叫。
『嗯!大家都跟我在一起。在那里……!』
宗朗拿起鬼切太刀。
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在水晶里曾出现过,独一无二的信念。而那样的心情……
他想要保护。
他想保护,保护大家、学园、全日本……
这些全都包含在他的心意里。因为他肯定拥有巨大的力量。
宗朗的想法,传达到『剑姬』们身上。他们的心意相通,结合成更大的意识。
『鬼切太刀……』
达坦妮雅低声说。
宗朗手上的鬼切太刀,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辉。光刀刃身伸长,它已不再是一把协差,而化为一把大太刀了。
(原来如此。这才是鬼切太刀真正的样貌。是它的刃身啊。所以……)
在与小次郎战斗时,这把刀朝小次郎背后挥下的斩击并没有成功。太强大的憎恨,反而让刺向天草的刀刃折断了。
『鬼切太刀是「守护刀」。绝不会跟愤怒与憎恨产生共鸣。因此惟有现在的宗朗,才能发挥鬼切太刀的力量。』
庆彦也抬头说道。
『守护刀……守护……被守护……』
『不用我说了吧?那就是「爱」。能将这么丢脸的事情如此认真体现出来的人,大概也只有那家伙了。』
尽管嘴上揶揄宗朗,但庆彦的表情似乎还是莫名地带了点羡慕。
『爱……』
达坦妮雅轻轻地用手指划过自己的唇瓣。
4
宗朗和『剑姬』们产生了变化。现在的他们光是外貌,就比阿弖流为更加巨大。
被压倒的阿弖流为,不由得提出了问题。
『那是守护刀?鬼切太刀……!那宗朗啊,我问你们!欺骗我们,违反约定、杀害我同胞、夺走我祖先之地、灭我子民的倭族,我要如何不去憎恨!怨恨、憎恶、愤怒、誓言复仇,才是我们留下来的人唯一的选择!若非如此,我们如何有脸面对死去的人?因为「恨」、「憎」、「怒」,让我活了一千两百多年。那是为了让日本之民遭到与我的故乡同胞相同待遇,全部灭亡!』
『这样无法解决问题。怨恨、憎恶、愤怒、无法解决任何事。复仇只会引发一连串无止尽的复仇。』
宗朗回答。鬼切太刀的刀身,已经延伸到几乎到达阿弖流为的胸口了。
『胡扯!只会空谈理想与漂亮的大话根本无法使人活下去!那如果是你们的家人被伤害、侵犯、杀死也能说出这些话吗?在这里的你的「剑姬」们,如果你希望、发誓保护的「剑姬」们遭受相同的命运,你也能死得安心、干脆地放弃?那样就是你所谓的爱了?』
阿弖流为以为这样的问题会让宗朗哑口无言。但宗朗却毫不迟疑。
『只要我还有一条命在,一定会报仇。只要杀死我无罪的家人、或是我的「剑姬」们,只要我活着必定会去打倒敌人。这是身为武士必须贯彻的正义——』
宗朗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哦?』
『宗朗……』
幸村脱口而出,连千姬都看着他。
『看吧!你说了!你也肯定会报仇。打着正义的旗帜,那还是报仇!既然如此,被消灭的人难道就不是正义的?歼灭手下败将的所有族人,这就叫做报仇!唯有报仇才能让被灭的族人们灵魂安息!』
阿弖流为如此辩驳。
『你错了!正义并非盲目地扩大其范围,超越正当范围的复仇便不叫做正义。那……只是单纯的暴力罢了。』
宗朗干脆地说道。
『暴力?你说我的复仇是暴力?那跟你所说的话不就两相矛盾嘛!』
『阿弖流为。如果你虐杀了日本的国民,那么你做的事,就跟过去朝廷虐杀奥州虾夷之民的行为没有两样。你现在打算做的事,跟朝廷贵族们命人灭绝奥州之民的作法相同。你跟你最怨恨、厌恶、打从心里诅咒的人们,做了一样的事情……!』
宗朗说的话刺激了阿弖流为。瞬间只见阿弖流为无言以对。
『……你在……说什么啊。我、你说我、跟朝廷一样……跟当时杀尽我同胞的朝廷……相同?』
『只要虐杀无辜的人民,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原谅!就算对方是虐杀犯的亲兄弟,也不能光凭这样的理由就去杀害他!』
『那么要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武士骗了我,杀了我跟母礼。还违背承诺,杀害我的同胞。被杀的人就只能自认倒楣吗?既然如此毫无正义的人,干脆把人全都杀光不就好了!这么一来也不会有人来报仇,更是高枕无忧!』
阿弖流为的大叫声,在地下空间形成回音。
正当宗朗还想说话时——
『的确正如你所说。那么……杀光数万人民,这样的事实绝不会被埋葬起来,一定会传出去,你的恶行会摊在阳光下,还会流传到后世。』
』
『但是你这样并无法让被杀的人全部复活。这就是正义了吗?你这么做,真的就保护大家?』兼续所说的话非常正确,但是依然有更难找出『正确答案』的问题存在。
『尽管如此,还是要守护。一直守护下去……就算无法实现,也要托付给下一个人负责,交由下一个世代去实现。如果连那样都做不到的话……』
『吱?』
『就一直传颂下去。一直传颂以为凭吊。』
千姬说完,佐助疑惑地歪着头,又兵卫则垂下视线。
『胡说!别拿那些话来敷衍我!只有加害者的罪恶感会被好听的话所打动!』
阿弖流为的身形比刚刚变得稍微小了一点。
怨恨、憎恶、愤怒成为『力量』的阿弖流为,自行一点一滴地失去了力量的泉源。
『我想,的确是如此。可是继续传颂,让历史记住,绝不让人遗忘这一点不也很重要吗?由现在活下来的人们去记得并传下去。』
『听说,圾上田村麻吕在他「讨伐」的奥州地区,建立了许多寺庙神社。除了感谢神明赐他的成果,应该也是为了凭吊被征服地区的人们。至于阿弖流为与母礼被处刑的地方,似乎也有建造首冢及身冢并加以祭祀的遗迹。』
坂上田村麻吕所创立的京都清水寺中,到了现代还是立有阿弖流为与母礼的纪念碑。
在两人的故乡——东北地方,也建立了纪念碑,当地的人们藉由活动举办了许多传颂故事的集会、运动等。
再说,直到今日,阿弖流为与母礼的名号与他们所做的事迹,也被编成了图书画作以及电影等。而其由来当然都是参考《日本记略》的内容。
『死后……过了一千多年才被表彰纪念有什么用!那时受到伤害、被杀死的人民的悲与怒要怎么……!』
尽管这么大叫,但阿弖流为似乎也已经找到答案了。宗朗说道:
『就算过了一千年还是持续流传表彰,这不是很重要吗?只要留下来,不去遗忘,也是一种凭吊。这件事会活在许多人的心中,让人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不对不对不对……唯一能告慰含恨死去的人民魂魄,就是复仇!要将所有的日本之民给……』
尽管这么说,但阿弖流为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样的。如果你做了那样的事,就跟虾夷之民被杀相同了。过去住在虾夷地的人们,绝对不会因此感到高兴。而被杀的日本人民之内,就会出现第二个你——阿弖流为。』
听见宗朗的话,阿弖流为的身影——也就是构成他身体的粒子开始明灭不定。
5
一回过神,才发现黑云般包围阿弖流为的粒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宗朗相同的光的粒子。
『那么……那么我、该怎么办……』
阿弖流为的双肩垂下,鬼切太刀的光芒来到他的胸口。
光的刀身贯穿了阿弖流为的身体。但那并不是要夺取性命或消灭他,而是一种能包容一切的温暖光芒。
『请保护你故乡的人民。保护那些已经牺牲的古代人,还有目前住在奥州之地的人们:一
义仙说道。又说:
『义仙也……做了许多错事。无论我多么后悔,如何反省都无法摆脱那些罪孽。如果能用义仙的命来交换,我随时都做好交出生命的准备了。就算要我满身是伤,付出代价,我都在所不辞。』
『不,没人间你这个啦。』
义仙接下来的一段话,让千姬忍不住翻了白眼。
『喂喂,十兵卫也想过啰。阿弖流为喜欢大家对不对,最喜欢大家了对不对!』
十兵卫满脸笑容。
阿弖流为说:
『什、什么!别嘲笑我!我才不会被这种话……敷衍……』
可是阿弖流为已经无法持续怒气,他的脸无所适从地犹豫扭曲着。半晌后低下头。
接着他突然又抬起头,将头往上仰。
『……我才不会被这些话敷衍!』
宗朗于是提高警戒。
『阿弖流为,够了!』
『不,你看清楚一点……』
幸村握住宗朗的手,催促着他看着阿弖流为。
阿弖流为的身影已经完全变成金色粒子了。
『我的恨意、愤怒、憎恶还没消。而日本的人民不能忘记我跟我们被消灭的一族的故事,要继续传颂下去,永远记得。因此,我不会舍弃我的力量。如果日本的人民遗忘了我与我的族人,让他们消失,甚至再度污辱他们的话,到时候我会再度出现,使用我的力量。』
看着宗朗等人的阿弖流为,脸色已经不像他所说的话这么严厉了。
他的眉毛还是严格地耸起,嘴角也紧抿着,但莫名地看起来更温和。
『阿弖流为……我们会传颂,也会保护的。那就是我们,也是后代的责任。』
听到宗朗说的话,他的『剑姬』们也纷纷点头。
鬼切太刀的光芒增加,阿弖流为已经被染成金黄色的身体缓缓地往上浮起。
『我似乎得走了。我的子民正在等着我。』
屋顶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夜空一览无遗。
阿弖流为的身影在月亮星辰下飘浮,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之后,霎时升上天空,消失无踪。
只留下大量的金黄色光芒,犹如流星般落至地上及地底空间。
而被阿弖流为召唤回来的『剑鬼』们也一样。
『……我们似乎连死都没办法呢。尽管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不过嘛,只要跟你在一起……到哪里似乎都不错。』
小次郎待在武藏的身边。小次郎为了寻找武藏,拖着身体爬到这里,来到了武藏身旁。
两人都是被劈斩开来,濒临死亡,却又死不成的身体。
『胜负之类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不就好了吗?我现在说不定是最幸福的时刻……』
两人身体交叠倒地,双手紧握,十指交缠,身上落下了大量的金色光芒。
『……天空……在跟我、说话。』
胤舜仰望着天空,第一次取下罩着嘴巴的口罩。然后碰触了自己的唇瓣。金色的光芒包围住她。
『天草大人……也带我一起走!我也想一起去。带我走……!』
又右卫门将唯一能动的手伸向天空,也迅速被金色光芒晕染开来。
『……大家,都走了吗?』
十兵卫凝望着天空说道。
『这样大概就好了吧。』
千姬也说。
『嗯,不晓得。可是,我们为了不让这些从天上看着我们的人蒙羞,就必须好好活下去。毕竟这是我们的承诺。』
『的确如此。』
『吱。』
『话说回来,我们还能回到我们原来的身体吗?』
半藏说道。灵体的粒子开始出现不安定的闪烁。
『唔嗯。可能没办法。我们变成灵体的时间似乎太长了。能恢复的证明已经……唔咕!』
『你、你说什么!好不容易、终于……!如果连千和大家都死掉的话,那怎么办啊!』
千姬用力地摇晃起幸村的肩膀。
『公主殿下,请您冷静一点……呀啊啊!身体竟然变透明了!』
『哇啊!十兵卫也光溜溜的啊!千姬也一样,小幸也是!兵又也是半藏也是!小佐、小续续都是!』
『别叫我小续续!啊啊啊啊啊,可是真的愈来愈透明,快要消失了啊!我们会这样直接死掉吗?还……!我连小孩都还没生呢!』
『生小孩……』
『吱——!』
半藏、十兵卫、兼续、又兵卫还有佐助都惊慌大叫。
『只要是宗朗大人去的地方,义仙都乐意相伴追随。我想干脆就这样消失说不定更好。』
义仙还是那个样子。
『不会消失不会消失!不会消失,我觉得……!幸、幸村!难道我们一点方法也没有了吗?啊——手、身体都消失了!大家……!』
『我想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我叫你想想办法呀,这个高额头矮冬瓜!』
千姬已经失去理智了。幸村又说道:
『那大家回想一下吧。大家在水晶里成为灵体的事情。回想一下当时从那里回到地上来的意识。赶快想起来。这么一来,就能再……』
『那时候的……』
『心情。』
『大家……』
『都最重视……』
『最想保护大家。』
『那样的心情。』
『吱吱吱!』
『没错,要永远……』
『喜欢大家哦!!』
而最后……
『消失了吗?』
『这样没关系吗,我不管了!』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德川四『剑姬』,也都抬起头看着洞窟的天顶。已经看不见夜空,只剩下一片漆黑了。
『我的主人,这样好吗?大家,真的全都消失了哦!』
达坦妮雅也这么说。
可是庆彦却回答:
『谁知道呢。但那可是宗朗跟他的「剑姬」们。说不定明天就会出人意表地回去道场了。不过到时候,还是让我继续跟他们打交道吧。』
庆彦收回带笑的视线,眼前发现了一道影子贴在崩塌的洞窟墙壁上。
那是浑身是伤,正想由隐密的通道脱逃的正雪。正雪同样也感受到庆彦的视线于是回过头。两人四目交接。
『……』
瞬间,正雪脸上露出倨傲的笑容。她纵身跃进隐密通道之内。之后,通道的入口又再次因为落石而消失。
『呵呵,的确呢。可能还没结束呢。』
庆彦再次露出笑容,转身朝众人命令道:
『好了,撤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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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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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终章
捌◆终章
『所以我说,总觉得根本无法接受嘛!』
『请问、是什么事情呢,千姬殿下?』
此地是一如往常的柳生道场。
在练习场大厅内大声说话的人是千姬。
『还什么事……我们的确在水晶里接吻了哦!可是那是灵体什么的,也就是说根本不是现
实对吧?所以不算、不算数啊!果然还是要好好接吻……唔噗噗!』
『公、公主殿下,您这样一直被吻的话……』
『哼!一旦平安归来就满脑子色情吗,德川家的笨公主?真是的,所以妾身才说绝对不能
没有妾身在呀。算了,反正还有关于「剑妃」的研究,就算从接吻开始,也能慢慢地……这么
说来,妾身也不能否定啊!』
『幸村大人……』
『啊啊啊啊,怎么每个人都在那儿接吻、接吻、接吻!这里是野兽的巢穴嘛!既然身为学
生,就更纯洁的交往啊!就从手牵手……心头小鹿乱撞开始啦!』
『宗朗大人,您觉得如何呢?就算您的目的只有身体,义仙也不介意哦。如果您还是会害羞的话,要不要使用一些东西呢?道具也可……』
『呜哇啊啊啊啊!各位冷静一点啊!好不容易大家能活着回来了!就好好相处……啊啊啊啊啊!』
『干嘛恐吓他啊?结果这个道场跟所有人都恢复成往常的模样。啊——啊,如果从幽灵恢复的只有千跟宗朗就好了。』
『公、公主殿下,那我呢……』
『你在胡说什么啊,真是的!』
这也是一如既往的景象。
不变的柳生道场的日常生活,再度重新上演。
『……这下不就又增加了嘛!那个叫义仙的打算住在这里吗?那我……啧!』
达坦妮雅戴着羽毛帽,躲在窗外看着这一切。握着双刃大剑的双手紧握得几乎发白。
『嘿嘿!最——喜欢你了哦!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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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05: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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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后记
环保点数!
我靠环保点数,用半价买下数位电视了哦!这是二○一○年十月的事。
不过,说真的呀。真是吓我一跳,超帅的耶!好薄!好轻!遥控器上的按钮一大堆!还有虽然没什么关系,不过数位影像超级清晰!非常非常的清晰哦!真的,因为太清晰、太鲜明,让我完全不想看到大叔的特写,而且,我觉得女明星们也会为此感到困扰,总之,就乔逦?靡焕牢抟虐 ?br />
不过,我真正想说的就是,大获好评,预计要播放的动画『百花缭乱SAMURAI GIRLS』。
真的真的真的,很感谢各位。
我对每一位观众、每一位动画制作人员,都充满了充满了感谢之情。啊,不过现在的状况,『充满』一次就好了。
不开玩笑,我真的非常感谢各位。看过完美、可爱、帅气、优秀的各位应该就能明白了,总之动画真是太棒了。
自己的作品能被画得那么精美,还配上天籁美声,人物动了起来,并且还出手交战,连有点情色的场面病??庑┦露晕依此刀际巧?酵芬辉獾木?椋?颐看卧诘缡忧岸蓟峒ざ?蚍帧>拖癖淮┑们辶寡?鄣纳倥?涫垦蛊鹊淖诶室谎??荒苡檬治孀帕常?又阜旒淙ネ悼戳恕N宜嫡娴模?br />
尽管这样还是不太够,有时候,我还是会手脚乱挥乱抓头发。因为这样绝对见不得人,所以我每回都是自己一个人收看电视。而且,我没办法维持在清醒的状态下欣赏,所以每次收看的时候,我会喝点小酒。
这些事情先暂且不提。顺利播放完毕之后,接下来会出DVD唷,是蓝光DVD啊!所以我厚颜地收下了蓝光DVD和一般DVD的样本。既然我都换成数位电视,那么就赶紧来比较一下吧!
我一开始也认为DVD就绰绰有余了。蓝光虽然很帅气,但有点品质过高了吧。不过对于三十分钟前这么认为的自己,我真想叫来在我面前坐好反省。
蓝光真是太猛了啊啊啊啊!超清晰,超高解析度、超超超美好的啊!因为有相同内容的东西做比较,所以更是清楚明白。以标题来举例好了,『SAMURAI GIRLS(サㄙライガ—ルス)』的『ズ』朝左下延伸的一撇,在DVD里面会渲染开来。但蓝光片里,红白对比却相当鲜明,连最后的一个点都非常干净清楚哦!
而且,颜色也不会散乱,这么一来,与其说看动画要拥有这种设备,倒不如说如果你拥有数位电视,就务必要试试看蓝光片!不管是十兵卫或是幸村、兵又或千姬、续续跟半藏、义仙与宗朗、庆彦与妮雅,不用蓝光片看的话,那还能用什么欣赏呢?
尽管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总务省的间谍,但作画、内容毫不逊色于蓝光片的『百花缭乱SAMURAI GIRLS』也请大家多多指教。啊,如果是类比电视的话,看DVD也完全没有问题哦!
糟糕!我实在太亢奋了,完全没提到这次小说第七集的内容啊。
可是,反正,现在,总之就是聊聊动画嘛。对不对!武藏、小次郎、胤舜、又右卫门(还有某个角色!)如果有一天也能在数位电视里动起来就好了。我衷心期盼着。
非常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未来也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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